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好像忘記了重要的事情
韓孟令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來,一個小小的婺州縣城,能夠有多大的魅力,居然吸引墨君邪過去。
他多方打聽,從皇宮裡出來,就一直等在門口,守著無浪。
皇天不負有心人,天色完全黑下來,無浪才幽幽回來。
韓孟令立刻上前,將墨君邪所託的事情轉告給了無浪,詢問他知不知道。
無浪搖頭,「不知道。」
「那你知道婺州縣城有什麼美景嗎?」韓孟令不死心,繼續問,他了解墨君邪是絕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那對他來說,是在浪費時間。
「婺州?」無浪思索了下,忽然眼睛一亮,「前段時間疾風去過,回來跟我說風景的確不錯,可能主子聽到了,就有了興趣吧?」
「……這話你信?」韓孟令搖搖頭,見問不出什麼,只能跟無浪告別。
不管墨君邪是因為什麼離開京城,交代他做的事情,他還是要認真完成,否則會被拉出去錘死也說不定。
那個男人陰晴不定,發起瘋來實在駭人。
送走了韓孟令,無浪回到皇宮復命。
他回來的時候,恰好收到一封信,是從那個地方寄過來的。
無浪去書房找墨君邪,發現裡面空蕩蕩的,稍加思索,直奔無憂的寢宮,果然找到了人。
「皇上。」他在門外行禮,屋檐下的燈光,將他那身墨色長衫,襯托的更加濃重。
墨君邪和無憂看過來,兩人一大一小,容貌和神色卻頗為相像,看的無浪倒是一愣一愣的,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他的模樣,讓二人心情忽然變好。
墨君邪笑著問他,「怎麼了?」
「聽說您要出去?」無浪將信收了起來,先問這個問題。
「嗯,會帶著你的,之前忘記跟你說了。」墨君邪清楚他的意思,不等他問,先答了出來。
無浪鬆了口氣,二十歲出頭的男人,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他卻偶爾羞赧的像是一個毛頭小子。
墨君邪多看了幾眼,一邊陪著無憂吃飯,一邊和他閑聊,「無浪,疾風,你們兩個有沒有看上的女孩子,跟了我這麼多年,也不見你們喜歡過誰。」
「……」
「……」
被詢問的兩個人,齊齊無語。
疾風臉皮子薄,當即漲紅了臉的在一旁拚命咳嗽,無浪腦袋轉得快,不回答問題,趕緊跑到疾風身邊,關切的慰問他感覺怎麼樣。
做戲做的好假。
墨君邪懶得拆穿他們,和小無憂眨眼睛逗著玩,等他們二人咳嗽的差不多了,才繼續之前的話題,緩緩的道,「今年吧,你們看上什麼姑娘,如果自己搞不定,可以告訴我,我希望你們選擇的姑娘,都能夠是真心喜歡的……算了,和你們講什麼喜不喜歡你們大概也聽不懂,這件事就先說到這裡,你們都記著,哪天遇上了,可以帶過來給我看看,到時候我替你們主婚。」
小無憂不知懂不懂,只是一個勁兒點頭,反正爹爹大人說的都是對的。
他吃飯特別老實,基本上不需要喂,小小年紀,倒是抱著個大勺子,特別費勁的往嘴巴裡面塞。
偶爾會有飯菜掉下來,墨君邪遞給他手絹,小傢伙很懂事的抓起來,自己擦擦嘴巴,再接著吃。
墨君邪胃口不太好,沒多久就放下了筷子,他托腮看著無憂,無憂眨眨眼睛,似乎有話要說。
他猶豫了幾下,又癟癟嘴巴,倒是看的墨君邪有點憋屈,對著無憂道,「你要說什麼?」
「爹爹。」
「嗯。」
「我吃飽了。」
「那不吃了。過來擦擦嘴和手。」墨君邪做這些事情十分自然,他把他拉到腿上坐著,低頭,做件小事都認真而專註。
房間里的光線柔和,他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柔軟而放鬆,帶著慵懶愜意的迷人。
擦完了手,按照以往小無憂都要睡覺,墨君邪擺手示意,讓無浪和疾風先退出去,他則抱起來無憂,開始給他洗澡。
熟能生巧,最初手忙腳亂,到現在得心應手,他做的都很從容。
費了一番功夫,兩個人才躺到床上。
墨君邪身子大,長手長腿的,輕易就把小無憂包裹的嚴嚴實實。
無憂老實的抬起頭,看著他的下巴,奶聲奶氣的道,「爹爹,我們要離開皇宮嗎?」
「嗯。」他大掌張開,將他的小臉包住,揉弄了兩下,笑著道,「想出去看看嗎?」
「想!」小無憂道,「那我們還回來這裡嗎?」
「應該會回來的。」墨君邪沉思了片刻,接著說,「以後爹爹有空,都會帶你出去玩,你說好不好?」
「好!」小無憂立刻一口氣答應下來,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他興奮起來,小臉笑嘻嘻的,「那爹爹啊,娘親是不是也在宮外?」
「嗯。」
「我們出去找她嗎?」
「能不能見到她,得看運氣。」墨君邪解釋道。
顯然小無憂不明白,「爹爹不是常常教導孩兒,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還說什麼只要有信心,鐵杵磨成針,現在又要說運氣,運氣是什麼啊?」
