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你去當誘餌
帳篷包是灰色的,低壓壓的像山丘。
天空是暗藍色的,巨大無邊令人窒息。
背影是土黃色的,浩瀚的沙漠,風捲起砂礫,撲面而來。
顧長歌聽見走路時鎧甲發出的輕微碰撞,聽見耳邊的風呼呼的吹,聽見不遠處有士兵用帶著口音的話交談。
世間萬物,聲聲入耳,歷歷入目。
可他一出現,人世所有瞬間消失,她的眼裡只有他。
墨君邪長得高,穿著一身黑色鎧甲,更顯得高不可攀。
他走路的姿勢很帥,每一步都像是踩著她的心,讓她顫慄。
他眉眼間的笑意很濃,和那冷硬的裝備,完全不搭。
男人走到跟前,漆黑披風隨風而動,他大手捧住她的臉,顧長歌一愣,微涼的指腹從她臉頰滑到下巴。
眼前的臉越來越大,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低頭吻她。
狠狠一下,又彈開。
「你……」
他肆意的咧嘴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下一刻,彎腰把她打橫抱起,扛在肩頭,大笑著往帳篷里走,「妖精!想死哥了!」
這句話並沒遮掩,墨君邪說的聲音大,身後一眾士兵哄堂大笑。
顧長歌臉更紅了,腿腳撲騰著要自己下來走,墨君邪大手掐住她腰間的嫩肉,「別,好好待著,抱抱你。」
哪裡是抱,分明是扛!
扛麻袋的扛!
顧長歌在他背上鬧騰,墨君邪任由她鬧,他只是笑,兩個人暢通無阻的進了帳篷。
門帘在身後落下,他拍拍她的屁股,隨後把她丟在床上。
顧長歌在床上打了個滾,骨碌爬起來,定定的看著他。
墨君邪扯扯領口,露出精壯的胸膛,和性感的鎖骨。
「看什麼?」他居高臨下,歪著頭笑她,說話時舔了舔唇,走過來捏她下巴,「瘦了。」
「嗯。」顧長歌點頭,「你瘦了。」
墨君邪本就很瘦,經過這段時間,五官顯得更加深邃立體,刀削般的稜角,每一筆都精緻無雙。
哪知他聽完顧長歌的話,皺眉,「你瘦了。」
「哪有?」
「我給你檢查檢查身體。」說著大手就要往下走。
顧長歌嚇得花容失色,趕緊伸手阻止他。
「不正經!」她攥著衣服,躺在床上,仰面朝上看著他。
墨君邪笑的愜意,揉著她纖細的腰身,「跑這麼遠過來做什麼?京城出事了?」
他換上了擔憂的口吻,讓人不由得也跟著正經起來。
顧長歌搖搖頭,「沒有。」
「那怎麼了?」墨君邪聲音壓得更低,他朝著她壓下來,額頭相抵,「剛才見到你的時候,你臉色都白了,現在才有了血色,到底怎麼了?在我跟前你能瞞過我?」
顧長歌想到那個夢。
這麼多天來的擔憂,猜測,不安,全都因他一句話,統統消失。
她抱住他,讓他壓到自己身上,眼眶發熱的道,「我夢見…夢見你受傷了……」
沉默半晌后,墨君邪低聲道,「是受傷了。」
「哪裡?」顧長歌驚慌的抬頭,小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是這裡,還是哪裡?」
「這裡。」他帶著她的手往下摸,越是靠近,顧長歌越是發現了不對勁。
在觸碰到堅硬如鐵的地方時,她的小臉騰地紅了。
說話都變得不利索,「你……」
「它得了相思病。」墨君邪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真的。」
那一眼,帶著委屈和挑逗,顧長歌只覺得內心一陣噼里啪啦,砰砰直跳。
勾人的男人。
「你要不要安慰安慰它?」她腦中上演著浪漫大戲,墨君邪卻只想扒她衣服。
顧長歌回過神來,抓住他的手,「我去你的!你再這麼嚇我,墨君邪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一驚一乍,她的心跟著忽上忽下。
她憤憤不平的說完后,直挺挺躺床上,扯過來被子,「哼!我這一路辛苦了,現在要休息了!」
「為夫陪你。」他見到她之後,嘴巴就合不攏,始終掛著淺淺的弧度,「為夫在你身旁,怎麼還能讓你一個人睡涼被窩?」
他硬是要擠進來。
天黑沒黑,哪能這麼胡來?
顧長歌用身體壓著被子,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腦袋看著他做鬼臉,「略略略,你的被子被我徵用了!」
「死女人。」他大手往被子裡面一伸,居然直接抓住她的腳踝。
糟糕!
