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交戰
亂世之中,神道傾軋十分平常。
亂世,固然是宗門的盛世,但也劫氣沖霄,是一個巨大的血肉磨坊,不知道多少神靈,大能隕落,天地悲戚,鬼神哀嚎。
但是在太平盛世,神道戰爭卻是罕見。
就算玉機子這種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也只是在宗門的典籍上,看到過一星半點的記載。
其他鬼神年歲更輕,哪裡有機會經歷?
故而鼓車一響,不僅是知北縣的鬼神悄悄的觀察,就連他方的大能,神靈也都十分隱晦的降下神念。
「殺!」
李射虎身形暴漲,好似一個參天巨人,全身肌肉隆起,看起來彷彿小山一般,他單腿弓步,雙臂用力,身體重心隨之後移下垂,手中的長弓更是被他拉成了滿月。發出一陣陣嘎吱嘎吱令人感到心酸的聲音,龍骨融合天外精金鍛造而成的長弓,竟然好似馬上就要崩斷一般。
一道綠光凝聚在巨弓之上,變成一頭頭生雙角,馬頭蛇身,張牙舞爪,好似要擇人而噬的蛟龍。
啾!
長箭橫空射出,綠色的光柱不僅洞穿光膜,而且還去勢未盡,刺穿幾個道士,轟塌了幾座宮殿。
眾人獃獃的看著被洞穿的光膜,還有倒塌的宮殿,過了許久,耳邊這才傳來長箭破空的聲音。就連空中暗中關注的大能眼睛都不由的一縮,心中戰慄,更不要說其他人。
流矢的速度竟然比音波還快。
真是神乎其神,技近乎於道!
玉機子面色凝重的看著被洞穿的光膜,還有手持長弓,昂首而立的李射虎。心中隱隱有一種威脅之感。彷彿自己會隕落在他的長弓之下。
常人的預感時有不準。
但是玉機子成就鬼仙之後,全身精氣神都得到升華,觸覺最是靈敏,不借用占卜耆草等外物,也能十感九應。
好在李射虎被龍氣所忌,全身實力不足全盛之時的十分之一。
射出這樣狂暴的流矢,對他的身體也是不小的負擔。看似有些力竭的站在那裡,並沒有再次張弓。
玉機子心中不由的長出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懼和不安,心中有些僥倖。
幸虧李射虎被龍氣反噬,全身實力十不存一。
否則只需要張弓搭箭幾次,玉機子精心培育幾百年的陰世福地就會被擊碎,徹底化為飛灰。
而作為福地祖師的玉機子也會隨著福地的破碎而隕落。
「萬勝!」
「萬勝!」
「萬勝!」
鬼兵看著被洞穿的光膜,還有隻剩下殘肢斷臂的道士,接連轟塌的大殿,都興奮的大聲高喊,士氣頓時變得高昂起來。
「軍心可用!」
「殺!」
杜城隍見三軍士氣大漲,而對面則因為光膜被射穿,大殿倒塌,士氣有些低迷。此長彼消之下,趁機發動總攻。
「諾!」
「諾!」
「諾!」
巨大的鼓車再次被擂響,一個個鬼兵在鬼神的帶領下,彷彿是黑色的螞蟻,又像是潮汐洪流,密密麻麻的向道宮方向壓去。
「殺!」
「殺!」
「殺!」
道宮之中也湧出無數身穿黃衣,頭戴黃巾,身體強壯,全身閃爍著黃光,好似牛犢一般的武士。
黃巾力士!
這些武士都是道門中秘密培育的護法神兵,號「黃巾力士」。
降妖除魔,力大無窮,往往只聽命於高一級的仙官。數量不詳,多寡和驅使者法力有直接關係。
玉機子是鬼仙境大圓滿,全身精氣神更是充沛,有山嶽之重,海川之廣,又有背後福地做依託。
培育的黃巾力士自然好似滄海之粟,不計其數,看起來數量竟然不亞於杜城隍所攜帶的鬼兵。
「妖孽,竟然敢攻擊道宮,真是當誅!」
黃巾力士看著蜂擁而至,好似潮汐一般的鬼卒,不由怒聲喝道。抽出隨身降魔寶杖,居高臨下掄的渾圓,向下就是重重的一砸。
轟!
一個鬼兵被砸了個正著,他下意識的想要用手中的長刀格擋。但是降魔寶杖勢大力沉,長刀在它面前彷彿木棒一樣輕飄,瞬間被擊碎,同時被擊碎的還有鬼兵的身體。
嘭!
嘭!
嘭!