「運氣…就是荒謬但存在的東西。」墨君邪盡量用通俗的話說,「等你以後長大了,你就知道了。」
「可無憂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無憂好想長大,然後就去找娘親,告訴她我很乖。」
「……」墨君邪沒說話,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舌尖抵著唇瓣,眼眶微微發酸的點頭。
「爹爹,我睡不著,你給我講講,娘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吧,好不好?」他的眼睛像極了天上的星星,充滿期待和熱忱,讓他難以抗拒,難以拒絕。
「好。」
墨君邪從他們的相識開始講起,他講的投入,月上柳梢頭,懷裡的小無憂不知何時,早已熟睡過去。
男人低頭覷了一眼,聲音低沉的繼續往下說。
他的聲音好聽,像是潺潺的流水,又宛如清晨的薄霧那樣神秘,帶著幾分滄桑,還有隱忍的難過,毫無聲息的闖入遠方某個人的夢裡。
「長歌!」
「長歌,我為什麼這麼喜歡你?」
「長歌,你再信我一次,可以嗎?」
「長歌,你當知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你!」
「長歌,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快回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時而深情,時而痛苦,時而隱忍,時而崩潰,最後那道撕心裂肺的吶喊,激的阿秀頭皮發麻,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四周黑布隆冬的,正是夜深時分。
她動靜很大,驚醒了在外間睡覺的男人,男人帶著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傳過來,低沉而沙啞,「阿秀?你怎麼了?」
阿秀回過神來,捂住臉悶聲道,「沒事,做了噩夢。」
「那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下地幹活。」還是那道聲音,低低的提醒著。
「我知道了。這就睡了。」阿秀漫不經心的應著,她胡亂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沒有了半分睡意。
緊貼著的外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男人似乎是在翻身,被子傳來聲響,沒多大會,男人的呼吸聲變得緩慢而輕柔。
阿秀屏氣凝神聽了會,漸漸放下心來。
晟軒應該是重新睡了。
她看著黑漆漆的房間,不經意的想到夢裡的那道男聲,還有那個模糊的背影。
那是誰,聲音是他發出來的嗎,為什麼會那麼悲傷,他說的那個叫長歌的,是男是女,為什麼她會夢到這些?
她揉了揉眉頭,想不出頭緒。
關於前塵往事,她忘得一乾二淨,甚至連她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晟軒說她之前生了一場大病,燒壞了腦子,不記得也正常,幸好沒燒成個傻子,晟軒還說她叫秀兒,今年十六歲,從小就和他一起生活在一起,她是晟軒的童養媳,晟軒告訴她,她是村子里長得最漂亮的,所以她不管去哪裡,都要告訴他,讓他保護她,不然那些狼崽子會盯上她對她使壞的。
她的生活軌跡,簡單極了,一眼就能看到老看到死。
那個夢中的男人,到底是誰?
阿秀試著去回憶他的樣貌,印象太模糊,腦殼發疼,還是一無所獲。
天色漸漸亮了,她眼皮撐不住的往下耷拉,想到還要去田地里暴晒一天,阿秀覺得,還是能眯一會是一會兒吧。
再次醒來是因為,耳邊有低沉的男聲縈繞。
阿秀艱難的抬起眼,看到了晟軒。
他肌膚黝黑,五官硬朗,逆著光那雙眼睛卻晶亮亮的看著她,「阿秀,起來了。」
「哦。」她點點頭,「你去外面等我,我要起床。」
「嗯!」晟軒脖子紅了紅,扭頭就走。
阿秀爬起來,穿好土棗色的外衫,又用一根紅繩把頭髮束起來,洗漱完畢后,出了裡間,看見晟軒正在準備早飯。
他習慣做這些,一碗小米粥,兩三根鹹菜,不多時就能做好。
聽見動靜后,他轉頭看她,催促道,「快坐下,飯菜都要涼了,你嘗嘗好吃不?」
小米粥和鹹菜,根本嘗不出什麼新口味,阿秀配合的點了點頭,坐下來一口氣喝完了米粥。
晟軒把饅頭熱好拿過來,結果見她喝完了,有點發愣,他還是遞給她一塊饅頭,「要不要再喝一碗飯?」
阿秀緩緩搖頭,趁著晟軒坐下來的功夫,她出聲問他,「晟軒,我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