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有風自東(一)
新婚生活比她想的還要平靜無波,與平常沒什麼不同,若非要說是有不同的話,那就只能是她重新擁有了一份工作。
以老闆娘的身份以權謀私來的。
她在西楚集團的秘書辦公室擁有了一個小小的助理崗位,但是這個崗位是針對她設計的,名字就叫做總裁私人生活助理。
景虞接到了這份offer之後,難得的翻了個白眼,開起了玩笑。
「你不覺得我這是大材小用了嗎?我可是談成過無數個合同,當過策劃總監的人,不用靠臉吃飯。」
項端年正在看著文件,聞言,抬起了頭,看著對面雙臂撐在辦公桌上的女人,突然之間放下了鋼筆,傾身站了起來,吻了她一下。
「可是我的西楚集團已經不缺辦事的員工了,現在連老闆娘都不缺了,只缺一個替我暖床的,可以用用美色凈化我心靈的人。」
「呸!」
景虞忍不住伸出手指點上他的額頭,使勁的把他按回去。
看著他寵溺的雙眼,自己也不由得笑起來。
「不跟你說了,那我出去工作了。」
秘書的活兒,她做起來也很是上手,不一會兒便敲定了他今後四天的行程。
一個秘書小姐走過來。
「夫人…呃…景小姐…」
景虞抬頭,覺得這場景實在是很有趣,但是也體諒她們現在的混亂,笑笑。
「就叫我景虞吧。」
沒過幾天,西楚集團的上下員工便都知道了,老闆娘親自坐鎮秘書處,杜絕一切想往項總身上撲的女人。
大家聽到這條八卦都表示理解,畢竟一個堂堂跨國公司的總裁,身價並不會因為已婚這個身份而掉落多少,相反的還是有一部分想走捷徑的女人,更會因此不擇手段的去誘惑他。
景虞無端的就背上了黑鍋。
明明是他強硬的替她拒絕了趙宇重新的招攬,又每天早晨把她從被窩裡面挖出來,就像帶著隨身攜帶的公文包一樣,從早到晚。
相比他們生活的波瀾不驚,楊氏集團最近倒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誰也想不到赫言的出手那麼的狠厲。
赫言掌管楊氏企業的兩個月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肆收購於氏企業的股權,又轉而低價賣給散戶。
不到三天的時間,硬是逼得於氏企業宣布破產,曾經風光無限的財團,也徹底的從a市的經濟舞台上落幕。
一時之間,眾人無不談楊氏色變。
這消息傳到景虞耳中的時候,她不由得一陣恍惚。
說來也是認識的人。
於氏的大小姐於東霓,曾經是她廣告的女主角。
她還深切的記得她的嬌蠻,那是從小被嬌養出的底氣,也不知家逢巨變,是否受得了。
然後又想到那個男子……
他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全然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
雖然不敢嘴上明說,可是景虞總是認為赫言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自己也要負一部分責任。
又想到楊氏集團本來是楊鈺父親的公司,現在卻被鳩佔鵲巢,心裡未免不安,便找項端年問問看法。
項端年卻沒有表示出十分的關注,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早已經知曉。
「先不說這個,那件事有眉目了。」
那件事。
景虞忍不住微微一怔,她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就像是代號一樣。
「是將李瑞從工作崗位上調走的那個人,查出身份來了嗎?」
項端年點頭,簡要的說了一下經過,卻也蓄意的隱瞞了一些事。
他查了這麼久,竟然是白銀那個男人先找到了線索。
想起電話里那個霸道的男聲,繞是項端年自詡心思沉穩,也不由得吃了一頓飛醋。
此時更是刻意隱瞞了消息的來源。
白家那邊的幫助,他來感謝就好,犯不著讓景虞也承他一份情。
可是誰想到就是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卻被景虞看出了破綻。
「是白銀告訴你的么?」
梁螢之前旁敲側擊的跟她說過,白銀在幫忙。
項端年板起臉看了她一陣兒,又突然喪氣的垂下頭,看過了他精神抖擻的模樣,再看他這副無力的樣子,景虞反而心裡一軟。
「我人都已經嫁給你了,你亂吃這些醋幹什麼。」
項端年伸出手,將她攬在自己的膝上坐著,悶聲說道。
「我承認他很愛你,他可以為你付出一切,但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你已經嫁給我了。」
他只是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就像是自己說服自己一樣,景虞聽著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項端年也難得覺得不好意思。
「既然你猜到了,我就告訴你。」
「白銀是動用他父親的關係查到了這條線索,我現在就要去京都找他。」
景虞伸手搖搖他的肩膀。
「我要和你一起去。」
項端年立刻皺起了眉頭,搖搖頭。
「西楚的業務重心不在京都,我對那邊的了解不多,得先過去看看深淺,這樣吧,等我打探清楚情況之後你再來。」
景虞只好點了點頭。
項端年又說道。
「這段時間裡公司上的事都不用操心,只是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說到這兒,他的話頓了頓。
景虞卻彷彿明白了什麼。
「放心吧,我知道的,我有時間一定會去醫院看看……婆婆的。」
林楚音的狀況是在他們結婚前兩個禮拜的時候惡化的,她神智時好時壞,壞的時候誰都認不出來,一有人接近她便歇斯底里的哭喊。
好時候,便能認出項端年,也知道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林楚音甚至在一次短暫難得的清醒中又給了景虞一份嫁妝單子。
林楚音知道她沒有母親,實際上到了這一步,她婆婆的身份做的很好。
項端年溫柔的看了看她,忍不住用手遮住她的雙眼一下一下的吻著。
