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與君長安(四)
砰砰砰。門被敲響了。
「夫人,瀚海集團項董到了前廳,正在找項總。」
門外傳來女保鏢的輕喚。
景虞退出了項端年的懷抱。
「你快去看看吧,關鍵時刻不要功虧一簣。」
項端年的眉頭皺了皺,彷彿已經極為不耐煩去應付這些人,在景虞的再三催促下才整理了一下西服的下擺轉身離開。
許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項總,新聞通稿已經發出去了,這會兒項康健來,大概是想試探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手機。
手機的界面是亮的,上面正顯示著一個十幾分鐘之前新鮮出爐的新聞通稿。
「瀚海集團前身為林氏企業,前林氏掌舵人剝奪女兒及孫子繼承權,家產盡付女婿為哪般?」
光是看標題就聳人聽聞,更不要說那整整佔據了十多個屏幕的正文分析,極為惡劣的揣測了項康健的財富來源。
發這篇通稿的是一個臭名昭著的財經網刊,從不好好報道一些正經的金融消息,而是熱衷於挖掘八卦新聞,發出了無數個金融大鱷的醜聞,只是幕後的創始人,大約是有些本事,面對林林總總很多家企業的聯手報復,竟然沒有就此倒閉,而是越發囂張。
項端年只是略微瞟了一眼就失去了興緻。
「叮囑他一點,讓他別玩兒過了,畢竟項康健並不容易對付,若是稍不留意露出些馬腳,我可不給他收拾。」
許見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
「放心吧,項總,楊鈺少爺是個英明的,都這麼多年了,媒體圈依舊玩兒得如魚得水,從來沒有露出過馬腳,這次倒是真應該謝謝他了。」
項端年也忍不住笑著搖搖頭,前面就是宴會廳的正門,他收斂了笑意提步邁了進去。
項端年正在和劉眉說話,就像跟自己的晚輩一樣親切,看到這一幕的人也都認為他一定已經默認了劉眉做自己的兒媳婦。
若論做戲誰比得過自己的父親呢?
項端年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依舊一派嚴肅地走了過去,符合傳聞中他的冰山形象。
「父親。」
「嗯,這幾天怎麼沒回家啊,連你母親都不見了蹤影,她現在在哪兒?」
項康健只是一句寒暄,甚至不想聽到他的回答,接連追問著林楚音的下落,同時也在細細的觀察著自己兒子的眉宇間是否得知了什麼。
「母親已經被我送回a市了,怎麼,父親有事情要找她?」
「沒事,只是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這次突然之間自己跑了出去,連平日用的家庭醫生都沒有帶,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劉眉乖覺地站在項端年身邊,手指像是不經意間攀上他的手臂,若即若離間昭示著兩個人親密的關係。
項端年的眸子里似乎淬了寒冰,實在是忍受不了身旁女人的虛情假意或者是愛慕虛榮,更忍受不了,血緣上是自己的父親,但實則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的男人在他面前惺惺作態,看著周圍逐漸三三兩兩匯攏在一起,對著手機竊竊私語,他提高了音量。
「父親是不放心我母親人在哪裡,還是不放心我母親恢復了清醒,生怕從她的嘴裡吐出什麼話來。」
項端年的話像是一記炸雷砸在宴會廳上,人人都希望伴奏的聲音再低一些,好讓他們能知道這對父子再說什麼,也好讓他們知道剛剛爆出來的這條驚天醜聞的內幕。
除了項康健。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夾雜著憤怒,似乎不敢相信項端年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挑釁自己的威嚴,隱忍的片刻,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只是臉上的肌肉都在隨著抽動。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我會怕你母親說什麼,我們都老夫老妻了。」
「哦,難道父親還沒有看網上嗎?」
項端年隨手取了一杯旁邊長桌上的雞尾酒,絲毫不為所動。
「網上那些愚民說的話你也能相信嗎?當年你外公走的早,她臨終前也知道你們孤兒寡母守不住偌大的基業,便將他的公司託付給了我,讓我來照顧你們倆。我是她的丈夫,我也是你的父親,我怎麼會害你們,更怎麼會害我的岳父?」
項康健仍然努力維持著自己的風度,一番話情深意重,又有理有據。
項端年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眼睛嘲諷的上挑。
「哦,這麼說來,父親應該是看了網上的報道了,而且看的那麼認真,兒子怎麼不知道那篇報道還誣陷了你害了我的外公?父親這是從哪看來的?」
那篇報道上除了一些惡意的揣測之外,其實也沒什麼很好地把握了一個謠言和誹謗的程度,項康健這是做賊心虛。
做了這麼長時間的上位者,項康健自然知道,此時自己心情不穩定,多說多錯,乾脆深呼吸了幾口,緩緩地環視了一圈周圍有意無意投來目光的人群。
在看到一個商場上多年的合作夥伴向他舉杯致敬時,他才朗聲的笑了起來,吸引了周圍眾人的目光之後,拍拍手走到了台上。
「犬子和劉小姐的婚禮就定在了一月後,還希望在座的各位都來參加。」
他舉起杯,台下的眾人也都配合著舉杯,剛才宴會上劍拔弩張的氣氛彷彿從來未曾存在一樣。
項端年看著惺惺作態的項康健忍不住笑了。
他這位父親怎麼就那麼確定自己仍然是他拿捏在手中的棋子呢?
「我一個月之後不會有婚禮。」
項端年笑的如沐春風,聲音也和暖,音量不高,只是卻驚了一屋子的人。
等到眾人都面面相覷,連帶著項康健的神情也不像之前那樣篤定,而是帶了幾分審視,甚至是驚慌,他才看向劉眉,雖然是微笑著的,眼眸卻冰冷,緩緩地朗聲開口。
「因為我的婚禮下周就會舉行。」
彷彿是迫不及待想要迎娶嬌美的新娘,他將婚期一提再提。
眾人都鼓起掌來。
項端年卻從人群的縫隙中望了出去,那裡,景虞站在暗處,目光澄澈,沒有絲毫的懷疑。
一個月的時間太長了,她一定已經顯懷,很難才能瞞過這群商場上的人。
他要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