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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滾開

  墨汁暈染開,在白紙上留下了一塊巨大的污漬。看起來好似美玉微瑕,又好似絕世美女清純動人的臉上多了一塊黑色的胎記,說不出的可惜。


  一副上好的畫作,就因為這個污漬而毀於一旦。


  但是霍斐然臉上並沒有任何可惜心疼之色。顧不得衣冠,霍斐然一把推開甲兵,整個人以和年齡不符合的速度衝出大堂。


  「阻止他們!」


  「一定要阻止他們!」


  「傳令下去,一定要注意方寸,不要在和儒生發生衝突!」


  總督府的甲兵聽到總督的命令后,低頭行禮之後大聲應諾。


  「諾!」


  「諾!」


  「諾!」


  總督府的大門陡然被打開,一隊隊身披鎧甲的士卒在隊正的帶領下,從府邸中衝出。


  外面的儒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切割開,更有幾個身穿皂衣的衙役站立在驚聖鍾和登聞鼓前方。


  手中的水火棍交叉,彷彿怒目金剛一般站立。任憑儒生們如何掙扎,都沒有辦法靠近。


  「這登聞鼓乃直達天聽。聖上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攔,爾等想要抗旨不成?」


  「還是說爾等不想要項上人頭?」


  一個儒生被棍棒阻擋去路,看著近在咫尺,卻沒有辦法敲響的登聞鼓,不由的面色陡然大變,聲音憤怒的呵斥道。


  阻攔的衙役,眼睛里也流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雖然他們是奉了總督的命令,但是如此做的確是違背聖訓。如果上面追查怪罪下來,輕則充軍,重則砍頭。


  「都給老夫住手,真是有辱斯文,成何體統?」


  霍斐然看著外面有些混亂的場面,不由的大聲怒喝。


  他是北郡總督,是官居二品,又穿著朝服,自然有一種難言的威嚴。


  如果司徒刑在此定然能夠看到,霍斐然的頭頂氣運中一頭蒼老的長著鱗甲,全身赤紅,好似有火焰燃燒的麒麟,正在對天長嘯。


  而代表儒生的青白交雜好似大海一般波濤洶湧的氣運,竟然被麒麟獸鎮壓,變得風平浪靜起來。


  剛剛還有些混亂的場面,頓時變得安靜下來。不僅是儒生還是甲士,都下意識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霍斐然。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這些儒生不好好的溫習功課,應付科舉。為何要到此敲響登聞鼓?」


  「這登聞鼓豈是那麼好敲?爾等不要功名了么?」


  總督霍斐然面色陰沉,有些昏花的眼睛中更是隱隱有著怒火。指了指其中一個帶頭的書生,有些呵斥的問道。


  那個儒生也不畏懼,挺著胸脯上前。看著霍斐然將事情的因果複述了一遍。


  「你說司徒刑竟然寫出了聖文。」


  「成郡王不僅扣押了司徒鎮國,而且還打傷擊殺了請願的儒生。兩方現在正在對峙。」


  總督霍斐然的眼睛中陡然流露出一絲驚色,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的確如此!」


  得到儒生肯定的回答后,總督霍斐然的心好似開了鍋的熱水,不停的沸騰。做出聖文,百聖震動。這是少有的祥瑞,如果上報朝廷。必定會有封賞。


  而且司徒刑的地位,在儒家也會大大提升,現在已經有人以「小聖人」稱之。


  成郡王也是霸道慣了,竟然將他當著儒生的面捆綁,更擊傷了阻攔的儒生。


  怪不得整個北郡的讀書人都震動。


  這件事簡直是捅了一個巨大的馬蜂窩。


  「成郡王欺人太甚!」


  「吾等都是讀書種子,更是天子門生,他竟然敢如此羞辱。」


  「今日吾等一定要敲響登聞鼓,上報帝君,請皇帝聖裁!」


  咚!

  就在眾人鴉雀無聲,等總督霍斐然裁決的時候,靜靜立在衙門官邸兩旁,用上好牛皮蒙制,能夠直達天聽的登聞鼓陡然敲響。


  不論是霍斐然還是儒生都嚇了一跳。


  「是誰敲響的登聞鼓!」


  霍斐然的眼睛陡然的一跳,又眼睛怒視,有些震怒的吼道。


  儒生們也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向登聞鼓方向,只見登聞鼓竟然在沒有敲打的情況下自己發出咚咚的響聲。


  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


  司徒刑看著躺在地上,鮮血遮蓋住面龐,不停呻吟的儒生,眼睛中和臉龐不由的浮起一絲心痛愧疚之色。


  「是吾連累了各位同年!」


  「今日之事因吾而起,請各位同年一定要剋制。他們都是究竟殺戮的邊軍,下手狠辣!」


  「不要在流血,不要在做無畏的犧牲!」


  說到最後司徒刑的眼睛里竟然浮現出淚花,他的聲音更是哽咽,因吾情緒激動的緣故更是數次停頓。


  儒生們見司徒刑哽咽的神態,心裡更是感動。感性的更是也跟著留下眼淚,到處都是嗚咽之音。


  「讓我跟他們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司徒刑眼神望天,有些幽幽,又有些決然的說道。


