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四章 坦露心聲
接下來的路途，暢通無阻。
將近一個小時，凌逸來到了接近虛坨山最高處的一座建筑前。
在那山頂之處，還有一片建築。
凌逸沒有再向上走，因為他感應到，聞人懷詩的氣血就在這座建築的裡面！
一直跟在凌逸後面的聞人鐵有些疑惑，因為凌逸一路上來，經過了數座建築，卻始終沒有停下，直到到了此地……是巧合還是必然？這小子是怎麼知道小妹以及叔伯是在這裡的？
聞人鐵心中驚訝而疑惑，對凌逸多了幾分好奇。
凌逸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座猶如古城堡一樣絕大部分是由石頭堆砌而成的建築，心想這是好大好華麗的一個鳥籠？
然後他朝著這座建築的大門走了過去，來到將近三人高的古怪大門前。
這大門好像是一個個由小到大逐次增大的門戶一層一層疊加起來的。
凌逸看到這門，臉上閃過一絲怪異，隨即雙手推在緊閉的大門上，大門卻出奇地紋絲不動。
「這其實是五扇門，最輕的門也最小，不過半噸，你剛剛推的第四層有五噸重，而最外的第五層重量更是達到八噸，加上暗藏的強韌性合金鍛造的扭旋機簧反使壓力，想要將之推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跟在凌逸身後的聞人鐵解釋道，隨即意味深長地道：「聞人家的大門，不是那麼好進的。」
凌逸聞言笑了起來，雙手再度分別按在第四層門扇上的同時說道：「這種設計，是聞人老爺子提出來的嗎？」
聞人鐵一怔。有些疑惑凌逸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隨即點頭道：「不錯。」
「聞人老爺子……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有意思？聞人鐵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從小到大，他聽過很多人對爺爺的各種評價，強大、霸氣、蠻橫、神秘……卻從未聽過像凌逸這樣的評價，可以說是有點大逆不道。
不過聞人鐵卻發現自己生氣不起來，因為他感覺到，凌逸不是故作高深地調侃，而似乎是真的發現了什麼，然後覺得有意思。
他疑惑地盯著面前這兩扇從小看到大的厚重大門。然後暗暗搖頭，實在不明白到底有意思在哪裡？
任聞人鐵何等驚才艷絕，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先天強者，也不可能知道數千年前的東瀛某動漫之中，有個叫奇犽的小子的家就是這樣的大門。
隨即，這種疑惑，很快就被震驚所替代了，聞人鐵怔怔地看著發出低聲轟隆而緩緩向內打開的門扇，有點說不出話來。
重達五噸的第四層門戶，居然被凌逸推開了？這怎麼可能？
聞人鐵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因為就算是他，不動用元力的話。就算豁出全力，也僅僅是能將第四層門戶勉強開啟小半。
而他看了出來，凌逸現在憑藉的，完全是肉身的力量！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一名後天後期的武者，肉身竟然超越了先天前期的自己，聞人鐵覺得自己過往的一些認知被顛覆了。
「喝！」
凌逸雙臂肌肉鼓脹，一塊塊肌肉堅硬如鐵，猛然一聲沉喝，轟隆聲中，已經打開的大半的大門猛然向內退縮，撞擊背牆，發出咚的巨響。
站在原地的凌逸氣喘如牛，汗如雨下，忽然呲啦聲中兩隻衣袖化為碎布翻飛，露出了兩條鮮紅的手臂！