畢竟她此刻的表情是那麼溫柔,那麼像一個賢惠的妻子,他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只好讓她閉上眼……
京都國際機場。
幾個身穿軍裝的軍人站在接機口處,肅穆的神情,讓一些乘客幾乎以為是哪個國家的元首到了。
項端年一從機場出來就看到了等在前面的白銀。
白銀的目光從她的身上掠過,看向他的身後,在看清了幾個隨行的男性秘書之後,嘴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搭了下去,面上掛上了一絲不耐煩。
他還算客氣的說道。
「走吧,項總,我直接去帶你見我父親。」
項端年明知道他是在找景虞,面上不顯,嘴上微微譏誚,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白家是在一個大院里,有點兒像古時候的那種四合院的布局,只是正屋的位置起了一座二層樓,門口甚至還有兩個警衛站崗。
白旗見了他,也絲毫不感到陌生,簡單的寒暄了一下,之後便直接切入主題。
「你要找的這個人,叫劉瓊,曾經在秦省做到一把手的位置,如今調入了中央…這幾年混的風生水起。」
白旗雖然這麼說著,臉上的不喜卻很是明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他的個人情況,之後便加了一斷主觀的評語。
「這個人沒什麼背景,卻能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上,手段相當的可怕,甚至可以說是為人不齒,若說他能做出來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我倒是不奇怪的。」
白旗微微沉吟。
「只是他向來無利不起早,如果奪人命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利益的話,他也不會去做的。」
項端年忽然冷笑出聲。
「利益么?當年堪稱富可敵國的林氏集團夠不夠?」
白旗是聰明人。
「既然你多少有些準備,我就也不瞞你了,我還查到一些有趣的事兒,劉瓊和你的父親…項康健,是同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傭人已經過來添了兩次水。
項端年終於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白先生這次確實是幫了我大忙,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
白旗是由軍人退伍轉而從政的,身上帶著長年累月以來軍旅生活磨礪成的硬朗,說句話來中氣十足,可是他的這句話卻有一些抹不開面子的感覺。
「說起來我幫你,也是因為我兒子的請求……」
「白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白旗點了點頭,又轉頭看了一眼始終面色不佳的白銀。
「項先生,這話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可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百年之後還指望著他為我送終,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為他考慮。」
聽到父親的話,白銀還沒什麼反應,項端年聽著眼神卻不由的暗了暗。
「聽說項先生最近結婚了,這本是一件該恭喜的事情,何況這新娘子我也認識,她曾經是我這不爭氣的兒子的女朋友,小姑娘我們全家都見過,也都很喜歡他,這兩人最終沒走到一起,我也覺得很可惜。」
白旗打量著,聽著這番話還能夠平靜如水的男人,也不由得暗加讚歎。
「就是不知道項先生肯不肯給兩個小朋友一個機會。」
「爸。」
白銀的臉色有些陰沉,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無比煩躁。
「你閉嘴。」
白旗將一個杯子狠狠的擲到地上,出聲呵斥他。
外頭的傭人們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整個屋子靜悄悄的。
一室寂靜中,項端年突然笑出的聲音倒顯得有些突兀。
「您的意思我是不太懂,也不想懂,您能幫助我查這些事情,我很感謝,謝禮我也一定會如數奉上,並且是一個不會叫白家吃虧的數字。」
項端年站了起來,抖了抖西服外套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淡漠的說道。
「可是更多的東西,您也不要妄想從我這得到,晚輩告辭了。」
他噙著笑向外走去,白銀急忙的跟了上來,一時之間竟無語。
「我幫的是景虞,心甘情願的,也不知道我爸會這麼說……」
白銀不能容忍面前這個男人將他對景虞的愛,看成是有條件的。
「這個我知道,只是有句話還是要告訴你,她已經結婚了,你沒有機會。」
說完,項端年揚長而去。
坐上了車,他看向許見。
「現在打個電話到a市,告訴夫人,我這裡大概還要一周的時間……算了,還是我自己打吧。」
許見見到老闆心情還不錯,也不由露出了笑容,看著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準備給景虞打電話,不由得感慨一句。
當真是新婚啊。
許見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看了看電話號碼,沉著臉接了起來。
片刻后,他的神色少有的慌亂起來。
「項總,林夫人不見了。」
項端年還沒有來得及震驚,自己的手機里就傳出了冰冷的女聲提示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景虞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他眸色一寒吩咐司機。
「調頭,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