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論

  易城南門之外,倪濤親自指揮著一個個兵卒將將軍的屍體分開擺放成了兩座屍山。


  在兩做屍山的不遠處,上千的兵卒在奮力的挖著兩個超級大坑用於掩埋雙方兵卒的屍體。


  地表隨著那一具具被搬離的屍體裸露了出來,整個地面在此時已經是一片的猩紅,那流出的血河漸漸的慎入地表,滋潤著大地。


  但在這充滿了血腥的大地上,卻時不時的爆發出喜悅的歡呼聲。


  倪濤同樣與幾個千人將圍攏在一起,正中央的火光照亮了他們的面孔。那臉上無不是興奮,「這一戰算是末將參軍以來最痛快的一次了。」


  「是啊,之前在河西與秦人作戰不是輸就是平,真的是憋屈!」


  「我看,以倪將軍的本事,只怕不輸龐將軍了,若是大王能早點重用,區區韓國如何敢到我大魏撒野。」


  議論的話音不斷從眾將的口中傳出,自從十三年前魏國伐趙,雖然破了邯鄲城,可那一戰並不能算勝,這個時代不僅僅比兩個國家之間的兵力。上兵伐謀,趙國既然請來了齊人相助,那此戰就是敗了。


  也幾乎從那個時候開始,魏國的氣運就一路下跌直到年前的伐韓,龐涓兵敗馬陵,從那之後的魏軍個個戰場便都沒了勝利的消息。


  直到今天,一直被魏國壓著走的韓國都出兵伐魏,還與趙國合謀昭告天下,這對於任何一個有血性的魏軍兵卒來說都是恥辱。莫大的恥辱。


  當初的輝煌霸主,東征西戰,武卒雄風無所匹敵。到了自己這一代人卻是越活越倒退了,如今終於憑藉著一場大勝一雪前恥。眾將如何能不興奮呢。


  對此,倪濤倒也不多管,一場惡戰下來很多的兵卒都是第一次感受戰場的勝利與生死離別等,在一定程度上倪濤給足了他們自由。


  而且韓軍的糧草並未消耗一空,糧食雖然剩的不多,可還是夠大家加點伙食的,所以兵卒被分成了兩批打掃戰場,等一切收拾完之後他們便可以簡單的犒勞一下自己。


  「屠,你怎麼不說話?在那發什麼愣呢。」一個千人將沖著自己正對面的一個兵卒抬頭問道。


  那個叫做屠的千人將是因為一個弓箭一流的青年人,也許是眼神好所以才射箭射的准吧,總之參軍不長的他直接因為這一點被吳銘升成了千人將。


  在大多數兵卒看來,吳銘的到來給他們帶來的改變太多。除了原本的魏軍舊部,新的步卒方陣等級的分配不再是按照參軍年限來分配了,反倒是一部分有天資的被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


  屠就是為數不多的一個天資聰穎者。


  此時的屠看起來有些茫然,抿著嘴,抬眼看向那說話的千人將道:「我只是覺得倪將軍都沒有說什麼,你們的經歷又比我多,我還是聽大家說好了。」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安靜了不少。


  也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時看了看屠,然後又將目光從屠的身上轉移到了倪濤的身上。


  對此,倪濤卻只是嘿嘿一笑,輕聲道:「這一次,如何用兵,如何守城,一切都是聽大將軍的指令,本將也想不出這些計策來,大家要是想找個感激的,還是見了大將軍親自說與他聽吧。」


  「大將軍也在軍中?」一個千人將皺眉問道。


  其餘幾人也紛紛露出了一臉的期待。


  「大將軍並不在軍中。」將目光從那一個個被火照耀的通紅的臉頰上一一看過去,倪濤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這些千人將包括兵卒,似乎都對吳銘更加的關注,這種情誼甚至超越了魏王的君民之情。


  悄悄頓了頓話頭,倪濤又繼續說道:「早在河東軍營的時候大將軍便已經提出了此番大戰的謀略。我們所做的布陣誘敵,城外挖掘坑洞這些,都是大將軍的指令。雖說戰場變化多端,誰也不能提前預料什麼,不過大體的一些東西卻可以規劃,就好比陣法克制的原理一樣,鶴翼陣克制鋒矢陣,可並不能說明敵人擺出鋒矢陣,我用鶴翼陣就必然能勝,敵人必然會拜一個道理。可話說回來,如果敵人布陣鋒矢,我們不是用的鶴翼陣,而是其他的陣法,陣法不相剋,最後也許能得勝,可失敗的幾率也就越大。大將軍就是在此戰中看清了韓軍的陣型,給了本將一個克敵的陣型,具體的細節雖然在變動,可大體總在維持。這麼說不知道你們可能明白?」


  倪濤的一番話語說完,之前活躍的眾將無一例外的都帶著茫然搖頭。只有那個叫屠的千人將寵辱不驚般,什麼事都只是靜靜的聽著。


  這個時代的教育本來就差,一大堆的千人將,或許沒有一個識字的,這種簡直如同雲里霧裡的比喻,他們哪裡又聽的明白。


  淡淡的一笑,倪濤再次說道:「這些也是大將軍的原話,說的直白一些,也就好比本將是一個被困在了牢籠里巨人,空有大的力氣卻沒有地方施展,是大將軍創造了本將施展力氣的環境,打破了牢籠,或者將牢籠變得大上許多,這麼說你們應該明白一點……」


  不知不覺中,夜色變得更加深了。此時的天空才是真正的步入了黑夜,之前不過是烏雲壓頂而已。


  就在倪濤等人打了勝仗正悠閑的時候。


  與易城相對著的魏國背面邊境的方城卻是進入了最近一段時間內最緊張的一天。


  「稟報將軍,韓軍距離昨日的活動又大了幾分。」


  寒冷的府邸里,張猛不斷的搓著那一雙冰涼的手,聽著剛剛趕回來的斥候兵卒稟報。


  「知道了,下去繼續監視吧,另外夜裡寒冷,韓軍極為可能自此偷襲,只能辛苦大家,讓大家多注意一下。」


  「是。」


  那斥候兵卒應聲離去。


  空蕩的府邸中,張猛長長的呼出了一道鼻息,那氣流仿若兩道白霧升騰至眼前,隨後又緩緩的歸於虛無。


  轉身,推開府邸那兩扇木門,張猛邁著大步沿著走廊快去前行,那急促的身影在月光的映射下在一個個窗戶上留下曲折的人影,直奔城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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