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指尖的故事
幽微寫地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落在千落掌心。
我喜歡過一個男子,他是我見過最溫潤美好的人。最幸福的是他也喜歡我。
幽微低頭笑了笑,接著寫道。
可是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於是他說要考取功名,給我一個最幸福而張揚的婚禮,他讓我…
幽微似乎是頓了頓,接著寫到。
等他一年。
他走後,我的父母便著急為我言說親事,我不答應,與父母斷絕關係,一個人離開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家。
幽微的眼睛里泛出些霧氣。她寫得很慢,可是她一直寫著。
我等了他一年,他沒有回來。於是我又等了他一年,他還是沒有回來。等到第三年的時候,他終究沒有回來。
幽微輕輕顫了顫。
他負了我,我決定不等他了,可是我卻忘不掉他,然後我生了一場大病,就再也不能說話了。
於是我離開了,輾轉後來到了這裡。
幽微寫完了,千落的手心溫溫發熱。
幽微沒有寫下那三年她無依無靠是怎麼度過的,也沒有寫下那些輾轉究竟是怎樣的苦楚。
這是一個決絕而悲傷的故事。
愛上一個人,等一個幸福而張揚的婚禮。
然後心死,然後寧願將自己鎖起。
千落抬眸看向幽微,幽微看著千落笑了笑,似乎是吐露了心中深埋的故事,此時的她看起來反倒是沒有了平日里的怯懦。
幽微拉起千落的手,又接著寫到。
我想說,如果那年我和他一起離開,那麼或許便不會這樣。
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你和我不同,你還可以找到他。
去問清楚。
幽微的眼眸微微發亮,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曾經錯過的再重新抓住一樣。
手心開始發燙,千落將那些話語握在手中,她看著幽微輕輕笑了笑。
「原來你是在安慰我啊。」千落一把摟住了幽微,「你說的對,我要去找他問清楚,就算他躲著我,我也不能不清不楚地就錯過。」
千落輕輕挽著幽微,接著說道:「你也不用傷心,從今天起你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還有那個傻乎乎的白狸,你說的故事都過去了,你還年輕啊,還可以重新開始的,這個世上不僅僅只有愛情,還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只要你想,可以不用這樣將自己困在小院子里的。」
千落的眼眸亮亮的,似乎是想通了一件事,看著幽微的神色泛出鼓勵和期待。
幽微低下頭,輕輕地顫抖起來。
很多事,很多話,終究是旁觀者清,終究是說起易,做起卻需要莫大的勇氣。
何況,那些輾轉,那些刻骨的傷心,那些逝去苦苦等待的年華歲月,面容上的面具,心裡不能吐露的話語,皆是沉沉的鎖。
「好像聽見千落在唱歌呢。」一個清澈明朗的聲調傳來。
白狸拍了拍手,撣去了衣服上的灰塵,苦著臉說道:「千落你要的地我給你鋤好了。」
千落哈哈笑了笑。
白狸看著千落臉上明朗若陽光的笑意,終於在心頭放下了那抹陰霾,這兩天他每次看見千落傷感的樣子總是覺的有些傷感。
還是這樣笑起來才好看。
千落跳了起來,看起來蠻橫而無賴:「誰讓你偷聽我唱歌來著。」
白狸揉了揉耳朵:「我沒有偷聽,我是正大光明地聽。」
千落伸手去拉白狸的耳朵,卻被白狸躲開。
千落跳腳,白狸哈哈笑。
一邊,幽微看著指尖上的陽光,不知什麼時候將深埋的頭抬起。眼底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白狸一個閃身躲開千落,側身躲到幽微的身後。
幽微一個錯愕。
白狸沖著幽微溫溫一笑,又沖著千落做了個鬼臉。
這孩子是裝可愛上癮了,千落翻了個白眼。
白狸卻整了整顏貌,正色沖千落擺了擺手,道:「停,不鬧了,我說個正事。」
千落停下看白狸。
白狸猶豫說道:「我也不能確定,我想問一下幽微姑娘的啞疾是天生還是後天的?」
千落輕眨眼眸:「難道你還懂醫不成?」
白狸點了點頭,神色鄭重而認真:「若是後天導致的話,我想我應該是可以治好的。」他輕聲說道。
院子里忽然安靜了下來。
……
一叢雪竹搖曳。
雪心殿。
「母妃,你知道詛咒嗎?」楓晨看著寧雪絮問道。
寧雪絮一愣,說道:「不知道。」
楓晨苦澀地笑了笑:「您還瞞我做什麼,那不是毒對嗎?是詛咒。」
已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寧雪絮頓了頓,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楓晨低眉,道:「原來是真的啊。」
寧雪絮眸間閃爍過一絲慌張之色,她抬頭看著楓晨重複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楓晨輕輕笑了笑:「母親你覺的這種事能瞞我一輩子嗎?」
寧雪絮低首:「如果能瞞你一輩子最好。」
楓晨錯愕,道:「可是詛咒就是註定會死,哪裡還有一輩子。」
寧雪絮道:「你不會的。」
楓晨道:「因為我有墨玉對嗎?」
寧雪絮訝異,眼眸中閃爍一絲莫名的情感:「你…究竟知道了什麼?「
楓晨笑了笑,平靜道:「我把墨玉丟了,詛咒開始了。」
寧雪絮一把拉過楓晨的手,指尖搭在他的腕上,然後她顫抖起來。
「這不可能,不,不行。」寧雪絮搖頭,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昏昏而落。
楓晨接住寧雪絮,小心將她放在榻上,心中有些慌亂,道:「怎麼會這麼快,血印草不是應該可以續上至少三個月的命嗎?」
楓晨搖了搖頭:「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母親我的事。」
寧雪絮一怔:「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對你種下詛咒嗎?」
楓晨垂下眼瞼,沉聲低笑:「我從來不在乎那什麼詛咒,我只是想知道母親心裡究竟有沒有我。」
寧雪絮詫異。
楓晨接著道:「是我錯了,母親心裡一直都是有我的。」
說完他沖著寧雪絮明朗一笑,」那些都過去了,母親放心,我不在乎,是人就總歸會死的,重要的是我可以好好的活著。」
「母親也要好好的,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楓晨揚著眉梢,笑容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