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開科
青袍官員面色陰沉,快步踱到近前,大手向前,將紙條順勢撈在手中。劉文海再想搶回已經來不及。
「纂花小楷,倒是好字!」
青袍官員看著一個個工工整整,蠅頭大小的字體,眼睛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絲驚艷。但是隨即流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可惜卻是心術不正,如此學問,竟然做捉筆之人。」
「策論!」
「竟然有整篇的策略。」
「證據確鑿!」
「帶走!」
劉文海面色蒼白,嘴巴微張,好似想要說點什麼,但是最終都化作無奈的嘆息。任由兩個士卒將他頭上的文巾摘掉,好似死狗一般拖出。
「那不是劉文海么?」
「他不是才子么?」
「怎麼會被人像死狗一般拖出?」
「什麼才子!」
「我看他以前的詩作也是請人代筆的,有真才實學,怎麼會舞弊?」
「也是!」
「有真本事,怎麼可能夾帶。定然是心中沒有信心,這才如此。」
劉文海在北郡也算是小有名氣,故而其他儒生看他的文件被摘,好似死狗一般拖出,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或兩三個,或三五個聚集成群,小聲議論著。
「欺世盜名之輩!」
「吾等羞與汝為伍!」
一個個平日和劉文海交好的儒生,臉上都流露羞愧之色,脾氣比較急躁的更是將身上的長袍撕碎扔在好似死狗一般癱軟的劉文海面前。
割袍斷義!
有一人帶頭,其他和他相熟相知的儒生也都割破自己的長袍。在眾人的見證下,和劉文海斷絕關係。
「為什麼會這樣?」
劉文海兩眼獃滯的癱軟在地上,嘴巴不停的顫動。
有心解釋,但是任憑他口墜蓮花,也沒有人會相信他。
劉文海,總算明白什麼叫做有口難言,最終只能化作幽幽的一嘆,滿臉的苦澀。
報應!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如果不是他想要算計司徒刑,想要司徒刑身敗名裂,也不會有今日的苦果。
恨只恨,自己一時被豬油蒙了心,竟然想要壞別人的功名。
想到這裡,劉文海從地上爬起,好似喝醉一般,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報應!」
「真的有報應啊!」
。。。
時辰到,關龍門!
青袍官員看了看時辰,在取得大儒們的首肯之後,這才朗聲說道。
「諾!」
「諾!」
「諾!」
數個身穿鎧甲的士卒大聲稱諾道。
他們將手頭的長兵器放在地上,雙手扣著門扉,全身用力,只見那扇高大厚重的龍門在無數人矚目中慢慢的關閉。
「等一等!」
「等一等!」
「我還沒有入場!」
一個身穿青衣,滿臉風塵之色的童生看著慢慢關閉的大門,面色不由的大變,顧不得行禮包裹,身體前傾有些瘋癲的跑向龍門。
「等一下!」
正在關門的士卒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青袍官員,請他做主。
青袍官員抬頭,看著汗流浹背,滿臉焦急的儒生,眼睛中也流露出一絲同情之色。
就在這時,貢院之中傳來一陣悠揚的鐘聲,並有一個宏大的聲音響徹在空中。
開科取士!
青袍官員的臉色不由微變,眼睛中的暖色盡數退去,變得好似玄冰一般堅硬。
「科舉開始了!」
「封閉龍門,從此時起,任何人,只許出不許進!」
「膽敢有衝擊龍門者,格殺勿論!」
「關門!」
「大人!」
兩個士卒看著全身好似被水裡撈出,說不出狼狽的儒生,眼睛里不由的升起一絲同情,有些為難的說道。
「時辰已到,關龍門,這是聖意,難道爾等想要抗命不成?」
青袍官員面色陡然變得冷峻,眼睛好似鋒利的長刀的在兩個士卒的臉上滑過,手掌更是按在刀柄之上,聲音中充滿肅殺的問道。
「諾!」
「諾!」
士卒只被青袍官員的眼神掃過,只感覺自己的後背一寒,好似墜入冰窟一般,又好似被虎狼盯上的綿羊,不由的心如惴惴,不敢再遲疑。腳如老樹盤根,力從腳起,雙臂用力,使盡全身的力,巨大的龍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關閉,天地間最後一絲金光也慢慢消失於無形。
嘭!
