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接受你的解釋,但不原諒
把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之後,墨君邪便開始耍賴。
聽說顧長歌累了,他趕緊把床鋪好,邀請她到榻上休息。
不僅如此,甚至十分善解人意的道,「你先睡會,等下吃飯我再叫醒你。」
他忙裡忙外,整個人的眼睛都點亮了,就差沖著她搖尾巴。
顧長歌揉了揉眉心。
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時難以接受,只好拒絕,「我回去休息。」
見墨君邪又要阻攔,顧長歌脫口而出,「今天你說的那些事情,我接受你的解釋,但是……」
她平靜的看過去,黑色瞳仁在夕陽的金光里,被染成了茶色。
女人小臉驚艷,五官迷惘,明明近在眼前,但卻像是隔著厚厚的屏障,令他無法靠近。
墨君邪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靜靜的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就像是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顧長歌頓了頓,繼續之前的話,「但是,我沒打算原諒你。」
「……」
墨君邪局促不安,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眼看著顧長歌幾乎就要消失在視野里,他硬著頭皮追上去,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那我等著,等到你原諒我的那天。」
小心翼翼的護送顧長歌到廂房門口,看著她房門關上,墨君邪還不捨得離開。
他尊重顧長歌,但尊重的前提是,她只能和他在一起。
利用顧婉婉,原本並非他本意,怪就怪那個女人不自量力的貼上來。
有人要送死,他樂見其成。
得知真相的顧長歌,可能一時半會難以接受,他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可這個世界上,仁慈就會死。
留著顧婉婉,那個女人不安分,早晚會搞出來大事。
死了乾淨。
墨君邪的眸色暗沉下來。
這些話他沒敢跟顧長歌說,哪怕他告訴她,他不是什麼好人,可他也不希望,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會懼怕他。
只能等時間流逝,她漸漸明白,他所有的良苦用心。
墨君邪在顧長歌門口站了半天,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挑了挑眉,再接著便是女人平緩的呼吸。
睡了?
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本來想溜進去偷個香,眼角的餘光,不合時宜的掃到了不遠處的男人。
墨君邪看過去,那抹笑意瞬間消失殆盡。
在遠處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情敵桑夜。
兩個男人的目光,隔空鬥法,無聲之中自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氣勢。
墨君邪的個子要比桑夜高,因此佔到了一定優勢,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蔑視之情相當飽滿,「你離她遠點。」
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桑夜臉色很冷,他天性涼薄,只有在顧長歌跟前,才會露出溫柔和符合這個年紀的調皮。雖然年紀小,但綳著下巴不說話時,氣場並不比墨君邪差。
聽到墨君邪的警告,他緩緩勾唇,哂笑著道,「將軍憑什麼管我?她現在可是沒主的,公平競爭,結果捏在她手裡。難道是你怕了,所以來恐嚇我?不過就算是你來恐嚇我,她如果不想選你,你也沒辦法強迫她。」
這席話咄咄逼人,倒是對顧長歌了解透徹。
正因為如此,墨君邪難得沒有反駁。
兩個男人對視幾眼后,輕飄飄的撤開,各走各的路。
墨君邪從來不曾懷疑顧長歌的魅力,但到底還是有點鬧心。
前有墨明煦,後有晏行,好不容易搞走了那兩個討厭的男人,現在又來了個屁大點的桑夜。
他女人,還真是老少通吃。
心煩意亂的處理了幾件善後的事情,聽到要開晚飯,墨君邪一溜煙的跑到顧長歌跟前,等著獻殷勤。
他在門口等了半天,約莫著時間點才敲門。
一連敲了好幾下,房間裡面都沒有動靜。
墨君邪蹙眉,不由得想到,顧長歌厭煩他偷摸逃走的可能性,當即著急的一把撞開門。
把房間里裡外外找了好幾遍,根本沒有顧長歌的影子。
墨君邪心頭髮慌,理智全無,大喊一聲,呼啦啦的手下士兵便如數出動。
不消片刻,就有了消息,說是顧長歌跟著桑夜,正在後院的餐廳里吃晚飯。
她沒走?
