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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言不合就開懟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螣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司徒刑的狀態雖然萎靡,氣血也有些枯敗,但是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亮,而且在聲音中還蘊含一種說不出的鬥志。


  彷彿他就是一顆錘不爛,打不扁,咬不碎的銅豌豆,不論命運給他多少磨難,他都有勇氣笑對人生。


  誰也沒有想到,司徒刑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坦然,還能做出詩詞,頓時都有些發愣。


  「這是!」


  「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在這種狀態下做出詩詞!」


  「妖孽,真是妖孽,幸虧他陽壽不多,否則,在他面前,任何人都會變得黯淡無光。」


  就連北郡總督霍斐然也是一臉的震驚,眼睛里更是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他也沒有想到,司徒刑在這麼沉重的打擊面前,不僅沒有沉淪,反而會悲痛為力量,做出膾炙人口的詩篇。


  但是一絲絲的文氣,卻沒有任何停頓,好似雨後的春筍,又好似田野里的芝麻,從詩筏上冒出,節節拔高。


  一寸!

  兩寸!


  三寸!


  四寸!


  。。。


  文氣不停的上升,懸挂在北郡文院中的銅鐘再次敲響。


  毫無疑問這首詩詞又是鳴州詩。


  那個出言諷刺的儒生更是一臉震驚,和難以置信。就算他內心排斥,敵視司徒刑,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一篇詩文是難得的佳作。


  詩中「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否定了神龜、騰蛇一類神物的長生不老,說明了生死存亡是不可違背的自然規律。


  「猶有」和「終為」兩個片語下得沉著。


  而「老驥」以下四句,語氣轉為激昂,筆挾風雷,使這位「時露霸氣」的蓋世英豪的形象躍然紙上。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筆力遒勁,韻律沉雄,內蘊著一股自強不息的豪邁氣概。


  「壯心不已」表達了要有永不停止的理想追求和積極進取精神,永遠樂觀奮發,自強不息,保持思想上的青春。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表現出一種深沉委婉的風情,給人一種親切溫馨之感。全詩跌宕起伏,又機理縝密,閃耀出哲理的智慧之光,併發出奮進之情,振響著樂觀聲調。藝術風格樸實無華,格調高遠,慷慨激昂,顯示出詩人自強不息的進取精神,熱愛生活的樂觀精神。


  人壽命的長短不完全決定於天,只要保持身心健康就能延年益壽。


  「養怡之福」,不是指無所事事,坐而靜養,而是說一個人精神狀態是最重要的,不應因年暮而消沉。這裡可見詩人對天命持否定態度,而對事在人為抱有信心的樂觀主義精神,抒發不甘衰老、不信天命、奮鬥不息、對偉大理想的追求永不停止的壯志豪情。


  啪!

  啪!

  啪!

  打臉!


  找眾人彷彿聽到了一陣陣打臉的聲音。


  你剛說老而不死是為賊!


  人家就做出一篇《龜雖壽》的雄文,不僅立意,還是文藻都是一時之選。


  而且最後還升華到了「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他們有些同情的看著那位儒生,這臉打的夠疼!


  而且還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鮮血和著牙齒吞入肚子里。


  不認,那你就不是君子,是小人!


  司徒刑還是那個脾氣,沒有因為陽壽受損,早生華髮,而有所收斂。


  一如既往的張揚,一如既往的有仇必報。


  雖然感覺有些不符合聖人的中庸之道,但是不得不說心中卻一種說不出的通達。


  秉持本心,念頭通達。


  那個儒生臉色赤紅,好似剛剛被人掌摑一般,眼睛中流露出羞辱之色。


  但是司徒刑豈能如此放過他這個為虎作倀之輩?


  轟!

  轟!

  轟!

  彷彿有數面巨大的銅鼓在心頭敲響,詩文中蘊含的真意好似浪潮一般襲來,並且有一浪高過一浪的趨勢。


  儒生的身體在浪潮中,好似一葉扁舟,身不由己,不停的後退。


  噗!

  噗!

  噗!

  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大力傳來,儒生一連倒退數步,全身氣血翻滾。臉色變得煞白,眼睛中更有著難掩的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


  司徒刑現在不應該心若死灰么?

  而且大乾立國三百載,天下承平已久,文人詩詞多是粉飾太平。


  他怎麼能夠做出如此激昂的詩文?


  他在疑惑,其他人眼中也都流露出詫異之色。


  大乾立國三百載,風調雨順,更無戰亂。現在的文人,就好似溫室中的花朵,根本沒有經過風霜的洗禮。


  故而,他們的詩詞多是江南小調,婉約綿柔。


  突然聽到這種金戈鐵馬,文字激昂的詩詞,心中難免詫異。


  離經叛道!


  真是離經叛道!


  現在大乾是難得盛世,司徒刑竟然寫這等離經叛道的文字。


  看著那個儒生不停的後退,氣息有些混亂,而且明顯有文膽破裂的跡象。


  現場卻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吱聲,更沒有人喝彩,每一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震驚的神色。


  出手無情!


  殺伐果決!


  不留一絲退路!

  這些生活在溫室中的儒生,有些理解不了,也沒有辦法認同。好在司徒刑也沒有打算獲得他們的認同,只要他們心存畏懼,就算達到「殺雞儆猴」的目的了。


  至於說愛戴,身為法家的司徒刑對此表示不懂。


  怕!

  畏懼就夠了!

