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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五.獨家佔有(四)

  溫越的聲音一落,景虞霍地朝項端年看去。 

  原來,他千里迢迢來到這北歐之地是為了調查四年前的事情嗎? 

  景虞斂下眼眸,心頭微微顫抖。 

  他並不像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一切都很篤定。 

  她知道,他所受的傷也並不比她少,卻還是給了她超乎尋常的包容。 

  景虞悄悄地在心頭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聽著兩人的談話。 

  「我出國那會兒,劉瓊剛調到京都,說來也巧,他還曾經想要給我辦一個餞行宴,將他的兒子介紹給我…他打什麼主意我難道會不知道,不過就是看我只有個孫女罷了,想必利用姻親這種陰謀詭計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用了,要不然怎麼能這麼如火純青。」 

  溫越的拐杖氣地,在地上使勁兒敲了幾下。 

  項端年皺了皺眉頭,儘管知道溫越說的是真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是項康健算計林楚音的結果,面上還是帶著幾分難堪之色。 

  微微攥成拳的手忽然間被一雙纖細的手握住,溫暖無比,項端年抬起頭來,看到景虞正沖著他柔柔的笑。 

  她在跟他說,沒關係。 

  項端年逐漸放鬆了緊繃的身體,將目光重新投向溫越。 

  「溫爺爺…我來找您是想了解一下,我祖父去世之前,是不是曾經立下過一份遺囑?」 

  溫越沉思片刻,問道。 

  「你母親怎麼說?」 

  「我母親說,是有這麼一回事,她說我祖父曾經告訴過她,從b市回來之後,就告訴她遺囑的內容,並且要把遺囑交到她手上…只可惜…」 

  只可惜,他的生命,永遠的留在了返回a市的那段路上。 

  溫越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神色悵然。 

  「你祖父精著呢,自從看破項康健的狼子野心,便暗暗防著他……他那次去b市,便是隱約得知了項康健的動作,去b市作遺囑公證的…但是沒料到,變故來的那麼突然。」 

  溫越說完這段話,像是突然老了十歲,拄著拐杖站了起來,走到同樣陷入回憶中的項端年的面前。 

  「你祖父很早就看透了項康健,只是那時候你剛出生,他又為林氏集團.……現在是瀚海集團了,立下了汗馬功勞,於情於理都無法立刻將他戳穿,你祖父出事之後.……我多少也猜到了些內幕,只是我膝下就只有如玉一個孩子了……劉瓊想要讓他兒子娶如玉,何嘗不是一種威脅啊。」 

  老人唏噓到。 

  「我一躲就躲來了國外.……留下你們孤兒寡母的,我對不起你祖父,也對不起你們母子啊。」 

  說到激動處,溫越突然像是喘不過氣,不停的咳嗽起來。 

  項端年急忙上前扶住他,溫越強撐著用手指了指自己外套的口袋裡,項端年會意,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藥盒,從中倒出了兩片葯粒。 

  「這些?」 

  溫越點了點頭,顫抖的接過,塞的嘴裡,艱難的咽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 

  景虞恍然,原來溫越的身體確實已經不行了,只是用藥在強撐著。 

  溫越又艱難的喘息了幾聲,之後才重新說道。 

  「你祖父當時去b市就是為了做公證,所以那份遺囑應該還在他的身上,奇怪的是項康健再去找那份遺囑的時候,在現場怎麼也找不到,遺囑的具體內容我不知道,只是看他那副緊張的樣子,大概內容對他是極為不利的。」 

  他忽然緊緊的抓住項端年的手。 

  「找到它,讓你母親解脫,也給你祖父報仇……」 

  項端年慢慢的搖了搖頭。 

  「我調查走訪了很多人,可是我祖父的那份遺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會不會已經落到了項康健的手中?」 

  「沒有道理,如果他已經拿到了遺囑,那麼想必會有動作,對我母親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雖然冷淡,但還不敢妄自動手……」 

  項端年陷入了沉思,像是遇到了一個難題一樣,皺著眉頭。 

  半晌都沒有人說話。 

  景虞也一直聽著,突然之間,她心思一動,想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可能性。 

  她的眼睛不由得睜大,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個突兀的舉動讓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她。 

  「怎麼了小虞。」 

  項端年有些擔心的抓住她的手。 

  景虞奇怪的盯著他,又看了看溫越。 

  「你們說那份遺囑,林老先生一直帶在身邊,那會不會是,在車禍現場遺失了,沒有被找到……」 

  「很有可能,現場那麼亂,情況又那麼慘烈,很有可能在無意中被人損毀了去,如果是這樣,我們可就,再也找不到那份遺囑了。」 

  項端年沒有說的是,同樣,他也就再沒有了能制約項康健的手段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份遺囑是唯一可以把瀚海集團也就是原來的林氏企業,從項康健手中奪回來的方法。 

