第301章 不走-不逃
「……！」林小昕制住兩位同道，正欲驚喜大喊，沒想到玉屏宮自己最親近的師姐也趕到參與古荒誅魔。
只是看向那張臉時，心底忽然生出一分觸動。
光陰如刀，斬斷你我，曾經熟悉的模樣如今早已平靜無物，過去一切的一切終埋葬下去，恍惚間，略多了一分疏遠，如同路人。
花開花落，人生陌路。
「……師姐。」林小昕遲疑道。
水雲紗側過身正對著自己師妹，平靜的神情多了一點暖色，緩和應了一聲。
眼前師姐從未真正有過軟弱、有過彷徨，曾幾何時，連冰珊瑚噬痛都一聲不吭獨自咬牙挺了過來，不屈之心，還有什麼能阻擋前路。
林小昕微笑看著眼前師姐，心底有敬佩，有期望，也略微有些感嘆：行走縹緲大地，渡紅塵世間，誅魔誅邪，煉己煉心……
昨日風雨飄搖，六年了，師姐又經歷不知多少人情與世故。
「走吧。」水雲紗輕道。
「嗯。」
兩人已得太虛御氣真訣幾分清靜奧義，沒有顯露重逢相遇的大喜大悲，只是略微笑了笑便並肩去與眾人集聚，林外兩位同道快步過來，快手快腳將身後受到蠱惑被制服的弟子扶離開。
各通神境強者、通玄高手抽出身，頓時制住受蠱惑的正道弟子，壓住邪魔帶來的惶恐。
正道眾多人前方，空化大師、凈塵、凈山、三位師叔級年長高僧、周勝、丁正、梁丘明、鍾堃以及六位仙風出塵的離恨天持劍長老等共十餘位高手佇立，長老中赫然包括離恨天五大長老之二的陸凌風、聞道兩人，皆立於周勝身後。
兩天領頭十餘人無一不是是天下聞名人物，個個氣質不凡，手段齊出，或是辟邪靈氣，或是道境場域，或是輔助法寶，光濤陣陣，合力將前方的邪魔氣機盡數隔斷。
見眾人凝神對付邪魔，林小昕略微看了長久與自己師姐歷練的曲水宮丁正師兄一眼，不多寒暄，將目光轉向樹林深處。
相思林盡頭，淡薄魔霧不散，安靜中透著一分陰冷。
天上烏雲逐漸合攏，遮住了太陽。
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林盡頭魔霧，周勝最後沉聲提醒：「邪魔邪異至凶，諸位且警惕。」
周勝話畢，正道兩天各領頭通神強者、通玄高手渾身散發著純正光芒，神情莊嚴肅穆，光耀大地，猶如一尊尊上古天尊神明，萬邪不侵，庇護著身後正道眾多人凝重向著樹林盡頭圍去。
天氣由晴轉陰。
林內涼風習習，儘是冰涼意。
……
瘋魔在嘶吼，罪惡氣息猛烈激蕩，直噬人心。
冷幽心念已為惡，腦海靈台上無盡黑暗罪惡混亂盡覆，只有一絲極為微弱的心念搖曳明滅不定，在苦苦支撐。
世間何物，又怎能有不滅輪迴？
人有力窮時，心念不亦如是啊，如過度力量必能折斷精鐵，過度疲憊必支撐不住昏倒，所謂不屈心念心神，還能支撐住多久……
三生石側，紫舞身處淡薄黑霧中，離得冷幽三丈開，黯淡的薄霧猶如為她罩上了一層面紗，看不清她神態。
滴答，滴答。
鮮血匯於劍胎劍尖，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紫舞輕輕走過來，一手握著冷幽左手，另一隻手抓著冷幽乾淨的衣衫，沒有害怕，只是似乎有些捨不得。
她看向相思林，輕緩嬌聲道：「冷幽，正道好多人來了呢。」
能讓自己殘留清明念頭的，又是紫舞么？
此時，視野內唯一能辨別的，也只有臉蛋恬淡無懼的紫舞了……
手中暗紅黏濕，嗅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彷彿溫熱的鮮血能帶給人以最大的酣暢，令人胸中舒了一口悶氣，產生更大的嗜血渴望。
「你……是時候走了……」冷幽聲音嘶啞，猶如惡鬼野獸。
「不走呢。」紫舞安靜嬌聲道。
走與不走，又有什麼區別呢，難道正道會傷害紫舞么？
紫舞抓著冷幽的兩隻小手微用了用力，靜靜等待，靜靜度過最後一小段安寧。
沙沙沙沙。
相思林中，踩著落葉的腳步聲越來越響。
紫舞最後戀戀不捨放開小手，退到身後黑暗，退到三生石旁。
無骨小手手中，一面巴掌大小的漂亮精緻透明菱形晶石鏡子散發出柔和的輝光，在以前剛到三生石處時便有如此反應了，無甚特別。
