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峙
曲水宮，正殿曲水殿後一無名殿堂中，何以安坐在案幾後面沉木大椅上，一手拿著一卷畫卷，眼睛定定注視著空曠殿中徐徐燃燒的蠟燭出神，神情之中，露出一縷淡淡的落寞，還有一絲隱隱的苦楚。
就於這時，空中忽然泛起一縷縷輕微紋波。
「嗡……嗡……嗡……」
細微的聲音，一層又一層從遙遠天地傳了過來，何以安皺了下眉頭，隨後似是想到什麼，臉色「唰」的一下徒然大變。
「清兒！」
他急掠出殿，手一招，一道青光疾飛而出，他縱身而上，青光霎時暴漲，帶起一串長長的尾光向著東來主峰後山直飛而去。
東來主峰後山，封靈古殿二層內，禁制徹底激活。
冷幽靜靜擋在何清兒身前，而何清兒盯著前方一動不動的魔頭背影，臉上一片恐慌，拉住冷幽的兩手不自覺越來越緊。
正中那殘忍無端女子眯著眼睛，靜靜看著虛空浮現不久的仙劍漸漸消失在土黃氣霧之中，而後其連看也未看冷清兩人一眼，身形一閃，立時往上拔高，將二層殿頂撞了一個大窟窿，掠到了三層古殿。
在冷清兩人駭然看著那瀰漫著淡淡流光的巨大窟窿之時，三層傳來一聲古窗破碎的聲響，那殺人不眨眼的毒婦竟是離開了去。
冷幽完全低估了魔頭的實力，此刻想到自己根本不入魔頭法眼，心裡湧出一股難明的滋味。
修該修之道，結該結之事，護該護之人，誅該誅之魔……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妄想，所有的倚仗，皆變得如紙張一般不堪一擊。
皆以為這十多年間不停息的苦修已經算是刻苦，可到現在才發覺依舊不夠，至於怨氣噬體，該來的總會來，而因為此耽擱了修行，那自己終究是淪為下乘。
「師弟，她走了？」身後，傳來師姐心有餘悸的聲音。
冷幽心裡不怎麼好受，但還是轉身對她略微笑了笑，安慰道：「走了。」
何清兒依然直感道一陣后怕，不由輕拍著胸口，輕輕吐出一口壓抑的濁氣，「師弟，我先扶你回去。」
「咻咻咻……！」
只在此時，外邊猛然響起一道又一道破空之聲，隨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同門弟子訓斥聲音，「毒婦，還往哪裡跑！」、「魔頭你還竟敢如此狂妄囂張！」……
冷幽一聽率先趕到的同門弟子竟敢大聲呵斥那絕世凶魔，便知道大事不妙，可自己丹田刺痛難忍，已然無法御劍，便開口道：「師姐，帶我去殿頂看看！」
何清兒心裡咯噔一聲，也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點頭答應他，而後手捏指訣，手腕處的精緻漂亮玉鐲頓時瀰漫出濃郁五色光芒，隨後她挽住冷幽，裹著五色光芒那朝著頂上那巨大窟窿飛掠而去。
再穿過那生生被粉碎的窗洞，冷清兩人逆空而上，在空中向著較為平緩的殿檐頂上划落。
兩人剛好站定之時，遠處平緩之地，那黑暗蒼茫之中，忽然出現一道光！
一道清冷、孤寂如凄涼月華之光，撕破了無盡黑暗，悄然見漲。
冷光越來越亮，其勢，好似萬古神明於無盡黑暗之中拘出一粒曙光種子，欲要刺破這片混沌人間，開天闢地。
光芒幻滅，亦實亦虛，一個忽閃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綻放。
一道滔天光柱，直貫黑暗天地！
幻光如水，幻光如潮，將這黑暗天地照如白晝。
恍惚間，似那火山爆發，更如洪水巨獸，巨大光柱挾帶起無數刺目白光向四面猛然席捲而開，橫掃八荒，毀天滅地！
「轟！」
天雷滾滾，驚濤拍岸。
