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她已經上癮了
檐下燭光淡薄的很,微弱的光,暈成一團,時明時滅。
一路行來,下人們紛紛朝她問好。
似乎和往常一樣,可他們的眼神,分明帶上了從未有過的畏懼。
顧長歌不自在,別彆扭扭的走到了正廳,意外怎麼又聚集了一堆人?
全家人都在,唯獨她缺席。
顧長歌抿唇,不敢鬆懈,眉梢微微的挑起,卻是垂著眼睛,緩步走進了正廳。
「阿爹。」她扶了扶身子,恭敬的行禮。
「嗯。」顧鴻信皺著眉,興緻不高,「七皇子送回去了?」
「回阿爹,已經送回去了。」顧長歌說道。
「嗯。」顧鴻信還是一個字回答,聽起來高貴冷艷。
顧長歌沒吱聲,心裡敲著擂鼓,等半天不見顧鴻信再次發話,她主動的退到一旁。
董流煙拉過她的手,緊了緊。
莫名的,心裡頭輕鬆了點。
她轉過頭,對上董流煙平靜的眸子,勾了勾唇。
全家人沒沒吭聲。
這都在做什麼啊!
難不成是在玩一種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的弱智遊戲?
顧長歌立定站好約莫三分鐘后,著實百無聊賴,她開始回想今天看過的話摺子,發展到什麼劇情來著?
正歪著頭思考,偏偏不如人願。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只是顧長歌,在座的各位大傢伙,視線不約而同朝著來人看去。
是三房!
她頭髮濕漉漉的,衣服同樣也是,又濕又臟,緊緊的裹在身上。
三房邊走邊哭邊咳嗽,眼淚鼻涕一大把,模樣慘不忍睹。
進正廳被門檻絆了一下,她哎喲驚呼,栽到地上,整個人狗吃屎的趴著。
高座上的顧鴻信抿了抿唇,臉比之前更沉了。
他放在椅子上的手更是緊緊的收著——
三房一天的搞什麼鬼?把他惹毛了,看他趕不趕她們出去!
「到底怎麼回事!」顧鴻信拍了拍桌子,看著三房狼狽的模樣,憤憤出聲。
正廳一派肅然。
三房嗚嗚哭著,從地上爬起來后,直接挪著雙膝,跪著往前爬。
顧鴻信不由怒從中來,「看看你自己成什麼樣子!」
「老爺!」三房哭出聲,眼淚掉下來,她立刻用手背抹去,「老爺,老爺!那池子裡面有鬼!」
「放肆!」顧鴻信騰的站起身,後背挺的筆直,「無知婦孺,你休再胡言亂語,蠱惑人心!」
「老爺!」三房哭著搖頭,慘的不可名狀,「老爺!」
她抓著顧鴻信的腳,「老爺你聽我說!池子里真的有鬼!它抓著我的腳,然後……然後我就撲通掉下去了!」
三房瞳孔睜得很大,整個身子都瑟瑟發抖。
她的聲音沙啞,還扯著嗓子喊,「它…它抓著我……我要上來……它不肯……老爺!老爺!家裡鬧鬼了!鬧鬼了!一定是這樣!老爺咱們找個人來驅鬼吧!」
三房語無倫次,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極度的癲狂狀態。
高舉著手,抱著腦袋,慌慌張張的四下看,被顧鴻信吼了之後,突然連滾帶爬,猛地朝著顧長歌衝過去。
顧長歌察覺不妙。
來不及閃躲,三房就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鬼!妖孽!我掐死你!我掐死你!」她目齜牙咧,連搖帶晃!
顧長歌覺得呼吸難受,伸手去推三房。
直到這時,眾人才反應過來,立刻都慌了。
董流煙距離最近,衝過來去抓三房,可她身子骨弱,三房一甩手,她就被狠狠甩到一旁!
顧長歌咬牙,眼白逐漸染上猩紅。
她雙手並用,撲騰著要掙扎!
三房根本就像是瘋了一樣,不管如何,就是不鬆手,甚至指甲都扣進了她的肉里!
「走開!三姨娘!你瘋了嗎!」顧長生紅著眼睛吼叫,掄起凳子就要照著三房丟過去!
顧雲溪怒喝一聲,「長生!」
他上前把顧長生抱走,二哥三哥兩個大男人,拉扯三房!
一個拽手,一個拖腰,三房敵不過,嗷嗷嗚嗚的尖叫著,即便被丟到了地上,還是發了瘋的滾來滾去!
驟然得了呼吸,顧長歌猛烈的咳嗽著。
她捂著脖子,紅著臉,彎腰咳的心肺俱裂。
詭異的氣氛,漸漸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除了咳嗽聲,就是三房讓人心頭髮毛的凄慘聲,乍聽可怕,再聽儼然驚悚!
「來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顧鴻信拳頭都快捏碎了。
話音剛落,門外跑來三四個大漢,不等他們站定,顧鴻信就厲聲道,「帶下去!」
幾個大漢點頭,紛紛上前,架起來在地上打滾的三房就往外拖。
三房不肯依,受了刺激的張著嘴,極其陰森的慘叫一聲,竟然將幾個大漢全都甩開。
見狀眾人驚呆!
三姨娘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難不成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家裡有了不幹凈的東西?