  幾個大家族出身,去邊關戍過邊,被眾人推舉為「名士」的書生也在猶豫。


  因為出身的關係,他們見多了血腥,他們並沒有被司徒刑的氣場所攝。他們猶豫,不是因為司徒刑的詩不好,也不是因為寫的太好。


  而是他們不知該如何評價這篇文字。


  如果單純從學術文學性的角度來說,根本沒有必要評價,節節高升的文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是司徒刑的文字在他們看來卻有些離經叛道。


  在承平已久的深潭中扔下了一顆重重的巨石,不僅出現了一圈圈漣漪,更濺起滔天的浪花。


  並且神龜,騰蛇都是神物,向來被視為長壽不死的存在。


  宮中的郡王也時常祭拜,或者是以神龜,騰蛇自比,祈求增福增壽。


  而司徒刑卻直接否定了二者,並且認為「神龜有壽」。


  雖然他的話不無道理,但是難免有些犯忌。


  畢竟作為帝王,權柄無雙,富有四海,最大的願望就是如同「神龜」,「騰蛇」一般長生久視。


  為此他們不惜冊封真人,重用術士,煉製丹丸。


  本朝乾帝盤雖然不如武帝那麼痴迷丹丸之術,但是也經常祈禳延壽。


  「犯忌諱了!」


  「必定會被人王所不喜!」


  那幾個身穿儒服,臉上有風霜之色的書生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震驚和猶豫,他們就算不畏懼,也要考慮是否因為自己的言論影響家族。


  更有人下意識的看向北郡總督霍斐然和一身戎裝的成郡王,兩人一個是乾帝盤肱骨之臣,北郡的最高長官。


  一個是人王幼子,郡王之尊。


  兩人的態度不明,其他人都不敢表態,唯恐惹事上身,故而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說話。


  司徒刑面色不變,看著好似被捏住脖子,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的眾多儒生,眼睛里不由的閃過一絲不屑。


  真是承平已久,安逸的生活早就磨滅了他們心中的血性,早就沒有了讀書的人風骨氣節。


  只知歌功頌德,粉飾太平。


  如果硝煙四起,又有幾人能夠恪守自己心中的道義?


  長此以往,必定是奴顏婢膝,犬儒橫行。


  「妙!」


  「妙!」


  「真是妙啊!」


  身穿素衣,身上背著藥箱,鶴髮童顏好似神仙中人的華平看著司徒刑,拍打著自己的手掌,臉上流露出讚賞興奮之色。


  「妙!」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這兩句實在是太妙了。」


  「醫家醫病,不醫命。當今術士之輩,竟然想要竊取天地造化之功,妄圖行逆轉乾坤之舉,終究是也必定是徒勞。鏡中花水中月,順應天道,保養自身,才是久視之道。」


  「哼!」


  成郡王面色陰鬱,華平雖然說的含蓄,但是何嘗不是在藉機批評朝中重用術士,排擠醫家。


  如果是普通百姓,恐怕早就被他一拳打死或者關入大牢,永世不見天日。


  但是,這個華平卻不同,他是醫家聖者華佗後世子孫。是世家中人,而且在北郡活人無數,在民間有很高的聲望很高。


  故而他心中就算再不滿,也只能化作一聲冷哼。


  華平也不畏懼,面色如常的站在那裡。


  千年的王朝,萬年的世家。


  華家雖然不如儒家的孔家,孟家,兵家的孫家那麼昌盛,但也是萬年世家中的一員,更有《青囊書》這等醫聖寶典。


  就算最忌病諱醫的帝王,君主也不敢將他們得罪。


  畢竟人吃五穀雜糧,就算武道聖者,也總有生病的一日。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成郡王的威脅。


  成郡王也知道這一點,當他看到面色坦然的司徒刑之時,心中頓然升起一絲邪火。


  「大膽司徒刑!」


  「竟然膽敢褻瀆神物,非議君父。」


  「如此不忠不孝之輩,有何德尊享鎮國,左右,給我摘了他的頭巾。」


  兩旁的甲士聽到成郡王的吩咐,眼睛中流露出一絲猶豫,司徒刑在北郡擁有很高的聲望,更被很多人尊為聖人。


  他們上前打掉他的頭巾,必定會被很多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甚至會有文人對他們口誅筆伐。


  就算他們自己不畏懼,也要為家裡的後人著想。


  畢竟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們只是一名卑賤的士卒,但是他們可不想自己的子孫世世代代都是軍伍草莽。


  但是當他們看到成郡王冰冷的眼神時,心中不由的一突,再也不敢遲疑,甲葉震動就要上前。


  其他人的臉上無不流露出驚色,摘掉頭巾,這可就意味著,要剝奪掉司徒刑的功名。絕了他的仕途。


  面色蒼白眼睛中帶著恐慌的儒生,見成郡王要剝奪司徒刑的功名,心中不由的長出一口氣。


  司徒刑的功名被剝奪,氣運必定大受損傷。自顧不暇,那裡還有能碎了他的文膽?

  司徒刑看著兩邊的甲士就要上前。堅硬的手掌已經探出,但是他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的慌張。


  眼睛冷冷的看著成郡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成郡王的臉色不由的大變,這個司徒刑真是全身都是稜角,好似刺蝟,一不小心就會被扎到手腳。


  可以預見,這一句富含哲理,充滿力量的話定然會通過儒生的嘴傳遍八荒,對他的名聲將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轟!

  看著鐵骨錚錚,毫不畏懼的司徒刑,眾人心中不由的升起一道道波瀾。他們都一臉驚詫的看著司徒刑,真是一言不合就開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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