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忽悠
周小白說完,神色一正,排開眾人,徑自走到領頭那人面前,施了一禮道:「還未請教仁兄姓名,仁兄可否告知在下?」
領頭的人拱手笑道:「鄙人姓謝,是金陵仁心堂藥鋪的大掌柜,此番來也是出於無奈,還請周小公子見諒了。」這人年紀比周小白大出來不少,心下對周小白剛才那番所作所為也是瞧不上眼,以為周小白是一個瘋瘋癲癲的人,所以並未告知自己的姓名,只是說了一個姓出來。
周小白道:「錢的事情好說,我周家雖然已經被官府抄家,而且查封了家產。但是我爹爹在外頭尚有不少的外債沒有收回,想我周家原本在各地都有經營,算少了說,一個地方若是欠了一千兩銀子,三十個地方便有三萬兩銀子!我周家家大業大,經營各地何止百家商號,這三萬兩銀子,真算不得什麼。」
謝掌柜這時已經緩過神來,心道:好小子竟敢哄騙我!你周家家大業大不假,但你怎知你周家在外頭有外債呢?三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你家究竟又有多少外債?能不能要的回來都是兩說,竟然敢誇此海口。
謝掌柜笑了笑:「我也不聽你的胡言亂語,你說你家有外債尚未收回,且不說這外債朝廷是不是還要追回?再者說,就算朝廷不追,你如何能夠保證能夠收回來這些外債,現在你不過是空口說白話而已,又讓我等如何相信?」周圍的人聽了都是高聲叫好,一個一個叫囂起來「是啊,你憑什麼這麼說!」「別跟他啰嗦了,謝大掌柜,讓他還錢!」「快些還錢!」
謝掌柜見狀,不禁暗自得意,心道:你一個鬍子都沒長齊的後生,也配跟我耍心眼子,哼,真是貽笑大方,看你今日如何收場。
周小白見著周圍人又吵了起來,想了想道:「諸位安靜!誰先安靜下來,我就還誰的銀子!」這話一出口,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這個空檔,屋子裡走出來兩個人,正是周小白的兄長周伯文和何教諭的女兒何冉。周伯文已經在屋子裡待了些時候了,卻是沒有這個膽量出去,還是被何小姐說了一番,這才出來的。
周小白見了兄長,高聲道:「大哥,勞駕你去屋子裡取那本賬簿來,就在我那本《四書章句集注》旁邊。」周伯文聽了,心道:你那書我倒是見過,旁邊就是一個包袱,哪裡有什麼賬簿啊?周小白見著大哥這樣子,知道大哥是個老實人,怕他說漏了嘴,又道:「大哥若是找不到,就問問我那書童周桐,他知道在哪裡的。」
周伯文答應一聲,便回屋子去了。
謝大掌柜見周小白要拿賬簿,心裡也是在掂量:周家莫非真的有外債?如果是這樣,倒也不是存心欺騙我等,我且再問問他看。
還沒說話,周小白笑了道:「謝大掌柜,我家欠了你多少銀子啊?」謝掌柜從何教諭手裡頭拿過來一張借據,遞給了周小白道:「這是令尊寫的借據,你看一下。」周小白拿到手上一看,上面寫明了借銀五千兩,註明了一年之內歸還,一分的利息。
周小白笑道:「我當多少銀子,不過才五千兩而已,借據上也說啦,一年之內歸還,請問謝大掌柜,一年到了嗎?」
這話卻是讓謝大掌柜有些心虛,但是他仍舊不肯被周小白壓一頭,還是說道:「你周家已經被朝廷抄沒了家產,如何還能在一年裡頭還三萬兩銀子出來,我不過是提前要賬而已。」
周小白聽他說這話,面色一冷:「好一個提前要賬,這個道理我還是第一次聽。看來真是謝大掌柜鋪子里缺錢進藥材了,知道我爹爹仙逝,卻是欺負到我孤兒寡母的頭上!你需知道,這是我大明朝的天下!朗朗乾坤!容不得你這小人的行徑!我問你:大明律法記載出借反悔是什麼罪名你知道嗎?!」
謝掌柜聽了此言,卻是嚇了一跳,自己提前要賬好像是觸犯了王法的,有心辯解,周小白卻哪裡容他講話。
只見周小白神色一正,怒目道:「就你這不義之人,我周家如何能借你的銀兩!你就在這裡等著,小爺我去去就回!」說罷,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卻將一干要債的人看得呆了。眾人被周小白的一番話說的心下羞愧,都是不敢阻攔他。
周小白出了門,快步而行,徑自走到了惜春坊的後門。門口照舊有兩個女子守著,見周小白來了,慌忙下拜道:「屬下恭迎左護法!」周小白一抬手道:「免了。」走了進去,又轉了幾個圈,下了幾處台階,到了惜春坊的石室之內。
此時,虞幽正堂堂坐在石椅之上,聽一個幫中之人在彙報著什麼。見到周小白來了,卻是讓那女子退了下去。
周小白見沒有其他的人,便笑了笑道:「閣主,我來了,好長時間不見,你清瘦了一些。」虞幽摘下了面罩笑道:「今日周公子怎麼有空到我這裡坐的?」周小白道:「我家出了那麼大事情,你會不知道?」