沒錯，凌逸的手臂現在是鮮紅的，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他雙手皮膚下全是密集如沙的紅色血點！
聞人鐵看到了凌逸的手臂，眼神頓時微微一變。
聞人鐵已經知道，凌逸並不是在肉身方面強過了他許多，兩人頂多是在伯仲之間，然而，凌逸心中卻有一種決意，正是這種決意，使其不惜自傷身體，也要打開這兩扇象徵資格和榮耀的聞人家大門！
眼下凌逸的雙手，不光是皮下出血那麼簡單，恐怕很多筋肉都已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然而就算如此，這個少年，也必須要將這兩扇門打開！
不可讓聞人家看輕自己！
好個錚錚傲骨少年郎！
饒是聞人鐵對於凌逸仍然是抱有不少懷疑和警惕，此刻也不禁心中讚歎一番。
雙門被推開、撞擊背牆之後停頓了兩秒，便開始快速地彈回，似要重新合攏，凌逸深吸兩口氣，稍做調息，就大步邁入門中。
聞人鐵也隨即跟上。
古堡之中顯得很冷清，似乎聞人家便是如此，雖然佔地極大，建築頗多，但卻完全看不到傭人。
古堡式樣建築之中錯綜複雜，一般人若是初來乍到，多少是會有些迷路，然而凌逸的表現卻讓聞人鐵再度感到狐疑，因為凌逸走得太正了，始終是在朝著聞人懷詩居住之地堅定不移地靠近過去。
「難不成，小妹連聞人家建築的內部構造都一點不漏地告訴給了這小子？」這念頭方起，聞人鐵就暗自搖頭否決，因為小妹不像是有這麼無聊的人。
或者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聞人鐵又不禁搖頭自嘲，自己怎麼會生出這麼荒謬的念頭來？隨即就醒悟，因為頑疾治癒的希望就在這小子身上，所以自己才對其所作所為格外在乎一些。
「世間無一非俗人。」聞人鐵暗自感慨。
他久居山上，加上武道資質出眾，成為聞人家第三代中最早晉入先天之人，久而久之，便頗有曲高和寡的感覺，如今方有醒覺，自己並非如想象中的那麼孤高，這世間也並無真正孤高之人，過往的孤高，只不過是因為沒有遇上不能免俗的機會而已。
明白了這點，聞人鐵心中並無任何自慚羞愧。而是更加澄凈平和。
後天之後。武道的關鍵便是修心。所謂修心，便是一個不斷認識自我和提升自我並將之反饋到武道修鍊提升武道領悟的過程。
認識真實的自我，是比沉溺偽造出來的假我更加艱難而又難得的事情。
世間無一非俗人，既然如此，那就認認真真做個俗人……就像……爺爺一樣！
驀然一怔，聞人鐵有所領悟，突然開始明白，一年前爺爺提點自己修為時說的「放下」二字是什麼意思。
原來如此！
僅僅如此！
凌逸走在前方。忽然站住腳步，轉身看向聞人鐵，眼中閃過一道異色。
此刻的聞人鐵，不再像剛見面時那樣出塵如隱士，光線從牆上方的磨花玻璃照射下來，打在他的身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空氣中有許許多多的飛塵繚繞在他的身周，有種身在塵埃中的感覺。
發現凌逸看著自己，聞人鐵溫然一笑，平靜之中帶著一種蘊含智慧的了悟。
「恭喜。」凌逸說道。
「謝謝。」聞人鐵道。
凌逸說恭喜。是因為他感覺到了聞人鐵身周空間中天地元氣的微妙變化，隱隱然在躁動著往後者的身體貼附過去。
這分明是將要境界突破的徵兆。
從先天前期。突破至先天中期！
凌逸心中暗暗感慨，聞人家的基因就是不一樣，莫名其妙就能突破境界？這麼年輕的先天中期，古往今來都沒有多少……
然而他並不知道，聞人鐵把握住境界突破的契機，並非是莫名其妙，真正的根源反而是在他身上。
所以聞人鐵才會說謝謝。
道謝之後，聞人鐵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哪怕凌逸並不知道自己突破的真正原因，但自己騙不了自己，這份突破契機的恩情他記在心裡。
