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魚四叔的下落

  眼見掃帚打下來，瘦子嬉皮笑臉地躲閃，嘴裡混攪著一些不三不四的話：「你把我打疼了，還不是得替我敷藥，可省著點力氣伺候你家兒子吧！」

  帽兒娘更氣了，旁邊的鄰居也看不下去，紛紛上來驅趕他。

  吳寨無奈地搖搖頭，流氓脾性真不是一兩天就能改好，教不會那就只能毒打了。吳寨一個箭步上去，立刻擒住瘦子，他這才意識到，還有這位「鎮山太歲」在場，頓時臉色嚇得鐵青。

  「你要狗改不了吃屎，那我一次讓你吃個夠！」吳寨厲聲喝道，「再熟的關係人家好歹也是你的長輩，嘴上沒個尊重，快給人家道歉。」

  瘦子哪敢不從，對著帽兒娘納頭便拜，顫顫巍巍地手捧禮品，帽兒娘一看有陌生人在場，不好發作，於是說道：「還是這位姑娘明事理，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

  「您就是小帽兒的娘吧，我是魚四叔的熟人，叫我吳寨就行了，今天特地來打擾您，是想找小帽兒問個話。」

  帽兒娘一看吳寨彬彬有禮，喜歡的不得了，立刻邀請她進屋坐坐，吳寨一扭頭，對著瘦子說道：「你在外面給人家打掃院子幫幫忙，別閑著，等我出來你再回去。」

  小帽兒的家只有一居室，桌子連著床，幾樣舊傢具緊湊地排列在一起，看上去不到十來歲的男孩正趴在桌子上認真地寫作業，全然沒感覺到有人進屋來。

  「帽兒，有人找你。」帽兒娘柔聲細氣地說道。

  小帽兒應聲望去，愣了半晌，說道：「咦？你不是……哦！你是吃魚丸面的大姐姐！」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小帽兒湊過來，吳寨順勢摸摸他光禿禿的小腦袋，帽兒娘撇下兩人去做飯，屋裡沒別的人，吳寨怕小帽兒知情不報，假借嘮家常，一點點地套話。

  「喲，你挺用功的嘛，將來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吳寨不太會誇孩子，硬生生擠出幾個詞，她自己也感到十分彆扭。

  沒承想，小帽兒合上書本，一板一眼地對吳寨說：「我師父之前交代過，你大概率會找我來問話，說是：既然找到我，那就說明你已下定決心，要趟這渾水了。」

  吳寨羞愧地低下頭，自己竟然小看了這個孩子，既然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吳寨也不遮遮掩掩，說道：「是，我有這個打算。」

  「師父囑託過，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訴你，你可聽仔細了。」

  吳寨心中暗暗嘆道：呵，這小人精可不得了。於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油炸雲仙豆，往桌子上一堆，與小帽兒邊吃邊聊。

  魚四叔與小帽兒的初識可謂十分離奇。

  時間大概在一年前左右，小帽兒與他娘去趕海，大部分海灘都歸藻人幫下轄的漁民所有，所以他倆被迫無奈只能去更偏遠的礁石地帶碰碰運氣，結果在一座礁石上發現具已經斷氣的屍體。

  帽兒娘畢竟生活貧困，不管那麼多便開始搜刮屍體上掛著的包裹，誰料，屍體明明已經斷氣，卻奇迹般的蘇醒過來，那人便是魚四叔。

  帽兒娘看他醒來也不敢動什麼歹念，反倒是小帽兒建議他娘收留魚四叔，三人住到了臨時搭建的海邊屋棚里，日子過得相當窘迫，魚四叔是難得一見的好人，為報答帽兒母子的救命之恩，於是他就去市內找點零碎的活。

  魚四叔果然不是凡夫俗子，短短半年便賺了一筆錢，母子倆的生活得到明顯改善。寡婦帽兒娘甚至對魚四叔產生好感，但他無心成家，只能委婉拒絕。

  就這樣，三人生活了大半年，魚四叔不知從哪裡搞來的錢在西街開了家麵店，生意還算不錯，母子倆也從曾經的破舊屋棚搬到漁村裡，小帽兒每日去給魚四叔幫工，還能領薪水補貼家用。

  小帽兒想就這樣生活下去，等哪天魚四叔想通了，娶了他娘，他就可以正兒八經認他為父親，可惜，自從吳寨光顧魚四叔的麵店后，魚四叔便有離開的打算，具體什麼原因，他沒有告訴小帽兒，只說自己是天降下來的掃把星，不想害了他們。

  後來，他把所有積蓄都給了小帽兒，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務必去上學，將來找份體面的工作養活娘親。

  小帽兒自知魚四叔要走，哭得泣不成聲，魚四叔也留下話，如果吳寨找了來，告訴她，想找線索的話就去沉沙井、燕洞、南忠這三洲，路途艱險，還需謹慎再謹慎，千萬不可向他人泄露。

  吳寨惆悵地長嘆一聲，看來小帽兒並不知道魚四叔的真實身份，只是個傳話筒罷了。

  「魚四叔還說什麼了？」

  小帽兒仔細回憶一番，說：「哦對了，你把師父的書和刀拿走了，他讓你好好看，能懂一點是一點。還有，他說了句我也不明白的話，說：你不比我們那些人，你是自由的。大姐姐，這什麼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呢，嘿嘿。」吳寨敷衍地回答一句。

  她並非全然不懂，僅僅是目睹過被束縛在夢魘鄉里的神秘女子，風沙中拒她千里之外的勇士，還有如同逃命一般捨棄普通人生活的魚四叔，不死人到底在背負何種命運，只怕這些從她踏入異世界的那一刻，自己便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