虞幽聽了,神色有些不自然,笑了一下道:「自從你家出了事,我便飛鴿傳書給尊主,尊主卻是一直拖延著我,直到一個月前,我才收到了尊主的書函,讓我不要參與你家的事情。」
周小白聽了,心道:黑龍會的老大竟然會怕朝廷?莫非此人就是朝廷中人?心中有些疑惑。
虞幽見他眉頭深鎖,嘆了口氣道:「你也不必胡思亂想,尊主雖然叫我燕子樓不可參與你家的是非,但是卻要我暗中保護你。我聽你家被囚禁在金陵守備衙門,卻是花了很多銀子託人對你家人照顧一二。」
周小白聽了,方才知道自己和家人之前在牢獄中的待遇不錯,虞幽竟然也是幫了忙的。但他也知道,即便虞幽不照顧自己,蘇凌和蘇孝犁原本也不會為難自己的。想到這裡,他笑了笑道:「唉,你這銀子花的冤枉了,留給我還債多好。」
虞幽聽了,笑呵呵道:「周公子也會有缺錢的時候?」周小白見她打趣自己,笑了笑道:「怎麼,我就不能缺錢了?我是欠了人幾萬兩銀子,賣了褲子也要還啊。」虞幽笑道:「你欠了錢,賣一條褲子就成了?」周小白從自己身上拿出了那個金色燕子的飛鏢,笑了道:「賣了褲子,總比當了金子要好,你說呢?」虞幽看他拿出來這個飛鏢,心中有些開心:沒想到他縱然遭受如此大難,卻能保管住我給他的東西。
其實周小白雖然遭受了牢獄之災,過得其實也不是很慘,自己的東西都是保管的不錯的,他連一本對他而言最是無用的《般若功》都捨不得丟了,何況其他?
周小白正經道:「此次來,是要跟你借錢。」虞幽道:「你要多少?」周小白道:「十萬兩銀子。」虞幽嘆了口氣:「十萬兩白銀,我這裡沒有。」周小白聽了,便打算回身而去。虞幽忽然笑了道:「銀子是沒有,不過黃金倒是有的。」說著拉住了周小白的手,將他帶到石室的牆邊,轉動了一下機關,那牆便慢慢沉了下去。
牆裡頭竟然是一個藏寶室,卻見堆著許多的金銀財寶,還有十幾口大箱子,虞幽走上前去將箱子打了開來,卻是露出了一個一個金元寶。周小白呆了:原來開個妓院,這麼掙錢,難怪《鹿鼎記》里的韋小寶不想當公爵,卻是想到要去做這個行當啊。
虞幽見他的樣子,掩口笑道:「你莫非沒見過錢?這裡面的東西都是我燕子樓一代一代的閣主傳下來的,花了幾十年的功夫。」
周小白嘆了口氣:「原來這些都是一代一代的血汗錢啊,從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熬成了老鴇,不容易啊。」虞幽見他說的沒譜,又是笑了一下:「這些哪是能靠皮肉生意做來的,都是我燕子樓完成了各種任務,才會積攢下來的。」周小白道:「那好,我拿走一萬兩金子,一年之內一定奉還。」虞幽道:「你本是我燕子樓的護法,拿這些錢去,原本算不得什麼。」說完,戴上了面罩,出了石室,喊了十個心腹手下來,將一萬兩黃金搬了出去,又將這些黃金全部裝上了幾輛馬車。
周小白帶著十個女子,跟虞幽道別,便押著幾輛馬車來到了何教諭家門口。
何教諭此時已經去了府學。債主們都是坐在院子里,已經等得很不耐煩,倒是周伯文和周桐在一旁好言相勸,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沒少看債主們的臉色。原本周氏也是要出來的,卻被何小姐勸住了,何小姐見周氏一頭的白髮,以為她年紀很大了,又是有病在身,卻是心下不忍。周氏便由何小姐和貞娘陪著,在裡屋休息,沒有出去。
周小白進了大門,叫周桐過來幫忙,又吩咐幾個手下一起將那幾口大箱子抬到了院子里。
周小白打開了一口箱子道:「這裡是一千兩黃金,謝掌柜的,可夠還你的錢了?」謝掌柜看了這許多金子,心裡震撼莫名:這周家果然是瘦死的駱駝的比馬大啊!原來這麼有錢!面上立刻好看了許多:「周公子,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周小白笑了笑:「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謝大掌柜,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可否告知我啊?」
謝掌柜聽了,一臉的討好道:「鄙人叫做謝德財。」
周小白聽了,卻是不再理他,而是對著一眾債主道:「這裡的黃金足夠還你們所有人的錢了。以後,不得來我恩師這裡再行滋擾!」說罷,去屋子裡請了周氏出來,將借據都收了,這才對周氏道:「母親大人,兒子已經將我周家所欠的銀兩足額還上了。」
周氏聽了,非但不喜,反而有些擔心,她吩咐大兒子在這裡處理還債的事情,卻將周小白帶到了屋子裡,又讓貞娘和何小姐都出去了,這才問道:「小白,你跟我說實話,這麼多金子你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