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把她當祖宗供著
道士的舉動,落在所有人眼裡,卻見他絲毫不見緊張之感,從容不迫的燒香敬天地。
顧長歌雖然不相信鬼神之說,然而,如今這個時空,信奉這個的不在少數。
長桌四周圍繞著烏央央的士兵,他們各個翹首盼望,時不時小聲的議論著什麼。
她抿緊了唇,竟然感到有點緊張。
「你猜等下會發生什麼?」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響,讓她不由得蹙眉。
顧長歌看向近在跟前的墨君邪,不由得低聲詢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是三軍主帥,這種大場面,本來應該在主座上的男人,這會卻挺拔的立在她身邊。
「我不在你身邊,還能去哪?」他舔了舔唇瓣,面上不動聲色的注視著道士,顧長歌卻覺得腰上一緊。
「……」
這個男人!
她拍掉他的手,美眸中滿是不贊同,「注意影響。」
墨君邪盯著她那張嚴肅的小臉,最好看的黛眉,稍微皺起,彷彿就在他的心上濺起漣漪。
他還要說什麼,顧長歌低咳一聲,「開始了。」
墨君邪只好收斂心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人群正中央的道士,在燒香跪拜天地之後,變戲法似的抽出來一支桃木劍。
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念了一段咒語后,忽然跳起,以手沾銀水,稀疏的灑到劍刃上,隨後他將木劍背到身後,繞著長桌和擔架,開始誇張的跳起大神來。
「……」
顧長歌無語的抽抽嘴角,餘光瞥到墨君邪,他冷著一張臉,唇線下崩,說不出的寒涼。
他在人前總是這副模樣,高冷不可褻玩,在她跟前卻又溫柔乖順,不知道有多麼聽話。
正胡思亂想,耳邊砰砰砰的聲音停止,一聲厲喝,讓她迅速回過神。
此刻的道士已經將桃木劍指著昏迷的心兒,口中念念有詞,「大膽孽障,速速離去!否則定叫爾等灰飛煙滅!」
同樣一句話,他重複了好幾遍,一遍比一遍聲音大。
顧長歌只覺得耳膜被震的生疼,她不悅的皺眉,剛要抬手,耳朵便被一隻微涼的手捂住。
四周的將士們都和她同樣的反應,面上看起來痛苦不堪。
顧長歌暗暗心驚,本以為這道士是個跑江湖的半吊子,誰料居然還真有兩把刷子!
「墨君…」
「我在。」墨君邪在她身邊,神色無異,「不要怕。」
「這是怎麼回事?」
墨君邪沒有回答她,將她抱得更緊。
就在這個時候,天色驟然大變,滾滾墨色雲朵翻湧而來,聲音如同悶雷沉重兇猛,緊跟著無數倒抽冷氣聲先後響起,就連顧長歌都不由得瞳孔皺縮,臉色煞白。
「這……」
她下意識的抓緊墨君邪的衣袖,身子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原本濃沉的天幕下,忽的萬千道金光破空而出,只見一隻巨大的金色鳳凰從遠處飛來,嘶鳴嘹亮刺耳!
顧長歌捂住耳朵,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那隻金鳳凰,那抖動的翅膀,撲簌簌的往下掉落燃燒著的火星!
鳳凰飛的越來越近,她似乎感受到迎面吹來灼熱的風,渾身僵硬的立著,屏住呼吸,久久不敢出氣。
狂風吹起她的長發,凌亂不堪。
呼嘯而來的鳳凰,已經近在咫尺。
顧長歌緊張的不知所措,她咬著下唇,瞳孔中印出巨大身影。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收!」
道士忽然間一聲大喝,只聽鳳凰發出凄厲鳴叫,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倏然之間急劇變小,直到和手掌一般大小,咻的一聲,撲棱著翅膀落到了心兒額頭上。
「啊!」
士兵們都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忍不住發出驚嘆聲。
火紅的鳳凰,和她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讓所有人都挪不開眼睛。
道士此刻收起桃木劍,改換成一把薄薄的竹扇,他對著竹扇吹了口氣,隨後用力煽動扇子,於是落在心兒額上的鳳凰,發出細微的叫聲,它身形晃動,翅膀翕合,火紅的顏色,隨著風兒吹拂,竟然變得越來越淺,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一道細窄的光,飛快的鑽進了心兒的額頭,再也沒出來。
「啊!」
眾人張大嘴巴,訝異不已。
就連顧長歌都渾身僵硬,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翻滾的雲海,宛如潮水一般,漸漸褪去。
暗夜消匿,天空依舊晴朗,萬里無雲。
道士將長劍和竹扇收好,一一擺放在長桌上,隨後小跑著走到墨君邪跟前,舉起手臂高呼了幾聲,「天佑將軍!天佑將軍啊!」
墨君邪幾不可見的哂笑了下,沒開口。