墨君邪心頭一喜,揮散眾人,急吼吼的往後院去。
等遠遠的看見顧長歌和桑夜,有說有笑時,那份欣喜被衝散的一乾二淨,只剩下不斷翻滾上涌的醋意。
他沉下臉,步子邁的格外大,三兩下便到了二人跟前。
顧長歌看他眼,沒說話,繼續低頭吃飯。
桑夜更是目中無人慣了,他繼續剛才的話題,順便夾了一個雞腿放在顧長歌碗里,「多吃點,你胖了好看。」
神他媽胖了好看。
他墨君邪的女人怎麼樣都好看,用不著你瞎幾把在這裡逼逼。
深吸幾口氣,忍著胖揍桑夜一頓的衝動,墨君邪輕聲細語的開口,「小歌兒。」
沒等人請,他說話間已經坐在了顧長歌的另一側。
旁邊站著的女婢,眼尖手利,立刻畢恭畢敬的送上一套碗筷。
於是,兩個人的晚餐,變成了三個人。
顧長歌嘆了口氣,男人臉皮子厚,似乎從來不知道尷尬是什麼東西。
她悶頭吃飯,餓了一天一夜,看人都是重影的。
飯桌上的另兩個人,卻各有心思。
桑夜繼續若無其事的跟顧長歌說話,聊的是他之前混江湖時候的趣事。
那是顧長歌從沒接觸過的圈子,聽他說的倒是津津有味。
墨君邪雖然插不上話,但是他專註的給顧長歌夾菜。
夾了一筷子又是一筷子,不多時,小碗裡面便宛如小山。
顧長歌嘴角抽了抽,若無其事的吃完了這頓飯。
只要能夠相安無事,她多吃點不是大問題。
飯後桑夜要送顧長歌回去,墨君邪端坐如鐘,絲毫看不出來情緒。
只是當那兩個人起身提步時,他也跟著起來,慢悠悠的跟在後面晃。
他不說話,就只是跟著,偏偏讓人無可奈何。
桑夜的臉耷拉下來,他認識到,之前對墨君邪可能存在著一些誤解——
聞名天下的鬼將軍,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不光是桑夜覺得不舒坦,顧長歌也覺得彆扭。
索性等到了房間,連敷衍都懶得開口,徑直離開。
大晚上躺在榻上,她看著烏七八黑的房頂,手掌不由得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
想起白天墨君邪的那通解釋,她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墨君邪為了保護她,能夠做到那種地步,始料未及。
只是……
她閉上眼睛,浮現出顧婉婉臨死前難以置信的臉,便再也難以心安理得。
算了。
順其自然吧。
在感情方面,她算不上是一個聰明的人,偶爾遇到難纏的問題,手足無措,只能寄希望於時間。
真要讓她立刻放下墨君邪,她做不到。
可繼續選擇原諒他,若無其事的在一起,她同樣做不到。
發生過的事情,真真切切,圈套也好,計謀也好,都不會因此而磨滅痕迹。
墨君邪有墨君邪的考量,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這是第一次,如果有下一次,墨君邪還打算用同樣的方法,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來保護她嗎?
顧長歌不敢苟同。
一個顧婉婉就讓她感到心累,再多來幾次,她還要不要活?
胡思亂想之際,顧長歌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桑夜不在,倒是蕭蕊侯在門口,嘰嘰喳喳的同她八卦。
奪下孟州城之後,少不了又要重建和維護,墨君邪早起出門前,特意叫了桑夜和顧長生一起,兩個屁大點的少年,據說被墨君邪叫進小樹林,還有人說時不時的傳出打鬥聲。
「你怎麼看?」蕭蕊給她送來了水果,掰開一個橘子說道。
顧長歌沒什麼情緒,「打就打唄,反正痛的又不是我。」
「哈?」蕭蕊樂呵,「我還以為你要衝過去看熱鬧呢。」
「我倒是想去,今個請了大夫來診脈,生怕孩子有個差池。」顧長歌斜了蕭蕊一眼,「你能不能別把我的橘子都吃光?」
蕭蕊被她護食的樣子給氣笑了,她點著手指道,「顧長歌,這橘子是我家叔夜給我的,我拿來分享給你,你反而不讓我吃?有你這樣的沒?算了算了,東西我拿走,你想要吃,讓你家那位給你送!」
話題說到這裡,兩個人都是一愣。
顧長歌微怔后,沉默下來。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蕭蕊打量著她的神色,慢悠悠開口,「你和墨君邪,到底能不能行?不能行的話,你再看看桑夜?真要是我挑的話,投小桑夜一票,瞧瞧他看你的眼神,想把你吃了似的,嘖嘖……」
「別說這些。」顧長歌道,「沒有男人,我也能活。」
蕭蕊癟癟嘴,還想再說什麼時候,大夫過來了,於是只好作罷。
給顧長歌診脈的大夫,正是之前診出她懷有身孕的那位,近來她的身子都是他在調理,對什麼情況很是清楚。
老大夫診脈時,空氣幾乎凝滯,等結束后,才聽他說,「脈象有點弱,孩子暫時沒事,不過仍要注意,接下來三個月要減少運動,尤其是不能再行軍打仗了。」
顧長歌蹙眉,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老大夫臉板起來,更加嚴肅,「如果夫人不想要這麼孩子,不如趁早打掉,但如果決心要孩子,就一定要安心養胎。孩子的生命力說脆弱,也不脆弱,但要說堅強,卻也經不起折騰。」
身在軍營,好端端的不能行軍打仗,怎麼都說不過去。
在和墨君邪關係一團亂麻時,顧長歌不知道,要不要把孩子的事情告訴他。
他身為父親,按理來說,有權利知道……
顧長歌陷入沉思,老大夫收拾好東西,輕手輕腳的告退,誰知道他剛回了住處,就被請到了墨君邪的書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