巨大的龍門關閉,發出沉悶的響聲。
漫天的金光也消失殆盡,只剩下兩扇高大,刷著紅色油漆的大門,說不出的冰冷。
在龍門被關閉的一瞬間,站在城牆,龍門處的士卒都將隨身的兵刃抽出,面色警覺的看著四周,但有風吹草動,他們就會爆發出驚人的一擊。
四周圍觀的人,見士卒面露煞氣,不由心悸的後退,生恐被士卒誤會,生恐城門失火,池魚遭殃。
「等一等!」
就在龍門關閉的於一瞬間,那個儒生也滿身大汗,氣喘吁吁的跑到龍門近前,有些焦急的大聲喊道。
但是迎接他的不是金光萬道,而是兩扇冷冰冰硃紅色的大門,還有面色堅硬的士卒。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這樣!」
書生看著緊閉的大門,面色頓時變得灰白,眼睛中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他有些癲狂的上前,不停的大聲嘶吼。
「開門!」
「讓我進去!」
「我要參加科舉!」
「十年寒窗苦讀就是為了今日。」
「書生!」
「回去吧!」
「下次科舉在來!」
「不要衝撞龍門!」
圍觀的人好心上前勸慰道。
看著關閉的冰冷龍門,儒生頓時如同雷擊一般,臉上神色說不出的古怪。
獃獃的戰立半晌,他才好似反應過來,如同瘋癲一般沖向龍門,不停的用雙手捶打。更用肩膀撞擊,但是那龍門是用上等木材製成,外面更包裹有鐵皮,豈是他一介文弱書生能夠撼動?
「書生!」
「時辰已過,龍門關閉!」
「下次再來吧!」
一隻粗壯布滿老繭的大手陡然伸了過來。彷彿鐵柱一般,阻擋住他看起來好似瘋狂的舉動。
「打開龍門!」
「我要進去!」
「我是天子門生,聖人苗裔!」
「我是今科的考生。」
「我要參加科舉!」
「我要雙榜有名!」
書生看著身穿青袍的官員,眼睛中陡然燃燒起一絲希望,一臉焦急哀求的說道。
「大人!」
「求求你了!」
「我家娘子還在等我高中。」
「我必須參加科舉!」
「下次再來吧!」
看著好似瘋癲,涕流滿面不停吶喊的儒生,青袍官員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同情之色。但是扼守龍門是他的職責。容不得心軟。
「時辰已過,龍門已經關閉了!」
「下一次科舉再來吧。」
「大人!」
「你不能這樣!」
「下次科舉就是三年以後了。」
「晚生等不起啊!」
書生面色惶恐的看著青袍官員,一臉的哀求。
「大人!」
「求求你!」
「晚生給你跪下了!」
儒生面色蒼白的看著青袍官員,腿部彎曲,就要跪下。
那個青袍官員臉色微變,躲閃開來。但是他的嘴唇緊緊的抿著,臉上充滿了堅毅之色,顯然並沒有因為儒生的哀求就動搖。
「下次再來吧!」
書生面色蒼白的看著面色堅毅的官員,以及緊緊關閉的龍門,好似全身的精氣神被抽空,好似行屍走肉一般離開貢院。
「可惜了!」
「這個儒生只能三年以後在參加春闈了。」
「這也怪他!」
「為何不早早的前來?」
四周的人滿臉同情的看著那個儒生,但是也知道,龍門開閉時間乃是人王欽定,任何人不能,也不敢更改。
別說青袍官員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就算披紅掛紫的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違私自打開貢院龍門。
那個儒生看不也不看地上的行禮,有些懊惱的抽了自己幾個耳光,本來就有幾分蒼白的臉,顯得格外的猙獰。
他最後扭轉頭顱,深深的望了一眼龍門,跌跌撞撞好似喝醉一般向遠處走去。
看的眾人無不心酸。
就連青袍官員眼睛中也流露出一絲不忍,但是想到朝廷的法度,他的心很快就堅硬起來。
大約過了半晌,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臉的驚慌。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剛才那個儒生投河自盡了。」
「哎!」
「可惜了!」
「為什麼要想不開,可以三年後再考。」
「只要有真才實學,總有高中之日。」
不論是士卒還是圍觀的群眾,都發出無奈的嘆息。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儒生竟然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我知道那個儒生。」
「他是郭北縣人,家中甚是貧寒。不僅有卧病的老母,還有嗷嗷待哺的孩童。」
「為了讓他專心讀書,他妻子靠給人縫補漿洗,賺些零花度日。」
「就在前些時日,家中突然著了大火,所有的東西都被吞噬。老母因為驚嚇,一命嗚呼,撒手黃泉。為了給母親置辦喪事,欠下了高利貸。」
「如果到了時日還不上,就要用他的妻兒抵債。」
「本想在今年的春闈中一舉成名,誰成想會落得如此田地。只是可惜了妻兒。。。」
眾人聽著儒生的故事心中無不唏噓。
青袍官員眼睛里也流露出唏噓同情之色,但是很快就重新變得冷酷。
「國法就是國法!」
「規定就是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