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夫人,我送你一卦
二人混在人群中,自覺地排起隊來。
看熱鬧的長龍不少,但算卦的人,並不算太多。
顧長歌朝著前面看了眼,約莫著數了數,有五十多個人,她得慢慢等。
不遠處暮色暗淡,殘陽如血,潺潺流動河面波光粼粼,大地沐浴在餘輝的彩霞之中,人間煙火,熱熱鬧鬧的鼎沸聲,被徐徐吹來的晚風消散幾分。
顧長歌笑著勾勾唇,開口道,「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別人說夕陽無限好。」
「嗯?」
墨君邪卡住她的腰身,「為什麼?」
「因為真的很美。」她緩緩回答道。
沒有戰亂,沒有陰謀,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你死我活,有的只是寧靜愜意的生活,善良可愛的百姓,還有令人如痴如醉的風景。
墨君邪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居然沉默下來。
他的手輕輕握住她的,在上面拍了拍,卻一言未發。
在某個瞬間,顧長歌忽然就明白,他和她是心靈相通的,他是懂她的。
不然的話,他不會在她沉默的時候,遞過來一雙溫暖的手,不會在她安靜的時候,將她輕輕擁抱住。
他同她悲戚與共。
顧長歌不知道,人的一生會遇見幾個像墨君邪這樣的人。
她抿緊了唇,情不自禁的重新審視,她和他之間的關係。
因為想事情太過著迷,所以,等待的過程,並不枯燥煎熬。
加上墨君邪不知道哪裡來的各種想法和念頭,在她耳邊說個不停。
他說起來,肚子里的孩子,會是男女的問題。
顧長歌聞言,動了心思,她挑了挑眉,故意給他下套,「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她漂亮的眉眼,注視著他,面上笑的宛如春風,心裡卻在等著他掉進陷阱里。
他要是敢說,喜歡男孩,她就罵他重男輕女。
他要是敢說,喜歡女孩,她就怨他以後不寵她。
套路,都是套路,這個世界不會有真誠的。
顧長歌保持微笑臉,默默無語的等待著答案。
墨君邪輕笑了聲,捏捏她的小臉,「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只要是你生的,哪怕下個蛋,那也是全天下最英俊最美麗的蛋,就算是舉世無雙的明珠,都比不上我們的蛋。」
呵呵,沒愛了。
這叫什麼狗屁話。
她怎麼可能會下個蛋!
顧長歌不由得就被他帶跑偏了,開始和他分析,她下蛋幾率為零這件事。
兩個於是便爭論,墨君邪堅定的說,他只是打個比方,顧長歌嗷嗷叫著說,打個比方都不合適,然後墨君邪忽然在某個瞬間,若有所思的道,「我覺得你說的對。」
顧長歌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弄蒙圈了,等再想繼續這個話題,忽然意識到,呵呵,跑題了,他成功的化解了她設下的套路。
可以說是很戲精了。
捉弄人反而被捉弄,顧長歌非但不感到沮喪,反而越挫越勇。
她找回自信后,繼續設下第二個圈套,「如果孩子出生長得丑怎麼辦?」
「怎麼可能?」墨君邪驚訝道,「雖然我長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小歌兒,你這模樣,就算是咱們孩子丑,只要繼承你一分的美貌,就可以傲視天下了。」
明知道他是在奉承她,可小心肝還是沒出息的跳,臉蛋更是不受控制的發燙。
顧長歌只能默默感嘆,陰險,太陰險。
「那我和孩子誰重要?」她重整旗鼓,拋出最後一個致命陷阱。
墨君邪忽然正經起來,一臉嚴肅的告訴她,「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誰,比你更重要。」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專註,神情嚴峻,就像是在許下一個古老莊重的諾言。
顧長歌不由得,眼睛溫熱。
她知道,他話里的真實性,只是她沒有想到,在不久后,他的這句誓言,就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搭在他臉上,更打碎了她的心。
兩個人百無聊賴的侃大山,之後顧雲溪姍姍回來,他們才結束這個話題。
顧雲溪被眼前的人群給震驚呆了,忙著追問是怎麼回事。
顧長歌告訴他,他們在排隊等道長算命。
「那我也來,正好詢問下,能否得到相思的下落。」顧雲溪眼睛一亮,說道。
