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那就做到你走不動路
顧長歌漫無目的的走，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能夠去哪裡。
這偌大的皇宮，全部都是那個男人的。
仔細算來，她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
正午的日頭，正明晃晃的刺著眼睛，令她看不清景象，入目全都是白光乍泄，然而此刻的她，卻處於兩種極端。
身體位於盛夏，心裡卻是寒冬。
她真是看錯了墨君邪！
朝堂上發生了什麼，她不過是個小女人，對那些風雲詭譎一無所知，她的消息還是從下人們的口中得來的。
近些天她們都喊她主子，可今天忽然叫她皇后。
顧長歌驚訝之際，叫來幾個女婢詢問，這才得知，墨君邪竟然當眾宣布，要立她為後。
或許在別人看來看，皇后是個至高無上的榮耀。
可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跟著墨君邪離開開陽村，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純粹是因為想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她都不會嫌棄。
唯獨沒有料到的是，他是這天下之主。
說來說去，一切還是因為自己，沒有提前詢問清楚。
事情發展到現在，再後悔有什麼用，難不成她還能離開這皇宮？
顧長歌胡思亂想到這裡，忽然眼睛一亮，說起來也是，既然一切不隨心意，那麼為什麼她不離開呢？
這個想法太贊了！
她激動起來，環顧四周，發覺氣沖沖走掉后，真的沒有人跟過來。
簡直天賜良機啊！
顧長歌有點難以置信，一直期盼的機會，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掉到了跟前。
走！
得走！
極度高興之後的她，分分鐘打定了主意，那些憤怒失望的情緒一掃而空，滿心滿眼裡想的都是離開。
經過之前的小心搜集信息，她基本摸清了皇宮的構造。
從御花園出去，會有一條小道穿到皇宮西邊荒廢已久的側門，那個側門她私下裡打聽過，幾乎從來沒有什麼人經過。
顧長歌昨天剛同小無憂，去過花園，道路記得還算清楚。
她迷迷糊糊的走到了目的地，心中暗喜，到現在居然沒有人發現她，那豈不是勝利就在不久的將來？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猶如打了雞血，悶著頭頂著大太陽，大闊步的往前走。
走著走著，一抬頭，不經意看到了那個破舊的書樓。
書樓足足有二十多米高，就在御花園附近，它的影子斜斜照過來，在花園地面上落下一大片陰影。
顧長歌頓住了腳步，她想到了墨明煦，那個被鎖在書樓里的男人。
她是曾經答應過他，改天再過來，可如果此番前去，恐怕是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的……
去見他一面，還是不去呢？
顧長歌陷入了糾結。
她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看晃眼的太陽，心思微動，該怎麼說呢，對於墨明煦的情感，她潛意識裡面是複雜的。
有時候愧疚，有時候又厭惡。
種種情緒全部由心生長出根枝，密密麻麻的攀爬著，讓她理不出頭緒。
她嘆了口氣，提步往前走，如果註定要離開，她決定不辭而別，背棄了約定也要這麼做。
只是意外的事情，總是突然而來。
當她再抬頭看書樓，竟然發現在五樓的窗戶，立著一道頎長消瘦的身影。
是墨明煦。
他和昨天遇見的不同，頭髮梳的整整齊齊，雖然仍舊夾雜著斑白的發，不過臉上卻乾淨清爽，沒有了邋遢的鬍子，五官倒顯得格外清雋。
顧長歌微怔。
她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或許他將她的糾結和遲疑，都看在眼裡，也讀懂了她腳步中的離去之意。
即便這樣，他漆黑的眸子里，帶著平和的笑意，正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顧長歌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軟。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舉起手來，朝著他揮了揮，不過片刻，立刻收到了他的回應。
果然他一直都在看著她。
想跑跑不了，還被逮了個正著，顧長歌快走幾步，來到書樓跟前，徑自走了進去。
之前來過，這次就顯得輕車熟路。
她一口氣上到五樓，就見墨明煦身上披著件月牙白的長衫，正立在樓梯口，似乎是在迎接她。
顧長歌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手撫著胸口，邊喘邊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要過來？」
「我猜的。」
「那我要是不來，你就一直在這裡站著？」她不相信，癟了癟嘴。
「你不來，我便等著。」墨明煦自嘲的笑笑，向著她伸出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等你，我已經習慣了。」
