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托君明珠(二)
應羽斯動作滯了一下,眉目間含著淡淡的哀愁。
「伯母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只是無意中得知了這件事情,特意過來告知一聲,省得伯母被蒙在鼓裡,是我思慮不周,倒顯得枉做小人了。」
「羽斯不必如此,伯母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我兒子沒有這個福氣。」
應羽斯笑了笑,也沒什麼心情,勉強又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離開了。
她在中國還有很多沒解決的事情,需要趕回去,彎起的嘴角將她的情緒遮掩得無懈可擊,應羽斯實在是想不通,林楚音分明也是意外的,只是她的重點卻反而放在了那個女人的家世上。
B市……
她忽然想起來,林楚音也是去過那的。
是因為什麼來著?
項端年走進一個小會議室,項康健剛剛撂下電話,看著他的眼神含著幾分玩味。
「這麼快就給你的小女友找了個保鏢?」
「我也是防患於未然,事實證明是有必要的。」
項端年譏笑著看向對面的中年男人,像是在嘲諷他這麼卑劣的手段也使得出來。
「真是想不到啊,有一天你竟然也會對女人這麼上心……不過世事難料,日防夜防也會有一刻的疏漏。」
項康健意有所指。
「父親…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每次我都要問一遍,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喜歡故弄玄虛,我卻覺得麻煩的很。」
項端年絲毫不客氣,父子倆之間的氣氛瞬間劍撥弩張。
「哎景虞,前台那男人是誰啊。」
趙宇借喝水的功夫晃蕩到景虞辦公室,手指往外一指。
景虞頭也不抬的回答到。
「趙總,這是工作時間,禁止聊私人話題,身為老闆要以身作則。」
趙宇訕訕,「這不馬上就下班了嗎,項總裁最近很忙啊,總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牆上的時鐘發出了叮的一聲,顯示著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六點。
「老闆,我下班了。」
景虞假裝沒有聽見,拎著包就繞過趙宇走了出去,這一出來就看見了坐在前台旁邊的椅子上,無所事事了一個下午的白銀。
瞧見她,白銀立刻站了起來,有模有樣的活動了一下,跟在她身後,就要往電梯走。
景虞看見周圍人好奇的目光,壓低了音量,「白銀,你要幹什麼啊。」
「不幹什麼,接你下班。」他揚了揚嘴角,目光曖昧,伸手去拿她的包。
景虞幾乎是使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他將包奪走,高跟鞋泄憤的往他腳上一剁,白銀不由得抽動了嘴角。
她飛快的上了電梯,最後一刻,白銀也擠了進來。
她也不開車了,一路專往人多的地方去,白銀遊刃有餘的跟在後頭。
到了一家精品店,她走進去,拎出了一件衣服往試衣間走去,白銀亦步亦趨的跟著。
「我進去換衣服,你也要跟?」
白銀目送她進了試衣間,轉身掏出一張卡來,輕輕揚起下巴,沖著那幾個看著他眼冒星星的導購員說道。
「剛才她看的那幾件衣服都包起來,連這件一起結賬。」
景虞並沒有進試衣間,而是在白銀看不見的角度閃了身,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真是瘋了,她受不了他步步緊跟的盯人戰術。
對面就是馬路,景虞剛想過道,就被從不知道哪裡伸出來的一隻手捂住了嘴,狠狠的向後拖去。
慌亂之間,她只來得及褪下自己手上的手鏈扔到地上。
白銀拎著大包小裹的衣服,斜倚著靠在收銀台,裡面遲遲不見動靜,他不耐煩的讓導購進去看看。
一分鐘后,導購面露不解的獨自走了出來,白銀見狀,還沒等她開口,立刻沉了臉,袋子一扔,走上前去,發現了那個側門。
電話不通,他煩躁的低下頭去,不由一滯,撿起了腳邊被光暈晃得發亮的手鏈。
他陰沉著臉掏出了電話。
「子科,早晨托你找的那幾個人在哪裡?」
那邊,項康健接了個電話,對方的話很簡短,項康健「嗯」了一聲就掛斷,轉而對著項端年突兀的一笑。