只是，如果凌逸這次要帶小妹走，因為這份恩情在，自己是該阻止還是放縱？
平心而論，雖然僅僅是片刻的接觸，但聞人鐵對於凌逸是很欣賞的，虛坨山就在這兒，但卻不是每一個人敢上和有能力上。
當年宗家替那個叫宗什麼京的小子來提親，被回絕之後，那小子卻連上山質問的勇氣都沒有，什麼世家子弟，跟這草根出身的凌逸比起來，僅僅就是提鞋的份而已。
只可惜……今日之事，若是處理不好，他和小妹之間在一起的可能性怕是不大。
凌逸並不知道此刻聞人鐵心中的複雜，對其道了恭喜之後，就再度朝著聞人懷詩那熟悉的氣血所在走去。
然而沒多久，一道身穿銀灰色古唐裝的鶴髮老人出現在走廊前方，雙手插在袖筒里，如蠟像般立在那裡。
凌逸看到這老人，眼瞳微微一縮，這名老者的斂息能力似乎比起清園聯大總院長李金柱還要強大一些，不過又有不同，此人不光深斂了氣血波動，本身的氣血流動更是比常人緩慢千倍，猶如潛伏百年不動的老龜，饒是他感應敏銳，也是靠近其二十來公尺才有察覺。
從這唐裝老人身上，凌逸感覺到了很危險的氣息。
先天后期！
凌逸判斷出了此人的修為，內心很是震驚。
「二少爺，家主有令，請你帶他前往六小姐的住處。」老人目光溫和而不失恭謹地道。
「好。」
聞人鐵一愣，隨即點頭，心下多少有些疑惑，不知叔伯他們是怎麼商量的，居然肯讓凌逸見小妹一面？
他當然不會想到，因為凌逸闖過了守山老人的那一關，使得聞人洪基贏下了一場賭約。
鶴髮老人說完，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凌逸的臉上，微笑道：「大老爺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凌逸微愣，隨即就明白了，所謂大老爺就是聞人洪基，自己能夠這樣容易就直接去見聞人懷詩，其中恐怕是有他出力不少，與其說是問好，倒不如說是在表功。
「多謝轉告，請代我回他一句，我答應他的事一定會做到。」凌逸說道，這話雖然直接，但卻絕對是聞人洪基最想聽到的話。
「好的。」鶴髮老人微笑說著，目光深處夾著一絲好奇和探究。忽然身形一晃。身形便從原地詭異消失。
而以凌逸對氣血的敏銳感應。居然也只是隱約知道鶴髮老人剛剛是在無聲後退，因為速度太快，所以造成了瞬移般的效果。
好快的身法！
凌逸暗自生寒，此人身法之快，比起修為突飛猛進之後的宗玉京來更勝何止數十倍？二十公尺的距離……凌逸暗自估計了一下，發現自己就算精神上能夠有所察覺，但身體絕對跟不上對方的速度。
會被一擊而殺！
這樣的念頭閃過，凌逸忍不住對聞人鐵說道：「想不到聞人家之中。居然有這樣的高手為仆？」
因為對於凌逸有著些許複雜的感激，加上這事也並非完全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所以聞人鐵也就無意隱瞞，淡然說道：「能夠被稱為天下第一殺手，自然是高手。不過，隱伯伯不是我們家的僕人，他的身份有些特殊，其中包含一個跨越時間很漫長其實很簡單的故事，十年前，隱伯伯挑戰我爺爺。然後就留在了虛坨山，擔當守山人二十年。」
天下第一殺手！
凌逸內心震驚。因為天下第二殺手「毒皇」就是死在自己的手上，所以閑暇之餘他也在網路上搜索過天下第一殺手，僅僅得知此人號稱「隱皇」，意為隱藏在黑暗世界中的皇者，極為神秘而且修為高深莫測，從未有失手的經歷，不過已經失蹤十餘年，有些人因此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去。
先天后期的修為，加上那種鬼魅非常的身法，隱皇能夠成為天下第一殺手並不奇怪。
誰能想到，天下第一殺手居然會隱藏在戰帝聞人家？
聽聞人鐵的意思，這個秘密似乎不是絕對的秘密。
不過如此一來，恐怕在某些人眼中，聞人家就變得更加值得忌憚了。