顧長歌看了眼他的手，不同於墨君邪的乾淨，他手上有些許綠，更像是常年在打理植物時留下的。
原來五樓的這些綠植，是他親手栽種修剪的，而且他還帶著手鏈腳鏈。
顧長歌抿了抿唇，情緒恢復的差不多，朝他搖了搖頭，無視他的手，直接雙手撐在腿上，來到了五樓。
墨明煦不以為意，自然的笑了笑，他慢騰騰跟在她身後，說道，「鞦韆是專門給你備的，你想吃什麼，我去準備。」
「不用了。」顧長歌道，她只是來道個別而已，哪有那麼多的講究？
「喝什麼茶？」
「……」顧長歌無奈，他好像完全沒有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
「碧螺春？普洱？大紅袍？」
「隨便吧。」顧長歌撩了撩耳邊的頭髮，「我找你是有事想跟你說。」
「那也要吃點東西。」墨明煦道，「昨天你走之後，我特意翻了翻這裡的東西，找到去年送過來的茶，雖然不是新茶，但我試了試，味道還不錯。」
他說著轉身，鑽進了隔壁的房間里，沒多大會，顧長歌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男人的一片心意，她不好意思拒絕，怪只能怪她有一顆很軟的心腸。
墨明煦泡茶的功夫，顧長歌在思索如何開口說告別。
然而等熱茶送到手邊，她還沒有想出合適的方式。
「先嘗嘗。」墨明煦滿臉期待，「嗯？」
她訕訕笑笑，接過來之後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茶，抿了一口，味道竟然特別好。
「不錯。」顧長歌豎起大拇指，「沒想到你泡茶挺有一手的。」
墨明煦得到了她的肯定后，緩緩坐下來，聳了聳肩說，「被困在這裡，整天無所事事，只能研究些沒用的，不過你喜歡就好。對了，要吃什麼甜點嗎？」
「不！」見他作勢要站起來，顧長歌趕緊制止，生怕他這麼熱情待客下去，到墨君邪抓過來時，她還沒來得及說告辭。
墨明煦被拉住一條胳膊，立馬頓住，他感受到了顧長歌的溫度，一時半會，像是回到了最初。
那時候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還是很親昵的。
她曾經真心把他當成依靠，而他卻在彼此接觸中，漸漸迷戀上了她。
「好。不吃就不吃。」意識到自己想的太久遠，墨明煦聲音啞了幾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嗯。」顧長歌說，「就是為了來跟你告別。」
「告別？」墨明煦蹙眉，「你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墨君邪發現你了？他是不是不允許你過來了？」
顧長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懵逼，這說的是哪裡跟哪裡啊。
等她反應過來，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不是，他沒有發現我，我是要離開皇宮。」
「那你要去哪裡？」
「……」顧長歌抿唇，到底還是對他有幾分不信任，「暫時還沒想好。」
墨明煦的眼神幽深了幾分，挑了挑眉，忽然笑出聲，他看的通透，直接開門見山，「你要偷偷離開皇宮？墨君邪不知道？所以對我也保密？」
心思被全部猜中，顧長歌臉色不自覺的耷拉下來。
男人換了個姿勢，他手上的鏈條就跟著嘩啦啦的碰撞在一起，發出沉悶的聲響，不過這都不重要，他緩緩的說，「你要是離開皇宮，我倒是知道一個秘密通道。」
此話一出，顧長歌眼睛頓時被點亮。
蒼天有眼啊！
幸好她來見墨明煦了，不然豈不是要錯過這條通道。
她的所有慾望都寫在臉上，簡單的又蠢又可愛，墨明煦忍不住托腮，朝著她招招手，「過來點，我就告訴你。」
墨明煦知道的密道是真的，他在皇宮裡生活的時間不必墨君邪少，曲曲折折摸得一清二楚。
他如實告訴了顧長歌，便看見小女人迫不及待的告辭離開。
她說要趕在墨君邪發現之前，趕緊離開，於是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乾脆利落的背影就下了樓。
墨明煦追不上她，只能無奈的笑笑。
他知道她無論什麼時候跑，都跑不出墨君邪的手掌心。
那可是掌握天下的男人，他的心思，只怕是比海還要深。
顧長歌是他最在乎的女人，好不容易才找回來，他怎麼捨得會讓她輕易溜走。
這些墨明煦知道，墨君邪知道，顧長歌卻天真的不知道。
在她站在密道入口時，她高興壞了，然而很快，身後就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往哪裡跑？要出宮？」
顧長歌嚇得打了個哆嗦，她太熟悉他了！
扭頭一看，果然是墨君邪。
糟糕！
怎麼追上來的這麼快？
顧長歌腿肚子都在發軟，可已經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的。
她假裝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拔腿就要往密道裡面鑽，然而更快地是墨君邪的身手，眨眼功夫就到她身後，緊緊扣住了她的肩膀。
「看來還是我太疼你，既然想跑，那我就做到你走不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