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有的愛註定消沉
送走?
送到哪裡去?
為什麼要送走?
顧長歌臉色微微變,她看著那張俊臉,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心平氣和,「可以,但我要知道原因。」
墨君邪沉沉的嗯了聲,他沒著急回頭,修長如白玉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輕輕點了點。
他動作很輕,摩擦的痒痒的,顧長歌縮了縮脖子,小聲的道,「癢。」
聲音很輕,像嬌嗔,撓的他心頭起火。
墨君邪停下了動作,抱緊她的腰,「這裡不太平了,過幾天我會有動作,我和他們彼此沉寂了一段時間,總不能一直這麼僵持下去,儘快結束這場戰爭,對誰都好。」
前幾天曾經商議過,要給司冥箴下套,把他騙回大齊去,顧長歌是知道計劃的,聽他此刻提起,點了點頭,示意墨君邪繼續說。
「只要我一有了動作,隨時會發生衝突,兔子急了還咬人,墨明煦指不定要做出來什麼。長生現在的情況,短時間內肯定是上不了戰場的,他需要靜養,而且染上毒癮,戒毒勢在必行。留在軍營里,早晚會被人盯上,或者有可能被利用,成為對付我們的工具,與其這樣,不如提前把他送走,也好解決我們的後顧之憂。」
墨君邪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溫柔聲線落入耳中,讓人不由得放鬆下來,顧長歌低頭看著手指,無聊又緩慢的玩弄著。
他見她綳著小臉不說話,長眉微挑,盈盈光火之中,萬千風華藏匿不住,可惜無人欣賞,墨君邪倒也沒停下,便繼續道,「你還記得之前的那個小島嗎?四面環水,島上建有亭台樓閣,日落時分能夠看到整個湖面,我打算把長生送到那裡,並安排二十個人看護,同時會有人照顧他,生活下去不成問題的。等他戒毒成功后,有專門的士兵會傳信給我們,到時候他若是要來,我們可以再慢慢計劃。小歌兒,你……你覺得呢?」
儘管已經儘可能的想的很周到,但他依舊小心翼翼,太過於在乎她的感受,不想讓她有一點誤會和委屈,於是變得畏首畏尾,生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他想讓她每一個想到他的瞬間,都是愉悅的感受。
「你帶我去過的那個小島?」墨君邪走神之際,顧長歌想了半天,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哪裡,緩緩發問。
「恩,你覺得怎麼樣?」墨君邪看著她。
「只要他能戒毒,」顧長歌頓了頓,覺得說什麼都多餘,抿著唇,忽然低聲說,「謝謝。」
其實,讓顧長生離開孟州城,利大於弊。
近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棘手又繁雜,他們一步步的走進設計好的圈套里,成為待宰的羔羊。
身在其中時並未發覺,等回頭再看,不可避免驚出一身冷汗。
一切都要從顧長生被誣賴殺了士兵開始,在這以後,他被丟進大牢,緊接著恰逢雨天連綿,傷口不幸潰膿,被迫二度截肢,陣痛難忍,於是有人自然而然送來了讓他上癮的毒粉。
顧長歌回顧了整個事情的起末,驚訝的哆嗦著嘴巴,「墨……墨君邪,護送他去那個地方,路上不會出問題嗎?」
「不會,」墨君邪斬釘截鐵的道,「消息保密,我會找人留在軍營,假扮長生,而隊伍出了孟州,護送的士兵便會兵分兩路,提前備好的兩輛一模一樣的馬車,混淆視線,至於行進路途,我已經計劃好了,另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會派無浪和疾風隨行,長生的安全,你不用擔憂。」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所有人都犧牲掉,都會讓顧長生活著。
無浪和疾風,是從小就跟著墨君邪的,他們的功夫,自然是令人信服的。把他們二人派出去,可見墨君邪的重視。
他做事情一向縝密,將大部分計劃,如此坦然的在她面前剖開,僅僅是為了讓她安心。
顧長歌知道他的用意,深吸口氣,使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好。」
由於把顧長生送走的計劃,目前只有少數人知道,所以一切準備,都要私下裡偷偷進行,不能被人看出端倪。
心兒被控制了行動,有兩刷子的道士,同樣在掌控之中,被挑選去送顧長生的侍衛,都是跟著墨君邪十多年的。
希望不會有事。
「那就這樣決定吧。」