天下第一殺手的出現對於凌逸來說只是一個小插曲，他的心緒很快就飄到了聞人懷詩那兒。
無需聞人鐵帶路，片刻之後，凌逸出現在一扇房間門前，卻忽然駐足了。
「進去，小妹就在裡面。」聞人鐵說完，深深地看了凌逸一眼，就轉身離開。
凌逸自然不會在意聞人鐵的離去，他清晰地感覺到距離自己不到五公尺的地方就是聞人懷詩那熟悉的氣血，心臟咚咚直跳，卻莫名遲疑了。
在前來虛坨山之前，他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但是直到走到虛坨山下，他都沒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說什麼。
凌逸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十分有勇氣的人，他有勇氣走上虛坨山的青石台階，有勇氣面對守山老人的三招考驗，有勇氣接下聞人鐵的凌厲飛刀，有勇氣不惜自傷筋肉也要推開聞人家宅邸的大門，然而此刻面對這薄而輕的一扇門，他卻似乎難以鼓足足夠的勇氣。
「請進。」從門內突然傳出了熟悉的聲音，輕柔而從容淡遠。
凌逸一怔，隨即臉上閃過一抹自嘲。
凌逸啊凌逸，你到底在怕什麼？
隨即握住門把手，堅定地扭動，將門打開。
映入凌逸眼帘的，是坐在窗前望著外面依稀盛開的殷紅梅花的聞人懷詩。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素白長裙，上面點綴著淡雅的綠色小花，顯得格外清新雅緻，隨性地在腦後綁了一條寬鬆的馬尾，額前有幾縷弧線優美的髮絲落在臉頰，讓她那張不施粉黛的容顏多了以往不曾展現的女人味。
看到的這一幕，凌逸有些恍惚，因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境，還是已入畫中？
聞人懷詩微微轉頭，目光從窗外移到了凌逸的臉上，彷彿一幅畫活了過來。
她的容貌並非是那種絕世的驚艷，然而身上的氣質和韻味，讓人越是欣賞越覺得美麗。
對於凌逸的到來，她沒有表現出任何吃驚，臉上露出淺淺一笑：「你來了。」
「嗯。」凌逸木訥地應道，臉上有些窘然。
因為說實話，他和聞人懷詩並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所以也無從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又是以什麼立場來面對她。
目光因此有些遊離，不自覺地在並不寬敞的房間里掃過。凌逸忽然看到了疊放在一張檀木書桌上的幾件衣物。頓時愣住了。
因為這些都是他的衣服！
幾次陰差陽錯穿在聞人懷詩身上最後沒有被還回來的衣服！
這些衣服都不是什麼大品牌。甚至有兩件已經洗得發白，然而現在卻經過精心的整理和疊放，讓人能夠感覺得到整理衣物者的用心。
凌逸陡然回憶起自己接到君輕蕊的電話時所聽到的一句話——
她僅僅帶走了一些衣服。
當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凌逸並沒有絲毫多想，直到此刻，他突然眼眶有些發熱，覺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個笨蛋，居然會為了所謂立場所謂到這兒的原因而發窘。
她離開學校時。僅僅帶走了一些衣服，他的衣服。
這份心意，還需要懷疑嗎？
於是凌逸邁開腳步，幾步走到了聞人懷詩的面前，然後擁佳人入懷。
凌逸擁抱的速度並不快，以聞人懷詩的武道修為，完全能夠閃避，然而在聞人懷詩看來，這個擁抱很突然，卻是世間最無法抗拒的一個擁抱。所以她被凌逸緊緊地擁入懷中，無法動彈。