道士沒管他什麼反應,自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喋喋不休,「將軍,心兒體內的邪祟之物,已經降服,不僅如此,心兒姑娘…是貴為人上人的命格啊!方才有金鳥破空而出,環繞周圍,鴻運當頭啊,將軍,貧道掐指一算,倘若您娶心兒姑娘為妻,定能功成名就,造就春秋大業!」
「她什麼命格?」
「人中之鳳!」道士聽得墨君邪問話,臉上寫滿激動,「貧道有生之年,居然能遇到如此富貴的命格!實在是…實在是激動!」
「是嗎?」墨君邪閑涼的問。
「將軍與姑娘,乃人中龍鳳!陰陽結合,將軍為陽,姑娘為陰,您二人是命定之人,留她在您身邊,定然能逢凶化吉,一往無前!」道士滿面紅光,興緻沖沖的道,「貧道在這裡,便先恭祝將軍和姑娘,長長久久,恩恩愛愛,以庇天下黎民蒼生啊!」
有道士開了口,不少士兵紛紛被煽動。
他們剛才都親眼目睹了金鳥破空而出的場面,心中對心兒蒙上了一種異樣的情緒,如今再聽道士的這一番說辭,看向心兒的目光之中,裝滿了崇拜和敬畏。
不知是誰帶頭,跪在地上大呼,「恭賀將軍!將軍萬歲!姑娘千歲!」
場面一度很混亂。
顧長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瘋癲痴迷的眾人,陣陣寒意湧上後背,她打了個寒顫。
呼喊、咆哮、磕頭聲,有人虔誠的頂禮膜拜,甚至還有人腦門上磕的都是模糊血跡。
原本就只是極為普通的一個女子,轉瞬之間,變成了救國救民的渡世菩薩。
顧長歌覺得好笑。
她扯了扯嘴角,細微的表情被道士察覺,他看過來,對她的行為十分不滿,似乎想要開口指責。
墨君邪打斷了他,「既然心兒姑娘身份如此尊貴,那麼從今天往後,本王定將她當祖宗一樣供著,以示敬重之意。不過,道長,心兒姑娘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一句話提到了重點。
道士臉色恢復如常,老實交代,「邪祟已除,但姑娘體虛,勢必要歇息片刻,約莫到太陽落山之前,就能醒過來。」
「好!」墨君邪擺手,示意士兵們把心兒姑娘抬回去,與此同時,對道士更添了幾分尊敬之意,「道長,本王之前對您的無禮,還請您海涵,今日一見,道長果然功力深厚,方才那金鳥,當真是本王頭一次見,本王還有一些事情想向道長請教,還請您移步帳篷……」
道士是個眼皮子活絡的,墨君邪稍微一提,立刻答應了。
兩個人在心兒被抬走之後,相談甚歡的並肩前往帳篷。
烏壓壓的士兵,人頭攢動,議論聲漸漸嘈雜,三兩個湊作一團,大說特說方才看見的奇觀。
顧長歌略感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好戲散場,主角離開了,她這個觀眾還留在這裡幹嘛,索性回了帳篷。
帳篷里的小無憂,剛剛吃飽,他現在已經習慣了韓孟令的陪伴,在他懷裡眨著烏黑的大眼睛,被他逗弄的一陣陣咯咯笑,就連顧長歌來了,一大一小都沒察覺。
「他沒鬧你吧?」柔弱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韓孟令回頭,見到顧長歌,忙抱著小無憂頷首行禮,「夫人,無憂很乖,不鬧人的。」
「我來抱吧。」她順手接過小無憂,聽韓孟令彙報情況,「小無憂吃飽了,剛才已經玩鬧了會,約莫著時間怕是要睡覺了。」
她點點頭,漫不經心的哄著懷中的孩子,思緒卻不由得想到了下午的場景。
火紅的大鳳凰,栩栩如生……
不僅會飛會叫,甚至還會倏然間變小……
那隻鳳凰真的鑽進了心兒的身體裡面嗎?
奇怪,真是奇怪。
她本是不相信這些牛鬼蛇神的說法的,身為接受過科學教育的接班人,摒棄封建迷信,是基本素養。
然而,想到她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時空,顧長歌又覺得,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
那麼那隻金鳳凰,是真的嗎?
顧長歌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眉頭緊緊的皺起來。
韓孟令早就注意到她的神色,垂眸看見小無憂睡著了,這才小聲的道,「夫人可是遇見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你見過鳳凰嗎?」顧長歌不自覺的問。
「鳳凰?」韓孟令搖搖頭,「單見過畫像,不曾見過真的,那是種靈獸,可遇不可求。」
「我今天倒是見了,不僅如此,軍中許多士兵都見到了。」顧長歌實在是好奇,忍不住和人分享這種刻骨的經歷,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告知韓孟令后,擰著眉頭道,「奇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孟令冷下臉沉吟許久,才緩慢而堅定的道,「是幻術,簡單點來說,是高級的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