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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曲折

  周氏聽說周大仁的屍首竟然被人領了去,只感覺頭暈目眩,她與周大仁幾十年的夫妻,這份感情又豈是別人能夠懂的。


  周氏焦急道:「是何人將我夫君的屍首領了去啊?」守衛的兵丁道:「是一個男子前來,他手持固川王的令牌索要周大仁的屍體,我等也是無何奈何。」周小白聽了愣住了,心道:既然是固川王蘇孝犁叫人領走了自己爹爹的屍體,為何不曾聽他提起過。


  周小白心中有疑問,便將想法說了出來:「此事,還需我們去守備衙門,找王爺問個明白就是了。」周氏聽了點了點頭。


  眾人來到金林守備衙門口,蘇孝犁正在衙內的書房中喝著茶,侍衛知道了周家眾人的來由,便報給王爺知曉。蘇孝犁道:「讓周家的人進來吧。」侍衛出門,便將周家眾人都帶進了書房,卻沒有將周桐帶進去,只因他是一個下人的裝扮。


  眾人見了王爺,便要叩拜行禮,蘇孝犁笑了笑道:「此間不是官衙正堂,本王又是身著便服,這些虛禮都免了吧。」眾人連忙謝過了。蘇孝犁道:「爾等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周小白怕周氏提起送黃金的事情,卻是搶先答道:「王爺,此番我等前來,一是為了感謝王爺贈金之恩,二是為了我爹爹的事情,還要向王爺請教。」


  蘇孝犁聽到周小白說送金的事情,以為是蘇凌送那一百兩紋銀的事情,便笑了笑道:「本王只是保下爾等性命,卻未能保住周家的家產,區區薄禮也是郡主瞞著本王送的,爾等無需放在心上。」


  周伯文聽了卻是心中讚歎:一萬兩黃金也是區區薄禮,固川王還真是一個豪傑之人啊!想到這裡在一旁行了一禮讚嘆道:「王爺,您是真豪傑真英雄啊。」蘇孝犁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周小白想到兄長馬上要去外地做生意,有心要訛固川王一把,便笑了道:「王爺,我家兄長最近就要外出經商,只是一路之上關卡頗多,還想請王爺能給個路引,行個方便。」


  蘇孝犁聽了,面色一冷:「關防路引原本要去各地府、州、縣衙門辦理,此事本王幫不到你。」原來,蘇孝犁想到周家之前便是向湯公公要的關防路引,才惹出來不少麻煩,此時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替周家做這件事情。


  話剛說完,卻聽周氏在一旁對周小白言道:「小白,你在王爺面前何敢如此無禮,這關防路引原是各級衙門辦理,我等已經深受王爺的大恩,如何能夠再讓王爺為難。」


  蘇孝犁聽了,心道:你表面上在說自己兒子,話中的意思卻是還想讓本王去幫你的忙吧。


  正有心再推辭,卻見門口又來了一個人,一身書生打扮,正是自己的女兒蘇凌來了。蘇凌今日沒有去府學上課,只因近兩日著了些涼,身體有些不適,蘇孝犁捨不得女兒,卻沒有讓她住自己的宅子,而是搬到衙門裡由自己照看。


  見到女兒來了,蘇孝犁道:「我兒身體不適,還是回房早些休息去吧。」蘇凌原本就是聽得周小白來了,才特意過來的,現在爹爹要讓自己走,自己哪裡肯依從。


  周小白聽說蘇凌病了,卻是問道:「王爺,郡主得了什麼病?」蘇孝犁嘆了口氣道:「這幾日我兒身體偶感風寒,感到頭痛,本王也是日日擔心。她卻嫌葯苦,不肯按時吃藥,本王也是無可奈何。」


  周小白聽了,心道:原來是得了感冒,小事情啊。周小白對蘇凌道:「郡主,我有一個方子,你只需日服三次,七日之內便可痊癒。」


  蘇凌好奇道:「是什麼方子?」周小白道:「喝板藍根啊。」


  蘇孝犁在一旁聽了,哭笑不得。原來這板藍根在唐代《千金方》中就已經有了記載,板藍根的名字最初記載於宋代《太平聖惠方》,宋元之後,已經使用廣泛。蘇孝犁笑道:「我當你開個什麼方子,都是眾所周知的尋常藥方。」


  周小白道:「我聽剛才王爺您提起,郡主怕葯苦而不肯吃藥,又不能按時吃,我有一法,只需用熱水將板藍根沖泡就能喝了。味道也甚是甘甜,並不苦的。」


  蘇孝犁聽了,有些好奇:「依你說法,卻是好像喝茶一般,這葯原本每貼都需煎熬,你如何能夠做到?」


  周小白道:「此法不難。先將板藍根熬制好湯藥,再將湯藥取出,加入一些糯米粉,再配上蔗糖,入火慢煮,到了最後就會燒乾,將燒乾后的葯揉成粉末,用紙包好。如想吃藥,只需將粉末加入熱水,便可服用了。」


  蘇孝犁聽了,奇道:「如此巧妙之法,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周小白鬍謅道:「我平日里最喜讀朱子的書,朱子所言盡在格物。既然格物,則天底下便無一物不可以格之,有一日我格物到了板藍根上,便悟到了。」


  此時的明朝,王陽明的心學尚未誕生,從朝廷的達官顯貴到尋常士人都是奉程朱理學為經典。周小白這一番話,正是討巧在此處。


  蘇孝犁聽了這一番話,感覺眼前的周小白是一個天底下難尋的人才,似是感慨道:「本王沒有想到,你小小年紀,所講理學,竟與那些大儒一般。好一個:天下無一物不可以格之。此乃醒世之言啊。」


  周小白心道:這話就是後來心學的創始人王陽明講得,他為求聖賢之道,天天格物,從日月星辰格到人的大便,這一番苦功夫做下來,說出來的話,能不深刻嗎?