她感受到凌逸擁抱的力量是那麼大。好像要將她揉入他的骨髓之中，於是臉上露出一抹含著少女嬌羞的淺笑，輕輕抱住少年已經可以稱得上寬闊的背膀，從而有了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心安。
「我愛你。」凌逸說出了聽上去很俗的三個字，然而此情此景，沒有什麼字詞會比這三個字更加能夠表達他的心情和感受。
「嗯。」聞人懷詩發出輕輕的鼻音。
僅僅是一個擁抱，凌逸卻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聞著聞人懷詩發間的淡香，凌逸清晰地感覺到了從盡在咫尺的女孩兒的胸膛中傳出的心臟的急促跳動。
兩顆心前所未有地接近。
他還感覺到了繚繞在四周的若有若無的精神力，知道有人在窺探，可是這有什麼關係？他不在乎有人因此而震怒。
聞人洪基等人很小心，知道聞人懷詩身上有精神力感應器，所以並沒有將精神力十分靠近，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卻又能夠知道房間內發生的一切，是以聞人懷詩並不知道自己跟凌逸遭到了窺視。
而凌逸卻又不同，他的精神力已經不弱於任何一個先天前期武者，所以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如遊絲般飄逸在空間中的精神力。
……
碰！
「這個混賬小子！」聞人芒的手掌重重擊落身旁的小茶几，使得後者無聲粉碎散落一地。
沒有一個父親能在看到自己的女兒跟自己不喜歡的小子抱在一起時還可以保持冷靜。
凌逸雖然已經表現出足夠的優秀，但身為父親的他，眼光自然是比旁人更高更挑剔一些，直到此時他都不認為凌逸夠資格配上自己的寶貝女兒。
或者說，在父親的眼中，這世間沒有真正一個男人配得上自己的女兒。
「看起來，外界的傳聞也並非全是傳聞，這兩個小傢伙確實是有幾分兩情相悅。」聞人洪基淡笑說道，得到了凌逸回話的他現在心情很不錯，所以也樂的稍稍為凌逸多說兩句好話：「老三，你也不用這麼生氣，我看凌逸這小子挺不錯的，無論武道資質還是心性，在年輕人中都是上上之選，而且不要忘了他還有一個醫術非常高明的師父，如果他肯入贅我們聞人家，那也算是自己人了，也許可以讓他師父出手，醫治好小鐵的隱疾。」
所謂的小鐵，指的自然是聞人鐵。
聞人鐵的先天隱疾在聞人家也就只有聞人龍圖以及在座的三人知曉，第三代之中皆無人知曉此事。
如果凌逸在這裡，聽到聞人洪基的這番話，就會知道當他在名校大比期間第一次給聞人洪基做治療之後聞人洪基臨走時欲言又止的事情是什麼了。
聞人家第三代中出現天閹之人這種事情，若是曝光出去，對於整個聞人家都是一個重大的醜聞，是以聞人洪基不敢輕言。
身為聞人鐵父親的聞人准聞言眉頭微掀，微微思索后沉吟道：「此事倒也不無不可。」
聞人芒聞言。心下反而對凌逸更加有些芥蒂。輕哼道：「這小子的師父神神秘秘。不知道是什麼來歷，貿貿然將這小子入贅，或會引狼入室也說不定。」說到最後的時候，他有些咬牙切齒，在他看來，凌逸此刻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大色狼，正對他的女兒上下其手。
「這件事情從長計議……」聞人准雖然很贊同聞人洪基的提議，但身為聞人家的家主。擔負著的責任讓他不得不行事更加謹慎一些。
然而，無論聞人准還是其他兩人，這個時候都沒有考慮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糾結於要不要讓凌逸入贅，卻沒想過凌逸肯不肯入贅。
這個問題對於很多人來說或許不是問題，能夠入贅聞人家，可以說是一步登天，是打著燈籠找不著的好事，可是到了凌逸這裡，卻又未必如此。