顧長歌心裡一沉,下一秒她直接被他從被子裡面拖出來。
他迅速壓在她身上,咬她鼻尖,「看你這回往哪兒跑。」
顧長歌啊的叫出聲,她最怕撓痒痒,墨君邪這個混蛋。
正掙扎的起勁兒,門外面響起士兵嘹亮的通報聲,「邪王,煦王來了!」
二人聞言,紛紛頓住。
顧長歌瞧著墨君邪,他拍拍她的腰身,道,「起來,晚上收拾你。」
「知道了。」
墨君邪原本是打算整理完畢之後,出去見墨明煦,哪知道話還沒說完,帳篷的帘子居然被人掀開。
「皇叔!聽說我皇嬸嬸來了!」墨明煦朗聲笑著走進來,目光看見顧長歌,道,「皇嬸嬸,果然是你!您是怎麼過來的?這一路過來可曾辛苦?」
顧長歌坐起身,「辛苦,我正要休息,你就闖進來了。」
按道理來說,墨明煦做的的確不合適。
本就是墨君邪的帳篷,墨君邪又身為他的長輩,還沒得到批准,他居然擅自闖進來,可見他根本不把墨君邪放在眼裡。
墨君邪那麼驕傲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不介意,顧長歌介意。
他不能那麼對他。
墨明煦在聽到顧長歌的回答時,大概沒有想到她這麼不給面子,臉上有瞬間的不自在。朝堂浸淫過,他臉皮日益變厚。
短時間內,再度恢復如常,「皇嬸嬸是專程來看皇叔的嗎?」
「不然是來看你的?」顧長歌哂笑。
兩句話里都是在懟他,墨明煦看出來端倪。
他印象里顧長歌都是乖巧溫順的模樣,偶爾有點小聰明,不過脾氣卻溫吞。
看來,他果然了解的不夠多。
墨明煦裝作開玩笑的道,「如果真的是來看我的,那侄兒……」
「你想多了。」顧長歌沒來由的煩躁,兀自打斷他,「我只是太想你皇叔,這才不遠萬里跑過來。你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可以出去了嗎?我有點累。」
下了逐客令,再想打馬虎眼,都沒臉繼續。
墨明煦摸了摸鼻子,「那您休息,我正好找皇叔有要事商量。」
說完后,他轉身就走,大力掀開的門帘飛揚起來,露出外面漫天的黃沙。
等帳篷裡面只剩下他們二人,墨君邪轉過身看著她,「你跟他賭氣做什麼?我吃醋了。」
「我生氣他那麼不尊重你。」顧長歌眼角有淚光閃爍,「他怎麼可以那樣?」
知道她就是為他出頭,墨君邪無聲嘆息,他抱住她,低頭吻住,「乖。沒關係的。」
「有關係!」她臉埋在他胸前,胡亂的蹭來蹭去,「你應該驕傲,值得所有尊重。」
墨君邪心中泛起苦澀。
他捏捏她的鼻子,「先睡覺,等我回來。」
三天前大齊國的二皇子來偷襲,墨君邪帶奇兵,把二皇子重重擊退,這三天以來風平浪靜,雙方都沒有什麼動靜。
平靜並不意味著安全。
敵軍背地裡在做什麼,很難說得清。
墨明煦派出去的情報兵,小心翼翼的潛伏在二皇子的軍隊裡面,就在傍晚時分來了音信,說是二皇子暗中勾結到一股力量,相信用不了幾天,就會有援兵到,而援兵是故意針對墨君邪的。
厲害的強者存在,對敵軍是威懾。
正如之前二皇子所說的那樣,針對墨君邪,沒有墨君邪之後,他將會所向披靡。
墨明煦讓情報兵回去繼續監視,整個人懶懶的躺在椅子上,問墨君邪,「皇叔,既然這次是針對你的,不如你就去當個誘餌?」
此話問出后,會議廳里安安靜靜。
片刻后,趙堤紅著眼睛沖墨明煦吼,「你什麼意思!那二皇子擺明了針對將軍,你還讓將軍去當誘餌,這不是讓將軍去送死嗎!」
「將軍?趙副將,你別忘了,現在只有我是將軍!他不過是戴罪立功的犯人!我稱呼他一聲皇叔,是尊重他!你別蹬鼻子上臉!」墨明煦心頭早就窩著一團火。
那團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燒起來的,他不清楚。
或許是看見墨君邪和顧長歌親昵的那刻起。
或許是得知墨君邪和顧長歌在一起的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在成親儀式上,看見了原屬於他的美麗新娘開始的。
或許是在被墨君邪教訓的臉面全無,暗地裡被人恥笑的時候開始的。
…
總之,那團火越燒越旺。
他恨不得有一天能夠把墨君邪狠狠踩在腳底下,奪走他的一切。
很顯然,沒有想到這天來的如此快。
被訓斥了的趙堤,是多年跟著墨君邪出生入死的人。
他們是手足,是兄弟,是發誓一生一起走的人。
墨君邪的所作所為,他們做兄弟的最清楚,誰都有可能背叛這個天下,唯獨他不會。
可是有什麼用!
忠腸義膽被污衊,一呼百應的人成了罪人,現在居然還要被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辱罵。
趙堤哈哈哈仰天大笑,「老子他娘的蹬鼻子上臉,你他娘的算是什麼東西!老子趙堤心裡只認邪王一個將軍,你小子毛都沒長齊,打過幾場仗,殺過幾個人,就敢自封將軍!笑死老子!」
「你你!你給我閉嘴!」墨明煦被說的臉上一陣白一陣青,氣的胸口像是要爆炸。
墨君邪在一旁皺眉,低聲呵斥,「趙堤!休要無禮!」
「將軍!」
「聽他的。」墨君邪平靜的看他一眼,」信我。」
趙堤氣的跺腳,魁梧的身子,邁著大步走到墨君邪身後。
一場爭吵過後,誰的臉色都不好看,墨明煦手拍在桌子上,瞪著墨君邪,「既然皇叔要戴罪立功,眼下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當誘餌,戴罪立功,這次成功了,本將軍會如實向皇上稟報,給您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墨君邪聽完一堆虛偽的話,只是問,「怎麼個當誘餌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