  蘇凌聽著爹爹竟然如此誇獎周小白,心裡很是開心,對於周小白的學問就更是崇拜了。她笑著道:「爹爹,既然周小白獻出了為我瞧病的藥方,爹爹卻是不能白拿了他的東西啊。」


  蘇孝犁聽了,苦笑一下對著周小白道:「也罷,你剛才說你大哥要外出做生意,需要關防路引,今日本王便給你此物。」說罷,從書房裡找出來一個銅製令牌遞給了周小白道:「此物乃是本王的手令,雖然不能調動兵馬,卻能讓人在我大明境內通行無阻。」


  這個令牌就跟給蘇凌的那塊令牌是一樣的,手持令牌便如王爺親臨,雖然不能調動朝廷的軍隊,但是一般的衙門見了,都要跪迎,所到之處,都要各級衙門派衙役捕快進行保護。也就是說,周伯文若是拿了這個令牌到了一處做生意,那麼當地的官府都是要派人保護的,卻是讓他外出做生意安全了許多。


  周氏見了,驚訝道:「王爺,這如何使得?」蘇孝犁笑道:「無妨,本王知道周小白是要拿我的令牌,去給你家大郎做生意的。既然這樣,這令牌過了一年之後,再叫周小白還給本王就是了。」


  周氏聽了,暗自高興,便讓周小白將王爺的令牌給了周伯文,周伯文接過了,又對王爺施了一禮。


  周氏忽然想到了什麼,方才焦急道:「王爺,我等此番來並非是為這關防路引的事情。而是今日去了義莊,說我家老爺的屍身也是被一個手持王爺令牌之人拿去了。」


  蘇孝犁驚訝道:「什麼,有人持我令牌去義莊將周大仁的屍體拿走了?」周氏聽了,不安道:「莫非王爺不知曉此事?」


  蘇孝犁對蘇凌道:「我給你的令牌在嗎?」蘇凌從身上拿出了令牌:「這令牌我一直帶在身上的。」蘇孝犁奇怪道:「令牌原本只有三枚,一塊我給了你,一塊剛剛給了周小白,另一塊卻是在本王這裡。」說著,從自己身上拿出了一個同樣的令牌。


  周小白聽了心知不妙,想了一想道:「王爺,一個半月之前可有人進出王爺的書房?」蘇孝犁道:「一個半月之前的事情,本王記不太清了,我這裡來往的人不是官員就是我的心腹手下,要不就是如你們這般,是本王讓人接進來的。」


  周小白道:「既然如此,我想一定是有賊人偷了王爺的令牌,又去義莊取走了我爹爹的屍身。將這些都做完了,才將王爺的令牌歸還給了王爺。」


  蘇孝犁想了想,站起身來道:「此人來去我金陵守備衙門,入我書房盜走令牌,武功怕是頗高。而且他必然熟悉我這裡,才會知道令牌的藏匿之處。」


  周小白道:「能熟悉王爺書房的人,必然都是王爺的心腹手下,尋常賊子哪怕武功頗高,想要找到令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蘇孝犁聽了,便叫來侍衛,讓他們去查一查近兩個月來都有哪些侍衛來過自己的書房。等了很長時間,侍衛拿來一張紙道:「這些都是近兩個月間來過王爺書房的侍衛,只是有一人,一個月前得了重病死了。」


  蘇孝犁聽了,眼前一亮,忙問道:「那死了的人是誰?又是怎麼死的?」侍衛道:「此人是王爺從京師帶來的,原本是王爺的心腹,名字叫做韓虎。此人一個月前突發惡疾,暴病而亡。」蘇孝犁聽得這個姓名,嘆了口氣。


  原來韓虎此人原本是蘇孝犁從京師帶來的心腹,這人之前是一個江湖中人,刀法造詣頗高,後來投軍效力,在沙場上救過蘇孝犁的性命,從此以後就一直跟著蘇孝犁。


  蘇孝犁實在想不明白,這個韓虎會跟一個做生意的周大仁究竟有什麼牽扯?但是蘇孝犁畢竟經歷過很多事情,他感到這件事情,不會一般,便吩咐侍衛道:「爾等拿上韓虎的畫像馬上去義莊,讓看守看一下,是不是此人取走了周大仁的屍體。」侍衛領命,轉身去了。


  此時已經到了晌午,蘇孝犁便讓人擺下酒宴招待周家的人。吃完了飯,侍衛已經稟報過來:義莊看守確認,正是韓虎帶走了周大仁的屍體。


  現在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也就是說,周大仁死後,韓虎去蘇孝犁的書房偷走了令牌,又去義莊取走了周大仁的屍體。現在周大仁的屍體不知道被帶到了哪裡,韓虎卻是死了。那麼,一定是有人指使韓虎盜走了周大仁的屍體,並且殺了韓虎滅口。


  蘇孝犁對周家眾人道:「此事是本王失查,讓賊人盜走了周大仁的屍身,這件事情,本王一定會去查,定會還諸位一個公道。」


  周氏聽了,心中茫然,這件事情錯綜複雜,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回來老爺的屍體。想到老爺含冤而死,現在竟然連個屍體都保不住,心中憤恨,站立不穩,似乎就要暈倒。


  周家眾人連忙攙扶住周氏,又與蘇孝犁道別,先將周氏安頓到了何教諭家中,再去請來了郎中。


  正在眾人一邊忙活的時候,何教諭家門口來了一個中年男子還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子。他們敲開了何教諭的家門。


  周小白打開門看了,大喜道:「知秋!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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