……
而就在凌逸跟聞人懷詩抱在一起的時候。君輕蕊已經回到了古武君家，並且最終來到了一名模樣普通的老人面前。
一身灰衣的老人在茶桌前不急不慢地煮水泡茶。經過一套頗為繁瑣的泡茶工序之後，一杯透亮金黃的茶水放在了君輕蕊的面前。
君家之中，從上到下，皆知道這名老人好茶，而且莫不以能夠喝到這名老人親手泡的茶為榮耀，然而此刻，君輕蕊心中沒有榮耀，僅有焦急。
她端起茶杯，輕喝了一口，茶水不冷不燙，然而入口卻是極苦。
「好喝嗎？」老人慈祥地看著君輕蕊，問道。
「不好喝。」君輕蕊鬆開因為極苦而不自覺皺起的眉頭，老老實實地道。
老人模樣很普通，然而他的目光卻透著年輕人的活力，此刻他的目光中多出些許憐惜，道：「既然如此辛苦，不如將茶杯放下。」
君輕蕊身軀微震，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誰能想到，色澤如此誘人的茶水，入口卻是如此艱苦？
她看了片刻，然後雙手交疊舉杯，緩緩而堅定地，將裡面苦澀的茶水盡數喝下，入口的苦澀讓她難以忍受，而且這種茶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居然越喝越苦。
然而，在茶水將盡的一刻，君輕蕊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露出了極大的驚奇。
她放下茶杯，愣愣地看著慈祥微笑的老人。
「好喝嗎？」老人再問道。
「好喝。」君輕蕊點頭，心中的震驚難以平復。
剛剛的這杯茶，直到最後一口之前，都苦澀非常，越喝越苦，好似一口氣吃下兩斤黃連，然而當最後一口茶水入口，所有的苦澀居然都化為了甘甜。
這種甘甜順著喉嚨而下，然後感染了肺腑，極大的舒爽感覺從裡到外散發出來，讓人好似飄上了雲端！
老人輕嘆道：「這杯茶好喝，但卻不是什麼人都能喝，若是堅持不到最後，就只剩苦澀而已。」
「輕蕊有信心能夠堅持下去！」君輕蕊放下茶杯，認真地說道。
「那你再喝這杯茶。」老人說著，再在君輕蕊面前的空杯中滿上了茶。
君輕蕊舉起杯，緩緩喝下，最後將所有的茶水都喝完，她的眉頭緊擰著難以放鬆。
「好喝嗎？」老人問道。
「不好喝。」君輕蕊說道，感覺滿嘴苦澀。
老人慈祥地道：「同樣的一杯茶，喝到最後也許會有甘甜，但也許僅僅全是苦澀，最終的結果，可能完全不是你的預料……即便這樣，你還是要喝嗎？」
君輕蕊沉默片刻，說道：「至少，我不會後悔沒有喝下這杯茶。」
老人沉默，然後將寬厚的手掌輕輕拍在盤著的雙腿的膝蓋上，呵呵道：「是嗎……原來是這樣啊……看來，那個男孩子真的很有優秀，值得我們家輕蕊這樣付出，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豁出這把老骨頭了。」
「爺爺，你……」君輕蕊怔怔地看著這位傳授給自己破元劫指的老人，想不明白老人為什麼會提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這位在君家掌握最大權威的老人，迎著君輕蕊的目光，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道：「你可以把這當成爺爺對你的愧疚……呵呵，因為愧疚，所以才更加關注你這個孫女兒一些，再因此才會對那個小傢伙更加多出一些關注。」
「爺爺……」君輕蕊看著老人，眼眶濕潤起來，心裡有了莫大的感動。
老人鬆開腿，由盤膝變成站立，他看上去很普通，身子微微佝僂，此刻卻有種鼎立天地的常人不具備的大氣魄：「走，虛坨山很高，我這把老骨頭也很久沒去鍛煉鍛煉了，順便見一見老朋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