「好。」
他把買來的菊花糕分給顧長歌吃。
吃菊花糕是孟州城過重陽節時候的風俗,菊花糕是用米粉做的,菊花瓣兒磨碎了灑到米粉里,之後再在糕面上插一面彩色的小紅旗,暗含登高(糕)避災的意思。
菊花糕味道不錯,她吃了一個后,忍不住又要一個。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淌,不知不覺之中,天已經全黑了。
正如墨君邪之前說過的一樣,暗夜,正是集市熱鬧的開端,原本便很擁擠的廟會上,更是有源源不絕的人群滾滾而來。
放眼看去,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
和白天不同的是,此刻晚上人群里,多了許多漂亮年輕的女子,她們一個個衣香鬢影,宛如花枝招展的蝴蝶,令人挪不開眼睛。
顧長歌注意到,有些女子頭髮上戴著花朵,而還有些女子,手裡面拿著紙鳶在人群中穿梭。
她不解的發問,「頭上戴花好漂亮,我也想要。」
「不許。」墨君邪蹙眉,「那是沒有成親的女子才可以戴的,你已經嫁做人婦,不合適。」
「誰說我嫁做人婦了?」顧長歌想到了休書,趾高氣揚起來,「我已經被休了,現在是自由身,我還可以二嫁……唔……」
墨君邪聽不下去她的胡言亂語,直接用嘴巴堵住她接下來的話。
周圍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扭頭看過來。
見二人正吻得難捨難分,有羞的沒眼看的,還有笑嘻嘻的指指點點的。
顧長歌眼角餘光掃了一圈,只覺得羞恥難當,趕緊閉上眼睛推他。
使壞的人低沉的笑,「在場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看你怎麼二嫁。」
無恥!
不要臉!
她拍他,被他摟的緊緊的,「好了。到我們了。」
胡亂一鬧騰,差點忘了正事。
經過墨君邪這麼提醒,顧長歌忙回過神來,她轉身,正好對上那張謫仙般的俊臉。
道長的眸子波瀾不驚,乍看清澈見底,但仔細一點,會發現他眼底滿是古老的滄桑。
墨君邪和他四目相對,隨後微微頷首,「道長好。」
坐著的男人,勾了勾唇,不疾不徐的問候,「邪王好。傳說中邪王封神俊逸,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三個人俱是一驚。
他究竟是怎麼看出來他是墨君邪的?
墨君邪正要發話,便被道長率先劫住了,「不知道邪王想問些什麼?」
「本王沒有什麼要問的。」墨君邪皺了皺眉。
他天生是上位者,習慣了壓制別人控制別人,不喜歡被別人主導,面前的這個道長,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傷害力,但是卻讓他覺得不舒服。
顧長歌熟悉墨君邪,自然看得出來他的心思,趕緊接過話音說道,「道長,是我要請您算卦的。」
道長轉頭看她,聲音不疾不徐,「夫人,不知道您要求問什麼?問一件事,一兩銀子,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如果要問的事情比較多,還可以給您優惠價。」
「……」
顧長歌嘴角抽搐,怎麼喝想象中的不一樣,感覺有點幻滅啊。
遠看這位道長,簡直不像是凡塵之人,一舉一動都自帶仙氣,那模樣那身段,完全就是理想中的修仙問道之人。
只是一開口,瞬間從九天之上,跌落凡塵。
怎麼能如此坦蕩的談錢呢!
多傷感情!
顧長歌暗自腹誹著,桌子後面的道長見她不開口,又說道,「夫人要是覺得貴的話,咱們還可以再商量,不過邪王應該不差錢吧!」
求求你閉嘴吧,顧長歌心中說道,她還想保留最後一點幻想!
「價錢是次要的,只要道長您能幫我解惑。」調整好情緒,她輕咳了聲開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夫人請坐。」道長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示意道。
顧長歌坐定后,問了第一個問題,「道長,你看我是哪裡人?」
那模樣俊俏的道長瞥了她一眼,又看看墨君邪,「夫人跟著邪王,自然應該是京城人。下一個問題,哦,對了,我回答一道就是一兩銀子……」
說著,道長把手伸了出來。
顧長歌忍住想要揍他的衝動,狠狠瞪了墨君邪一眼,「給銀子!」
一錠銀子,鏗的聲放到了桌面上。
道長笑的眼睛微彎,毫不客氣的把銀子裝進了口袋裡。
顧長歌已經不想吐槽了,恕她眼拙,她真心沒看出來,這位道長有傳言的那麼牛逼。
越看越像是靠臉來騙錢的!