「端年,我本不想這麼做,只是你最近令我太失望了。」
項端年看他片刻,沉聲說道。
「你抓了景虞?」
「只要你把這份協議簽了,我立刻放人。」
項康健不發,推過去一份合同。
項端年一目十行翻了翻,優秀的律師將每一個條款都寫得清清楚楚,將西楚集團他自己持有的股份中,百分之三十轉給應羽斯,應羽斯配偶享有代為履行股東職責的權力。
這是一定要將他和應家綁到一條船上了。
項端年笑著放下。
「你未免太小看我,或者是高估她了,不過一個女人,就想讓我把西楚拱手讓人。」
項康健看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讓人把她…」
「至少,你也得讓我確認人確實在你那吧。」
項端年打斷了他。
「也好,接通電話,順便讓他們別怠慢了景小姐。」
項端年面上不動聲色,一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起來。
項端年找到白銀是有緣由的。
有句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雖然不是那種只知道一根筋搞開發的人,白銀也不是地痞無賴混混之流,可是白銀家頗有些官僚背景,又終日輾轉在燈紅酒綠之地,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過,遇到這種牽扯到黑色成分的事情,讓他幫忙最合適不過了。
甚至都不用他親自出面,劉子科已經哥倆好的打點好的人手。
表面上只有白銀寸步不離的跟在景虞身邊,那伙人暗地窺視,實則網撒的廣。
那伙人綁了景虞就跑,車還沒上高速,就被截下了。
幾輛寶馬圍上這輛麵包,從上面下來十多個人拿著棒球棍對著前頭的車窗玻璃就一頓砸,還有技巧的避開了讓碎玻璃迸濺到景虞身上的可能。
麵包車上的幾人趕忙下來,不過瞬息就被治住,如法炮製的也被綁了起來,丟在地上。
景虞還沒來得及害怕,就已經被轉手,然後有人解開了綁在她手上的繩子。
這一系列變故發生的太快,她有些納悶兒地眨眨眼睛,緩不過勁兒來。
領頭人是劉子科。
「小虞妹妹,我這英雄救美怎麼樣啊,上車吧,一會兒警察就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
項康健手邊的電話始終沒有接通,他的臉色有些不好。
項端年穩坐如山,一點都看不出來著急。
醫院對面,不過一千米,有一家私人別墅,遠遠地看見女主人端著一盆衣服來到庭院,將一件綠色的連衣裙晾在了晾衣架上。
頗為扎眼。
項端年收回目光,緊握著的手緩緩鬆開,感覺到手心還有微微的汗意。
項康健的女秘書走進來,極力掩飾住緊張,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項康健忽然坐直了身子。
半晌沒人說話。
在項康健快要綳不住的時候,突然,項端年身子前傾,將剛才的那份文件又拿在手中細細打量,目光中顯現出幾分猶豫之色。
項康健拿捏不準,試探性的開口,「那位景小姐……」
項端年眸色驀然一動,轉頭看向他,像是突然間泄了力道,靠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
「罷了,她終究是無辜的,你放了她,這份合同我簽就是了。」
項康健壓制住內心的喜悅,看來他並不知道景虞已經被人救走了。
出來的路上,許見不解問道,「我們既然已經收到了訊號,知道景姐安然無恙,您為何還要簽?」
半晌,項端年開口。
「就是要他篤定,哪怕他失誤,也可以完勝於我,任其膨脹,才可以一擊即破。」
只是,那份合同的內容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他是決計不會娶應羽斯的,可是這樣一來,少不得要做些面子上的事。
她知道了會怎樣想?
許見一轉頭,就看見了他臉上猶豫的神情,忍不住出聲勸道。
「項總,我們從JYSJ就開始布局這麼久,關鍵時刻可不能中斷。」
他沉默半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表情嚴肅的像是極冰,當先走了出去。
許見見狀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