  「不,還有一種可能性…」 

  景虞越說,眼睛越是亮的嚇人。 

  「我父親是老師,發生車禍的時候,他的車上有很多教學教材…那些東西在車禍之後被當做遺物給了我,可是我從來都沒有仔細翻看過,我在想會不會有可能……」 

  溫越眼睛瞪大,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樣。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景虞也是那場車禍的受害者,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夾雜了幾分不可思議。 

  項端年深深的看著她。 

  「你說的那些教材現在在哪裡?」 

  「在我老家,b市,我將那邊的房子都賣了,但還是留下了一個鄉下的小屋,我父母的遺物都放在那裡,平常沒有人住,但是有固定的節假日,我會回去打掃一下。」 

  「你們連夜就回去吧,讓小虞這孩子早些確認,那份遺囑是不是她收著了。」 

  溫越立刻說道,遲則生變的道理他也懂。 

  「不急。」 

  項端年聽了景虞的話反而沉著下來,手指輕輕敲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次我來也是想好好看看您,呆幾天,不著急回去。」 

  說完,他又看向景虞,手握了握她的手。 

  有些微微的涼意。 

  項端年心頭不由得泛起愛憐。 

  「你沒來過芬蘭吧,正好來了,我們在這裡玩幾天再走。」 

  之後,兩人果然像是來度蜜月的一樣,也不帶嚮導,景虞就跟著項端年穿梭在芬蘭的各個城市裡。 

  他們去了凱米,在世界上最大的寶石博物館裡面,叫各類寶石迷的眼花繚亂,項端年更是高價拍下了一顆藍鑽,仿照著永恆之心的模樣,交代給了珠寶匠,三月為期。 

  迷人的古城堡,伊瓦洛的秀麗景色,羅凡涅米充滿了童話般的色彩的建築,全都讓她這幾日彷彿在夢中。 

  不約而同的,兩人都忘記了即將要面對的糟心事。 

  在芬蘭的最後一頓飯,餐桌上四個人,除了溫如玉不知道到發生了什麼,對項端年的即將離開表示出悶悶不樂,其餘的三人都很沉默。 

  溫越吃到一半,放下了筷子。 

  「端年.……小虞,有一件事,我這個老頭想麻煩你們一次。」 

  景虞擦了擦嘴。 

  「溫爺爺,您不必客氣,有什麼事吩咐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天色轉涼,還是他思慮太過,溫越的臉上顯出幾分灰敗,他的口氣也頗為無力。 

  「.……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幾天活頭了,兒子媳婦又去得早,膝下只有如玉這一個丫頭.……」 

  「爺爺!」 

  溫如玉急忙從位置上站起來,小跑到溫越的身邊,帶上了幾分哭意。 

  「爺爺你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你別嚇我。」 

  溫越一手摸了摸溫如玉的頭頂,嘆息著。 

  「如玉.……爺爺的身體不像你看到的那麼健康。」 

  他又轉頭看向兩人,主要是景虞,溫越也知道,拜託項端年照顧一個,正值花樣年華,且被嬌養極致,愛慕著自己丈夫的男人,著實是給景虞添堵。 

  萬幸,景虞只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雙眼似乎早就洞悉了他的念頭。 

  「請你們送她去京都…我出國也是無奈之舉,但還是希望我的孫女能生活在故國,我們溫家在京都還算有些地位,如果她在那過的好就罷了…要是……就讓她回來。」 

  大家族的彎彎繞繞太多,不是只要有個親戚的關係,就能得到熱情的迎接。 

  往往,涉及到利益,有血緣關係的人便會比虎狼還要可怕。 

  「如玉在京都的一切…就拜託你們照顧了…作為回報,也是我當年逃避的歉意,我能運用的資源你皆可以使用。」 

  「爺爺……」 

  溫如玉忍不住哭出了聲。 

  溫越勉強笑到。 

  「如玉,正好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讓爺爺好好養養身體,省得總操心你,當然了,如果你在京都那邊呆的不習慣就回來。」 