  「司徒先生不能啊!」


  「鎮國,不能這樣啊!」


  「司徒聖人,我們可以的!」


  「我們是聖人苗裔,更是天子門生,我們不畏懼刀兵。」


  「為了氣節,為了大義,就算粉身碎骨,我等也毫不畏懼!」


  儒生們看著全身充滿浩然正氣,就算被綁縛雙手也毫無懼色的司徒刑,心中不由的升起崇敬之情。


  見司徒刑擔心他們的安穩,竟然主動要羊入虎口,在崇敬之中又多了一許感動。


  「司徒先生,義之所在,雖九死而不悔!」


  「他們的刀兵能夠斬殺我等肉身,卻不能泯滅我等的意志。」


  「為了道義,為了氣節,我等願意慷慨赴死!」


  一個個儒生眼睛赤紅,跪坐在押送司徒刑的隊伍前方,一臉的決然。


  「我等願意慷慨赴死!」


  「我等願意慷慨赴死!」


  「我等願意慷慨赴死!」


  一個儒生跪坐,兩個儒生跪坐,三個儒生跪坐,五個儒生,十多個儒生,幾十個儒生跪坐,當看到一片儒生跪坐在自己面前,毫無懼色的解開衣衫,露出枯瘦的胸膛。


  站在隊伍最前方,身穿校尉服飾的營正內心不由的一揪!

  他感受到了一種力量。


  這種力量雖然無聲,但是卻有著改天換地的偉力。


  「你們真的不怕死?」


  成郡王看著面前坦胸露乳,視生死與度外的儒生,他的眼睛不由的收縮,就連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懼之!」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懼之!」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懼之!」


  不知哪個儒生第一個說出了《道德經》中的語句格言,剩下的儒生齊聲和之。


  「民不畏死,何必以死懼之!」


  成郡王看著跪坐在地上,心存死志的儒生。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好似一根根蚯蚓,有心將這些儒生全部誅殺。


  但他又下不了決心。


  「反了!」


  「你們的忠君愛國都哪裡去了?」


  「統統反了!」


  一個脾氣暴躁的將領看著儒生以死要挾郡王,不禁的心中大怒。


  「都是該殺!」


  看著手持兵刃就要上前的將領,成郡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猶豫,但還是默認了他的行動。他也想要看看這些儒生是不是真的不畏懼刀兵。


  看著手持刀兵,面容猙獰的將領,坐在前面的儒生面色沒有絲毫變化。更有的將自己身上的青衣小心翼翼的平整疊好,放在胸前,彷彿怕被鮮血染紅一般。


  「吾就不信,汝等真的不畏死!」


  身穿甲葉的將領,面色冷酷,眼睛里更有凶光閃爍,長刀出鞘,在刀鋒之上凝聚了點點寒霜,更有暗紅色的血斑,顯然這是一把殺過人的凶兵。


  甲葉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個將領的腳步很慢。但是他每一步落下,大地都為之震顫,更彷彿重鎚,重重的敲打在眾人的心頭。


  攻心之計!


  攻心為上!


  顯然這名將領遠沒有表面那麼魯莽。


  有幾個儒生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壓力,面色陡然變得蒼白,心臟好似被人使勁的攥著,說不出的難受,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更有體質弱的,因為炎熱和巨大的心理壓力,竟然昏死過去。


  看著昏死的儒生,還有手持長刀,面色猙獰,身穿校尉服裝,好似要擇人而噬的將領,熱血過後,剩下的儒生中,也有人的眼睛里閃過退卻猶豫之色。


  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無視死亡,能夠將生死置之度外。


  見儒生們有些退卻,成郡王臉上的表情頓時鬆弛不少,眼睛里更是流露出滿意之色。


  攻心為上!


  此法大善!


  只要攻破儒生們的心防,他們定然潰不成軍。


  手持刀兵的將領也發現了儒生們的騷動,他的眼睛里不由閃過一絲得色。


  他的步伐越發的沉重,倒拖著長刀,鋒利的刀鋒劃過地面,結實的地面瞬間被劃破,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迹。


  一個粗壯的樹根正好阻擋在他的前方,但是他根本沒有避讓,就直直的走了過去。生長了數十年,好似蟒蛇一般粗壯的根系,竟然被長刀瞬間切斷。


  如果仔細觀看,不難發現,斷口處竟然沒有任何毛糙,好似鏡面一般光滑。


  「你不要傷害他們!」


  「你給我住手!」


  就在儒生們心頭感到畏懼的時候,司徒刑的聲音陡然從後方傳來。


  「混蛋,說你呢!」


  「你給我滾開!」


  手持長刀的將領剛開始有幾分茫然,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司徒刑正在後方怒斥他。他的臉色都變得赤紅,還有一種難言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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