「啊!鬼!我跟你拼了!」三姨娘瘋勁兒沒過,跑著沖向顧鴻信。
顧鴻信冷然抬腿,發狠踹到她肚子上!
三房倒地,上半身顛顛的砸著地面,幾秒后,忽然直挺挺的蹬直了雙腿!
一片倒抽涼氣聲!
膽子小的女眷,小聲的啜泣著,顧長歌深吸口氣,心有餘悸的看過去。
難道…死了?
最初的震驚之後,顧鴻信最初反應過來,他聲音微顫說道,「帶下去!看看還活著沒!」
說完,加了一句,「死了就死了!」
其中一個大漢上前探了談。
顧長歌咽了咽口水。
「還…活著。」
「嗯。」
三房被拖了下去,整個大廳的人都脫力一般,面色慘白,冷汗連連。
包括顧鴻信,都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
他以手捂住臉,極其疲憊的低聲道,「都回去歇著吧,管好你們的嘴巴!」
心裡的疑惑千千萬,如今不是發問的時候。
大廳的人很快離開,顧長歌臨走前,回頭看了眼顧鴻信。
他仍舊低著頭,捂著臉,看不出面上的情緒。
夜幽幽,星野遼闊。
顧長歌回了別院,丁香看她步搖歪斜,面色慘白,脖子間更是血跡斑斑,足足的嚇了好大一跳!
「小姐!」丁香跑過來攙扶她,「你這是怎麼了?」
直到屁股落在實處,顧長歌的腿還是抖個不停。
后怕。
手心都是汗。
三房太怪了,那模樣簡直就是中了邪!
回想下午見到的三房,分明好端端的,短時間內竟然成了這樣?
起初看到三房落水,顧長歌猜測,是三房想讓顧鴻信同情她,從而寬恕顧婉婉。
沒想到,竟然不是這樣的套路。
她一時捉摸不透,可的的確確是被嚇到了。
丁香見顧長歌抖個不停,問什麼也充耳未聞,轉身去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小姐,喝杯茶壓壓驚。」
無意識的接過,抿了口,四肢百骸才像是重新有了溫度。
「小姐?」丁香又叫了叫,顧長歌瞳仁漸漸聚焦,扭頭看過來,「疼……」
她摸了摸脖子。
「小姐你這都破了,我給你上點葯!」丁香翻出來醫藥箱,動作十分輕柔。
即便如此,顧長歌還是時不時的齜牙。
「你這是怎麼弄的啊?我聽說正廳出了事。」丁香給她塗抹上藥膏。
藥膏帶著一抹清香,塗抹上去涼絲絲的,顧長歌舒服的嗯了一聲。
捉摸不透三房怎麼了,她也不想記起來,主動換了話題,「今天墨君邪送我回來,你看到了?」
「……」丁香小手微動,垂下視線,「奴婢看到了。」
「不許亂說。」
「小姐放心!」丁香忙舉手發誓,「丁香對小姐忠心耿耿,絕對不會亂說的!不管小姐做什麼,丁香都支持!」
「好。」顧長歌打斷她的手,拉開點距離,「那我問你,今天你端給我的那壺茶里,是你給我加的料嗎?」
丁香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大呼冤枉。
「小姐!丁香從小就跟著你!怎麼可能那麼對你!小姐,你怎麼了?」丁香膽子小,眼淚止不住的掉。
看她哭,顧長歌心裡不是滋味。
但該問的要問,該說的要說,她記得墨君邪那句話,心不狠站不穩。
她從未想過要和誰為敵,但要是誰和她過不去,她斷然不能平白吃虧。
顧長歌沒回話,仔細的詢問了丁香她泡茶的經過,意識到她有段時間出去過,無奈的嘆了口氣。
丁香聽顧長歌說完,後悔的不得了,哭著說以後伺候要更加用心,決不讓人鑽了空子。
到底都是十幾歲的心性,一天內經歷了這麼多事,精神極度脆弱。
兩個小女人抱在一起哭了半天,才腫著一個個的核桃眼,紛紛睡去。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顧長歌就寫了封信,讓無浪給墨君邪送過去。
墨君邪老男人,見過的手段比她要多,她想讓他幫忙分析三房昨個鬧的那一出。
總覺得處處透著詭異,讓她不安。
無浪進來后,拿了信,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顧長歌起初沒注意,後來發現他右腿一瘸一瘸的,皺眉喊住了他,「無浪,你腿怎麼回事?」
無浪站住不動,低著頭沒說話。
「問你話呢!」顧長歌皺眉,「我是你的主子,主子問話,你敢不答?」
無浪抿了抿唇,淡淡的道,「斷了,又接上了,主子放心。」
「怎麼斷的?」顧長歌以為是有人欺負到無浪頭上來了。
半晌后,無浪忽然跪下,「主子,這回出事,是屬下的錯,斷一條腿算是對無浪的懲罰,下次絕不會出現這種事。」
「……」
話說得明白,顧長歌愣了愣,讓他出去。
墨君邪溫柔起來,能讓人醉死在裡面,發起狠來,又能血洗江山。
年少的時候,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否則餘生都無法安寧度過。
她已經入了邪上了癮。
她無法不入邪不上癮,無法不被他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