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鍊金術士的記憶（三）

  搭乘駛向東方的航船比想象中還要困難。

  羅尼首先被兩名身披重甲、人高馬大的船員守衛震懾住了，那兩人僅僅是詢問他幾句，羅尼甚至感覺心肝都在顫動，他慌慌張張地使用符文召喚出一隻可以翻譯語言的精靈，這才勉強聽懂他們的語言。

  對於這位氣質畏縮的外邦人，兩名守衛的態度漸漸變得傲慢：「想找活兒干就去找我們的水手長，他在甲板上。」

  羅尼一手伸進包里，掏出一把金幣，數也沒數便放在守衛寬大的手掌之中，他說道：「我想坐船去你們的國家。」

  「快走快走，我們不需要閑人，想坐船就找你們的商船去！」守衛不耐煩地驅趕他。

  羅尼仔細算了算，如果搭乘維亞爾王國的雙桅三角帆船，少說也得三年才能到達，而且還是在配備風術士的情況下，純木質的船隻經不起暴風雨，能僥倖到達辰夜帝國都是被幸運女神垂顧的天選之子。

  而辰夜帝國的航船，就拿這艘來說，外殼全由金屬打造，制動裝置也是羅尼聞所未聞的，有人曾經目睹過辰夜帝國艦隊的航行速度，根本不是維亞爾王國任何一艘艦船可比擬的，事實上，只要搭乘辰夜最先進的船隻，只用數月或半年的時間就能到達東方。

  羅尼根本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他一咬牙，決定先從水手做起。

  「我是恆辰號的水手長——鮑啟福，一個外邦人找我有何貴幹啊？」膀闊腰圓的禿頭大漢提了提腰間的長刀，眉毛稍稍一挑，羅尼便渾身打哆嗦。

  「你好，這是總督府為我出具的出境令，請你過目。」

  羅尼對著斜挎包內一陣亂掏，越是緊張手上的勁越把持不住，他著急慌忙地翻找了好一會兒，粉末撒了一包不說，又丁鈴噹啷掉下幾枚金幣，甲板上的水手見狀，紛紛撿來塞進兜里，鮑啟福一陣怒目，水手們也不敢再亂動了。

  鮑啟福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行了，我們不需要這玩意兒，你要是上岸的話可以給海關看看，不過，我們暫時還不回國。」

  「為什麼？」

  「哪來那麼多問題？能幹就留下，不能幹就下船！」

  羅尼沒什麼可埋怨的，好歹對方如實告訴他，萬難之下，羅尼依舊堅持留下來，即使不用登陸辰夜的土地，這艘船所擁有的科技也值得他探索一番。

  一股朦朧的雲霧覆蓋視野，當雲霧散去后，羅尼的記憶畫面又逐漸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吳寨感覺已經到了海上，船艙搖晃得不是很厲害，熟悉的凈夜燈發出微微藍光，吳寨頓時安心不少。

  眼前是水手的休息艙，兩排三層床，一條僅容兩人身的過道，將休息艙擠得滿滿當當，羅尼擠在一處逼仄的角落裡書寫筆記，那本厚重的木皮書竟是一本煉金學書籍，通過羅尼的視野，吳寨彷彿能看懂一些異國文字。

  此時已是深夜，水手們的鼾聲震撼天地，羅尼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依然堅持學習，吳寨覺得，像這樣認真的人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不知是否是巧合，艙門被打開了，一個黑髮美少女躲在門口輕輕咳嗽一聲，並未引起羅尼的注意，直到水手長鮑啟福痛快地進來，二話不說拎起羅尼，直把他帶出門外。

  「就是這小子會法術，在我們這班可是出了名的。」鮑啟福拍拍羅尼的後背，嚇得他不敢吭聲。

  「難得有會外邦法術的人才，放在水手班裡確實有點屈才了，讓他跟我來，我有話要問。」

  少女的語氣略顯傲慢，而鮑啟福對她則是十分恭敬，於是行禮道：「遵命，副長大人。」

  副長？這少女年紀輕輕，竟然坐上二把手的位置，看來不簡單。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艦長室，一眼望去，房間的裝飾流露出傳統又古樸的氣息，羅尼算是大開眼界了，此前不曾見過的木雕、花瓶以及異國文字的字畫，令他無比驚奇，最引人注目的則是腳底下完整的木雕航線圖。

  羅尼局促地駐足在門口，副長瞥了他一眼，輕笑道：「不必緊張，我沒有把你當下人看待，進來坐吧。」

  「請問……副長大人找我有什麼事？」羅尼仍未動彈，拘謹地拱起雙手，對於辰夜國的禮儀並不熟練，這假模假樣的姿態反而逗笑了副長。

  副長莞爾一笑，說道：「我聽老鮑說你用法術治好了船員的肺病，此前我從未接觸過外邦法術，對你頗感興趣，你還會些什麼呢？」

  羅尼的聲音有些發抖，他強咽下兩口唾液，說道：「我是維亞爾王國的一名鍊金術師，主攻鍊金術與符文法術，還會一點占星術。」

  「哦？聽上去挺不錯的。」副長坐在艦長的座位上，優雅地翹起二郎腿，「這樣吧，從今以後你來做我的副手，自從船醫在祈風島得急病去世之後，船上連個會看病的人都沒有，就由你來負責船員的健康吧。」

  「祈風島？」

  「喏，就是你右腳邊的那顆黑豆大的島嶼，我們的船在那裡擱淺了三個月，已經與艦隊失去聯繫，我們的目標就是追上艦隊，也許你有什麼辦法？」

  「我……我對航海一竅不通，不過可以試試別的方式。」

  「很好，我看好你。」

  羅尼欣喜若狂地歡呼著，正應了那句話——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既然獲得頭領人物的器重，那麼他的理想就會更進一步。

  然而，羅尼根本不會料到，自己這輩子都未真正踏上過辰夜帝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