紫舞將其緊緊握住。
……
天地昏暗，凝重大片污穢黑氣繚繞升騰，令人心底悸動。
瘋魔的氣息，一步步逼近，幾若潮水大浪，無窮無盡。
……
正道眾人強者率眾走出林，瞳孔忽然為之一縮。
淡薄黑霧籠罩了十來丈範圍，眼前地上同門伏屍一地，鮮血從劍洞汩汩流淌出，眼睛空洞大睜，帶了一分深深的恐懼，死不瞑目。
死了，所有同道屍橫荒野，眼前景象驚悚異常。
陰森薄霧正中，一道身影略微踉蹌了一下，手中劍胎血淋淋，仿若一尊殘忍嗜血魔神。
四野寂靜，一人成一天地，充斥著死亡，血腥，狠辣，無情。
「胸口透體，死不瞑目，死了？都死了……」
陰風吹刮，血腥濃烈刺鼻，正道數百眾弟子脊背生寒。
只在此時，猶聽到一聲渾噩的驚悚悶哼。
眾人徒然回過神來，當前離恨天一位童顏鶴髮精神抖擻的長老有名聞道，嫉惡如仇，此時他臉色驟變，勃然大怒：「邪魔蠱惑心智，做如此殘忍嗜殺事，天理不容！」
聞長老怒火中燒，衣袍鼓盪，手中劍光乍現。
仙劍疾如閃電，漫天青靈雲霧彌狂涌而至，其中隱隱有無數道劍芒吞吐，只是一小會，青靈內劍芒如雨，帶著毀滅之意，彷彿能洞穿任何物！
「受誅！」聞長老憤怒暴喝，帶著漫天青靈劍芒豁然衝進淡薄魔霧中！
「呵……」
一聲疲憊悶哼，手中血淋淋的劍胎豎起，一道曲面光幕驟然四面擴散，耀眼劍芒打在光幕上嗤嗤作響，盡數被阻截消融。
聞長老還來不及換招，劍胎猛震，磅礴靈氣轟然爆發，整面曲面護體光幕盡數化為氣勁炸開。
「轟！」
一邊衣衫飛揚，另一邊氣勁直接將離恨天長老掀得往後空狼狽翻飛。
「玄虛八層的聞長老不能敵，果然通神。」周勝沉靜開口。
周勝、空化大師等先到的一批人未有很驚訝，而丁正、梁丘明、鍾堃等後到的三位神色動容，只發覺眼前淡薄魔霧綿綿無盡，刁鑽陰毒，有莫名玄奧靈韻，又彷彿浩大一團棉絮，能將所有攻勢瓦解消弭。
「通神……」林小昕喃喃自語，神情複雜。
戰圈中，渾厚氣勁掀掉頭頂玉冠，離恨天聞長老頓時披頭散髮，真的是又驚又怒，氣怒沉喝：「好啊，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冷幽遭受干擾，臉色更扭曲痛苦了一分，最後一絲清明急速下墜，如同墜了無盡黑暗深淵，泯滅於無盡黑暗，在罪惡萬惡中沉淪！
聞長老渾身純正青靈繚繞，面色不善還欲挺劍再進，只在此時，前方邪魔周圍天地悄然多了一抹幽暗。
幽暗漸深，幾乎不見邪魔之軀，透出一股極度陰冷不安的氣息，一剎那間，感知內的整個天地變得天昏地暗！
人心暗恨，總有不滿不快之事。
聞長老面色晦暗，目光隱隱有不忿火氣。
一念成魔。
「呼！」
聞長老腦海內一聲劇烈轟鳴，漫天黑暗侵襲，腦海底滋生瘋長萬惡，如滔天浪潮衝破心海！
周勝臉色微變，急喝：「魔道場域蠱惑！」
道怨場域，勾動助長魔心。
周勝話音剛落，眼前長老手中仙劍徒然「錚錚」刺耳錚鳴，其面色扭曲猙獰，雙目噴火怒吼：「哼，都去死！」
「啊，聞長老！」周圍弟子大驚，頓時驚慌失措。
「鏗鏗鏗鏗鏗！」
無數柄仙劍出鞘，急促清鳴，其中離恨天兩大神兵太虛神劍、誅魔神劍毫光大放！
來不及說太多，周勝與丁正相互默契對視了一眼，兩人一人渾身包裹純正青光、一人繚繞泛白靈氣，氣息磅礴，氣勢節節攀升，率先同時向前急躍。
「嗡！」
兩人一躍落到聞長老前，泛白的誅魔光域與太虛道境場域驟然四面八方蔓延，萬邪避散，將聞長老庇護起來，不斷往後退。
正魔多數弟子紛紛避退，離恨天其餘五位長老紛紛挺劍掠出，陸凌風沉聲道：「周師侄，容我等探一番邪魔實力。」
「諸長老小心。」周勝鄭重回答，未矯情拒絕。
五位通玄境長老仙劍齊出，而剛退出幽暗之地，聞長老渾身一個激靈，頓時完全清醒過來，他深吸一口氣，手中劍起，大喝一聲亦加入戰圈。
淡薄魔霧繚繞，佔據浩大場地，更深處魔霧中央幽暗光芒陰暗如霾，勾起人毒惡魔心。
三丈之內，盡成死亡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