一股無形的氣浪摧枯拉朽傳開，大片大片原始古木瞬間向著一面盡數倒下，空中追出去的十幾道同門人影，在驚叫之中如冰雪一般盡數消散於鋪天蓋地橫掃而來的白光之中。
冷清兩人站在高處，衣衫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冷幽心底凜然，終究保持著鎮定，一旁的何清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抓著冷幽手腕，顯得十分彷徨無助。
那爆發出令人驚心動魄的漫天光影，終於是漸漸消退，被照亮得雪亮的蒼茫大地，慢慢變得暗淡下來。
最後，於那大片空地之上，靜靜懸立著一柄仙劍……
冷清，孤立，傲然，漠視。
清凄之光，迷離人眼，那柄獨立於世的神兵，成為了天地唯一。
仙劍外邊漸漸圍過去的數十離恨天弟子，身子一頓，兩眼無神，漸漸痴了。
那是什麼樣之感？
一種面對人之情的感觸……淡忘，滌凈，自在，靜穆。
真道，永恆！
「極道神兵！」
冷清頭上幾位御劍飛過去的離恨天弟子看清楚了那柄令這天地黯然失色的魔道仙劍，全皆倉皇停住，一張張臉上盡數布滿了驚懼，而那睜大的雙眼，浮上一股莫名的狂熱。
極道神兵，問道遺留之物，蘊含玄妙道境之力，一旦領悟相應道境，便能將其喚醒，激發數倍於一般古遺神兵的力量，而眼前這極道神兵，赫然已經處於喚醒狀態！
何清兒聽聞，玉臉霎時微變，擔憂道：「師弟，那些師兄們沒事吧？」
「只要魔頭出現，便難逃一死……」
黎明前的黑暗，神光洗禮，眾生開悟，女子緩步走出，在神兵照耀之下，臉色淡漠。
魔道女子俯視淡掃之間，面無表情，隨後其雙手微張，慢慢高舉。
四周地面，透射出與那極道神兵一般的清冷寂傲之光，如眾星拱月一般，將那道淡漠一切的身影環繞其中。
「她要出手了！」
何清兒驚呼之聲剛落，只見那女子抬手徒然一震，頓時其身前冷芒暴漲，地面更如開裂一般，裂縫中清光迸射，四處蔓延，斗折蛇行，直往眾離恨天激奔而去！
就在清光即將覆蓋眾人之時，冷清兩人左側倏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破空響聲，隨後一團濃郁至極的土黃光芒在空中急掠，如流星劃過天際，帶起一串長長的尾芒，由遠及近，一閃而至，重重插到眾弟子前方地上，入地三分！
一蓬滔天的土黃靈氣激蕩而出，光芒不減反增，頃刻之間向著四周急速擴散張。
「師門鎮派神兵之一，撼地神劍！」
何清兒身子一顫，一雙美目漸漸浮現一抹炙熱的激動，而此時，一大片離恨天長老浩浩蕩蕩從兩人左側直飛而去，個個氣勢驚人。
最前一道老成持重的身影散發出的氣勢更是磅礴渾厚，無比凌厲，他見那不為所動的魔頭又欲出手，立時沉聲發出震怒喝斥之聲，如同驚雷炸響：
「住手！」
聲音深沉有力，震耳發聵，還未消散間，那頭戴紫金道冠、身著深藍流雲道袍的人影霎時閃落在眾弟子前方，正是及時趕到的離恨天掌門——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剛落下，四周就出現淡青色光域，由近及遠逐漸變淡，卻仍舊籠罩了十來丈地方，將眾弟子保護其中。
生有生機，衍生命力場，道有道心，化道境場域，而玉鼎真人四周漸變虛淡的青靈光域，赫然便是太虛道境場域！
玉鼎真人道袍無風自飄，威勢逼人，而後他手捏劍訣，右手兩指併攏，往上一抬，地上斜插撼地神劍頓時倒飛左肩上空，其不斷發出亢奮爭鳴，氣勢節節攀升，與那虛空靜立的魔道極道神兵隔空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