  於是,第二天飛往a市的飛機上便多出了兩個人。 

  溫如玉,和一個一直從小照顧她長大的阿姨。 

  但是溫如玉對項端年的依賴卻顯而易見。 

  甚至,已經到了讓景虞皺眉的地步了。 

  「端年哥哥.……我想要和你坐在一起。」 

  溫如玉眨著眼睛,還沒有從和爺爺分開的失落里緩和過來。 

  雖然對溫如玉真的沒有一見如故的感覺,但是景虞覺得她還犯不上對一個比她小几歲的女人生氣。 

  更何況,從小嬌生慣養的,馬上就要面對未知的人群,內心也一定惶恐不安。 

  景虞沒說什麼,一臉淡然地站了起來,想要坐到後面去。 

  項端年一把拉住她。 

  「你幹什麼去?」 

  景瑜撇撇嘴,示意他看一看,站在他身邊執著的不肯離去的女人。 

  項端年的眉頭皺了起來,手用力將她拉著,坐回了原處。 

  「你別添亂。」 

  雖然他的語氣不怎麼好,可是景虞卻莫名覺得舒心,於是也不由得眉開眼笑,只是這一笑立刻就惹惱了那顆玻璃心的小公主。 

  「端年哥哥,你答應過我爺爺要照顧我的……」 

  「如玉,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項端年的語氣雖然有些嚴肅,可是熟知他的景虞卻明白,他的口吻里更多的是疼愛。 

  可是溫如玉卻彷彿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待遇,當下一抹眼淚,兩步跑到後面的座位上去坐著了。 

  雖然自己舒心了,可是景虞卻又矯情的覺得項端年對待青梅竹馬的態度未免有些刻意的疏離。 

  她悄悄地回頭望了望。 

  「你看,你把她惹哭了。」 

  「我也不想這樣做。」 

  項端年聳聳肩。 

  「只是我們這次回a市,還有好多事情要做,要陪你去一趟老家,而且如玉的親戚主要在京都,到時候肯定會跟我們分開的,我不可能時時都能拂照她。離開了她爺爺,如玉也應當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無條件的全部都寵著她……我現在適當的保持和她的距離,也是為了讓她能夠獨立。」 

  聽了這番話,景虞不禁肅然起敬,同時,對他一口一個「如玉」小心眼的表示了嫉妒。 

  為了生動的表達出自己的情緒,景虞主動湊上去,將自己的紅唇,在項端年的臉蛋兒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唇印。 

  項端年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頰,看到指尖上的那一抹嫣紅,故意收斂了眉眼。 

  「長能耐了,是不是?」 

  景虞挑釁的望著他。 

  「怎樣啊。」 

  他的雙眼盯著她的嘴唇,她的唇上由於剛才的親吻而掉了一塊口紅,神色嫣然轉深,靠近她,將她的唇瓣叼住。 

  一聲微弱的呻,吟聲被吞入腹中。 

  恍恍惚惚之中,景虞竟然還想著,還好她的口紅夠貴,大概吃進去也不會那麼不健康吧。 

  「小姐…」 

  阿姨有些心疼的看著溫如玉。 

  她的小臉兒煞白,脊背挺得筆直,直勾勾看著前面熱吻的兩人。 

  溫如玉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此時盛滿了不可置信,悲傷,以及嫉妒。 

  還有更深的…怨毒。 

  「阿姨,你說我有什麼比不上她的?」 

  阿姨忍不住握上溫如玉的雙手,卻被她一下子甩開。 

  知道自己的小姐這是生氣了,阿姨只好在旁邊小心的勸慰道。 

  「如玉小姐你自然哪裡都好,可能是項少爺沒有眼光。」 

  「胡說。」 

  溫如玉小聲的隱忍吐出出這兩個字。 

  「我跟端年哥哥認識那麼久…一定是那個女人勾引他…阿姨,我爺爺的身體情況你知道…我擁有的東西已經這麼少了,我一定不能再失去端年哥哥。」 

  飛機自天際劃出一個曼妙的弧度,緩緩的降落在a市的停機場。 

  繁星高照。 

  這是生物鐘還沒調整過來,加上又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項端年和景虞都精神奕奕。 

  還沒有等溫如玉黏上來,項端年便回頭說。 

  「如玉,一會兒有人會帶你回青山別墅,你今天好好休息。」 

  「…那你呢?」 

  不方便告訴她的事,項端年只是含糊的說道。 

  「我和小虞要去b市,直接在這裡轉機了。」 

  看著兩個人又挽著手去辦理值機的背影,溫如玉忍不住咬了咬唇。 

  「溫小姐?」 

  忽然,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她轉過頭,一個身量欣長的男人邁著長腿向她走過來。 

  面色如玉,唇畔勾著一絲令人舒心的笑容。 

  「這是我的名片,溫小姐,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夠送您回青山別墅。」 

  溫如玉狐疑的接過名片,繼而睜大了眼睛。 

  楊氏集團代理董事長,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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