她癟癟嘴,聽道長說道,「夫人,請繼續。」
「我想問問,我最近這段日子太平嗎?」顧長歌懶洋洋的問,實際上她並不報什麼希望。
「夫人請報上您的生辰八字。」
顧長歌是知道生辰八字的,她說給道長聽之後,對方居然開始裝模作樣的掐起來手指頭。
她在心裡呵呵。
約莫過了半刻鐘,道長嘆息了聲,「誒?夫人,你這命格好像是被人改了啊。是遇到什麼變故了嗎?」
一聽這話,顧長歌立刻打起了精神,她追著問,「什麼命格被改了?」
「夫人您在十五歲的時候,就應該陽數到了啊。怎麼現在還活的好好的?」道長疑惑的問出聲,眼睛更是死死的盯著她看,「夫人,你是活人吧?」
「放肆!」墨君邪聽不下去,冷聲呵斥道。
道長好看的臉上,現出尷尬的神情,他收斂起打量,見兩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自己看,說道,「暫且不管那個了,夫人,您還有兩個哥哥,您和您的哥哥們會產生一些糾葛,就在不久的未來。」
「那個,我有三個哥哥。」顧長歌終於忍不住糾正,她受不了了!
「三個?」道長微微一笑,「兩個。夫人會明白的,你出身高貴,用不了多久,就會和您的父親見面。」
「等等?」顧長歌再度打斷他,「我父親已經去世了。我和他見面,是什麼意思?」
合著她也要掛?
「不,您的父親尚且在世。」道長神秘一笑,「在某個契機,你會明白過來的。」
呵呵呵。
顧長歌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騙。
就目前來看,道長回答的問題,沒一個是準確的。
那種神棍什麼的,可能只是用來哄人的吧,反正她遇見的都是街頭騙子。
顧長歌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興緻,她微微一笑,盡量保持著良好的形象,「那今天就到這裡了,暫且沒有別的問題。」
道長哦了一聲,面上有些不舍,「真的不再問其他的嗎?」
「不了不了。」顧長歌擺擺手,「已經夠耽誤道長了。」
「啊,不耽誤的,反正我是收費的。」道長耿直的道,「既然夫人不問的話,那麼我給你算下,總共是三兩銀子。」
墨君邪丟給他三錠銀子,把顧長歌攙扶起來。
身後候著的顧雲溪,見狀有點猶豫,他似乎抱著最後的奢望,想再去問一問,卻被顧長歌扯了扯衣袖,小聲的用口型說道,「騙子,快走!」
「……」
顧雲溪剛才旁觀了他們的全過程,深深贊同顧長歌的話。
三個人剛轉身,還沒邁步,那道長又在身後道,「夫人啊,看在您出手這麼闊綽的份上,我再送您一卦。」
顧長歌擺擺手,「不用了。」
「夫人懷了身孕,近期注意下馬車。」道長不管不顧她的回答,繼續道,「如果您想保住這個孩子的話。」
聞言三個人都轉過頭來看他,道長卻已經不咸不淡的繼續下一個客人了。
「走吧。」墨君邪托著她的腰身,低聲的說道。
從道長那出來,他最後的那句話,讓三個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他們繼續逛廟會,街道上的人只多不少,彼此沉默大半晌,墨君邪率先受不住開口,「近期不要出門,如果需要出門,記得告訴我。不管那道長是真是假,注意馬車准沒錯。」
顧雲溪下意識的點頭,「應該如此。」
話都讓他們兩個人說了,顧長歌只剩下贊同。
達成共識,再抬頭,已經到了孟州城的古廟,古廟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都是焚香祈福的。
當現實無能為力,人們習慣性的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然而神明能做什麼呢?
顧長歌清楚的知道,神明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還是挎著墨君邪的胳膊,一起往古廟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