她垂著睫毛,眼皮子也跟著耷拉下來,整張小面上不見嬌媚和撩人,有的只剩疲憊。
墨君邪看的心頭涌動,喉嚨發乾,他顫巍巍叫她的名字。
於是她半眯著眼眸看過去,「恩?」
明明粉黛未施的臉上,卻因這一個字音,多出幾分風情。
慵懶,冷漠,還有幾分該死卻又迷人的傷感。
「怎麼?」顧長歌又問。
「沒什麼。」他抱住她,將臉埋在她肩頭,貪婪的享受著她的體溫和氣息。
顧長歌本來是要當晚告訴顧長生的,不料她被墨君邪抱著,不知不覺竟然困意上涌。
平緩的呼吸,在耳邊響起。
墨君邪低頭睨了她一眼,眉目溫柔似水,彷彿能讓人醉倒在其中,「小東西,」他喜歡這麼叫她,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好睡一覺吧。」
得知顧長生染上毒癮,她就沒好好休息過,白天除了照顧顧長生,還要抽時間去陪著小無憂,就算是鐵打的人,如此白天黑夜的連軸轉,都受不了。
讓她去睡,她肯定是不肯的。
於是墨君邪只好在熏香里,放入安神靜心的藥粉,讓她沉沉睡去。
他把她抱到軟榻上,解開外衫,隨後讓人端來熱水,耐心而輕柔的給她擦拭手腳,他要讓她睡得舒服,整個人清清爽爽的。
在這個過程中,墨君邪感慨萬千。
雖然是侍奉她,但機會他等了許久,幾乎於渴望,上次這麼對她,還是在她懷著無憂的時候,再後來二人之間誤會重重,很難再有如此親昵的時候。
心下感慨的做完這一切,他看著她安靜睡著的模樣,細膩的親她額頭,轉身出了帳篷。
墨君邪找到顧長生,他看他的眼神依舊仇視犀利,墨君邪不在意,拖著張椅子走到跟前,啪的放定后,言簡意賅道,「跟你說個事。」
「我和你沒……」
「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媽媽。」墨君邪冷笑,「我和她之間的事,你摻和不了,你把我當什麼人,把她當什麼人,她是那種你隨隨便便摻和幾下,就能改變心意的女人嗎?」
「……」
他們都很清楚答案,不是。
「你是她的弟弟,她是我的女人,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這是我的責任,不是我想不想管,而是我必須要管。」墨君邪頓了頓,捏了捏手指,單刀直入,不繞彎子,「我就要把你送去別的地方戒毒,你在這裡,沒什麼用,還會連累她,我就問你,去還是不去?」
每個人都有軟肋,而想要搞定一個人,就要精準扶貧找到他的軟肋。
巧合的是,墨君邪和顧長生的軟肋,都是同一個女人。
只要是為了她好的事情,他們都會去做。
自我這種東西,對他們而言不存在。
沒有什麼,比所愛的人幸福平安,最重要,哪怕自己的命都比不上。
「我去。」顧長生道,「但我還會回來的。」
客氣話墨君邪不屑於說,只是將計劃的時間地點和安排交代給了顧長生,最後道,「以後,別再做讓他失望的事情了。」
「我……」顧長生嘴角囁嚅了兩下,用僅剩的一直手揉了揉臉,良久后悶悶的聲音從指縫間流露出來,「好。」
送走顧長生的這天晚上,是個雨天。
他混在食堂拉菜用的隊伍中,離開了軍營,而後到孟州城裡,會有人接應,之後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夜班三更,雨聲淅瀝,連綿不絕,有風刮來時,雨水帶著夏日的氣息,連成一串往她身上招呼,撐著的傘並沒有多大用處,顧長歌的衣服和頭髮都濕了,她卻毫無知覺,只是立在高高的城樓上,靜靜的向下看去。
遠處而來兩輛車隊,馬匹身上掛著鈴鐺,在更深露重的夜晚街道上,叮叮噹噹的聲響,被拉的悠長。
車隊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漸漸消失在雨幕之中。
「走了?」一道男聲問。
「走了。」顧長歌回答。
「還會有再見的機會嗎?」那道聲音繼續問。
顧長歌扭頭看向他。
屋檐燈籠下,晏行原本驚艷的五官更是凌厲迷人,她晃了晃神,而後笑了笑,「會。」
她到這裡的時候,才發現是晏行在守城,兩個人交談之中,她並沒有隱瞞的告訴了他,關於顧長生身上發生的一切。
「長歌,如果有一天,我也像他這樣離開你,你會為我傷心嗎?」晏行雙手背在身後,忽然這麼問道。
「你要離開了嗎?」顧長歌不答反問。
「或許吧。」
「或許?」顧長歌笑,「那我的答案,也是或許吧。」
或許會為你傷心,但或許也不會。
晏行聞言笑出聲,「是啊,或許……長歌,你知道嗎,以前我不相信,有的愛是註定消沉的,可遇到你之後,我信了,或許我對你的感情,註定是沒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