黃巾力士居高臨下,手中的降魔寶杖不停的砸落,如同打地鼠一般,每一次砸落都會有一個或者是數個鬼兵被砸成肉泥,最終化成一縷黑氣,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但是黑色的鬼兵彷彿無窮無盡一般,任憑他們如何砸落。都不見絲毫的減少,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黃巾力士在戰鬥中也慢慢暴露出他自己的弱點。
身體高大,力量強悍,但是靈敏略顯不足。
被圍住,固然能夠揮舞寶杖砸死數個,或者更多的鬼兵,但是面對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長刀,就算是黃巾力士肉體強悍,也難逃被切割分屍的下場。
杜城隍和玉機子都眼神冷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鬼蜮好似一個血肉磨坊,無邊的鬼卒和黃巾力士衝撞在一起。
到處都是廝殺之聲,到處都是血雨腥風。
但是不論是杜城隍還是玉機子,都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
因為他們知道,這只是剛剛開始,雙方的精銳都沒有盡出。
神道戰爭比的就是耐心,拼的更是底蘊。
等兩人上場的時候,也就是這場戰役需要分出勝負之時。
轟!
轟!
轟!
一個個鬼兵被擊中,化身黑氣,徹底的消散在天地之間。
一個個黃巾力士仰天怒吼一聲,無奈的跌倒,全身隆起的肌肉好似被此刺破的氣球,瞬間的變得乾癟。
「河神,你帶領水妖,攻打黃巾力士的左翼。」
「門神,你的屬下最是精銳,你帶人攻打右翼,直插中宮。」
頭髮花白,全身有黑色龍氣咆哮的李射虎端坐中軍大帳,看著戰事的變化,隨時做出調整。
「諾!」
「諾!」
頭上頂著水藻,身上穿著荷葉,長著魚鰓,面目有幾分醜陋,好好似剛從水裡撈出來,身上掛著一條河流虛影的河神。
身穿金盔金甲,手拿金鞭,全身肌肉隆起,好似雄獅一般健壯的門神。最奇特的是他全身皮膚都好像是被刷上了一層金粉,在光線下顯得格外耀眼。
長著魚鰓的河神和臉龐威武的門神低頭行禮之後,面色堅毅的接過李射虎手中的令牌,這才低頭倒退出中軍大帳。
不大一會,眾人只聽到兩聲炮響。
河神和門神率領徒眾,從左右兩側衝出,斜斜的直插黃巾力士的中軍大營。
轟!
河神帶領水族最先衝殺而出,他身上的河流虛影陡然倒灌,化作一個個數人高的浪頭拍落。
十幾個黃巾力士還沒等作出反應,就被洶湧的河水捲走。
而水妖等部眾則恰恰相反,在浪花中如同龍歸大海,虎上深山,說不出的愜意自在。
尖銳的魚叉刺出,在河水中掙扎的黃巾力士瞬間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變得乾癟起來。
轟!
轟!
轟!
河神見戰術有效,急忙催動法力,一個個浪頭從空落下,砸的黃巾力士連連後退。
陽世知北縣清河流域,幾個鄉人打扮的婦女河邊青石上,用木棒捶打洗滌衣服。不時發出說笑之聲。
突然河流中心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彷彿是一張饕餮巨嘴,瘋狂的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河水更是以肉眼可見的快速減少。
「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鄉人村婦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因為太過吃驚,放在水邊裝著洗乾淨衣物的木盆被河水飄走,都沒有發現。
等他們再回過神時,那個圓滾滾的木盆已經臨近河流中央巨大的漩渦處,再想找回已經來不及。
「我的衣服!」
丟失衣服的農婦有些懊惱的看著河流中央巨大的漩渦,但卻沒有勇氣下河。
「河神老爺發怒了!」
「趕緊去河神廟祭拜!」
「河神老爺發怒了!」
眾人顧不得懊惱的農婦,一臉驚懼的向岸邊的一個小廟奔去。
希望通過他們的祭拜,能夠讓河水熄滅滔天怒火。
河神乃是知北縣的水中之神,姓虞名墨,據說祖上是前朝大虞的王族,為躲避戰亂來到知北縣。
虞墨出生之時,虞氏在知北縣已經傳了數代。因為經營有道,頗有家資,有名的高門大戶。
虞墨生性淳樸,素有善名,在鄉野有著很高的名望。縣誌記載,鄉人多敬。
後有賊軍作亂,以長刀架頸,命他誆開城門。虞墨誓死不從,並大罵賊首作亂犯上,實乃取死之道。
賊軍惱恨,不顧鄉人阻攔,將虞墨綁縛投入河中。賊軍數日便被剿滅,賊首也被車裂,正應了虞墨的預言。
但是虞墨早被溺死在河中,令人扼腕嘆息。
鄉人敬重虞墨忠義,自發划船尋找數日,終不見其屍體。鄉人甚是怪異,又有人夜夢虞墨,自雲已經成神,掌管百里水域,只要鄉民祭拜,自會獲得庇佑,風調雨順。
起初,鄉人不以為意,但是一連數日都夢到虞墨。不由心中大為驚奇,聯名告到官府。
當時的知北縣縣尊敬佩虞墨的忠義,上報朝廷,敕封他為河神,立為正祀,建立廟宇神位,掌管知北縣境內大小河流,享受萬民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