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恰逢其會
衙役看著眼前的三位,有些訕訕的停住腳步,到了嘴邊的話又被他硬生生的噎了回去。看著四周人嘲笑的表情,他的臉色不由的赤紅,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也有幾分古怪。
王家,李家,胡家是知北縣有名的三個大戶,產業遍布鄉野,經過幾十年的經營,關係更是盤根錯雜,一呼百應。
就算胡不為身為一縣之尊,對三人也是多有忌憚,多少得給幾分顏面。
他不過是一個無品無級的班頭,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膽子去呵斥?
所以他只能一臉訕訕,尷尬的笑著,顧不得四周人的噓聲,將這幾位全都請了進去。
「真慫!」
楊壽用白眼斜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說道。
「狗腿!」
金萬三心中的畏懼之情大減,跟著說道。
衙役的臉色不由的一僵,眼睛里有怒火翻滾,有心翻臉,但是想到楊壽周身寧而不散的煞氣,還有那一口被白布包裹,透著寒意的寶刀,剛有的一點勇氣瞬間化為烏有。
他只能硬著頭皮,臉色僵硬的站在那裡,彷彿是一個木頭人,對眾人的奚落充耳不聞。
司徒刑聽著外面的吵鬧聲,眼睛中流露出一絲隱晦的得意。
王家,李家,胡家是他早早安排的後手,也是他最後的援兵,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為了請這三位出山,司徒刑早早的就發去名帖,並且陳述厲害關係。
好在,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胡不為身穿青色的官袍,面色陰沉的端坐在大堂之上。
傅舉人,胡庭玉面色淡然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三人品字形端坐,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山字,看著面容嚴肅,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感。
分列兩旁的衙役被三人的氣場所攝,都不敢抬頭,更不敢出聲,就連呼吸都出奇的柔弱,彷彿生恐驚擾貴人一般。
司徒刑身穿青衣,面色如常的站在大堂之上。
「司徒刑,你的狀子,本大人接了,自會派衙役去搜羅證據,給死者傷者一個交代。」
胡不為眼神幽幽的看了司徒刑一會,這才淡淡的說道。
司徒刑看著神色淡然的縣尊胡不為,心裡不由的升起一絲冷笑。
這個胡不為雖然昏庸無能,卻深諳官場之道。更是將踢皮球的藝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踢給衙役,看似符合規矩,但是卻是一個拖字訣。
只要拖過一段時間,再有新的事件爆發,百姓對這件事情的關注度自然會降低。
沒有民意支持的司徒刑,不過是一沒有官身的儒生,就算知道裡面有貓膩,又能為之奈何?
如果司徒刑追的緊,大不了拋出幾隻替罪羊,這件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這讓司徒刑不由的想到後世的一個段子,豹子辦了個澡堂子,包給狐狸,狐狸包給松鼠,松鼠雇幾隻螞蟻搓澡接客。
有一天,獅子去洗澡,掉臉盆里淹死了……
虎大王震怒,派警察調查情況,罵了狐狸,打了松鼠,最後,抓了8隻螞蟻……
因為他們,竟然沒搓澡證!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這也是法家重勢的原因,沒有權勢,誰聽你的?
「胡大人真是好重的官威。」
傅舉人面色黝黑的冷哼一聲,有些不忿的說道。
「人證物證俱在,事實清晰,還有什麼好調查的?」
「老大人有所不知。。。」
胡不為臉上流露出一絲尷尬之色,眼睛亂轉,嘴巴微張,但是任憑他巧舌如簧,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才能服眾,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老大人有所不知,胡大人是怕鬧匪之事被人報到上峰,從而影響到他的前程。所以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庭玉譏笑一聲,有些揶揄的說道。
「胡大人,庭玉說的可對?」
「你。。。」
胡不為被胡庭玉揭破心中所想,臉上頓時一僵,有些惱羞成怒的用手指指著胡庭玉的鼻樑,大聲吼道:
「胡庭玉,你不過是一個九品巡檢,要被本官節制,安敢如此放肆!」
「還有沒有上下尊卑,還有沒有規矩!」
「巡檢司衙門也有保境安民之責,知北縣鬧匪,本官會被問責,你能脫得了干係不成?」
「大人說的是。」
胡庭玉看著惱羞成怒的胡不為,也不害怕,似笑非笑有些敷衍的說道。
「你!」
胡不為被胡庭玉漫不經心的表情徹底的激怒。好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不顧形象的豁然站起,用手指輕點胡庭玉的臉龐,因為太過生氣,一時竟然講不出話來,鼻翼不停的擴張,發出粗重的呼吸聲。
胡庭玉被胡不為用手指指著鼻子,臉上並沒有惱怒之色,反而一臉鄭重的單膝跪倒,誠懇的說道。
「庭玉的確有安民之責,境內有匪徒,的確是庭玉之過。但請大人下令,庭玉願意帶三千鐵甲,剿滅匪徒,還知北縣一個安寧。」
看著慷慨激昂,形象偉岸的胡庭玉,胡不為的內心不由的一塞,臉色越發的難看。因為太過激動,手指竟然無意識的顫抖。
傅舉人捋著自己的山羊鬍,眼睛里流露出狐疑玩味的神色,縣尊胡不為和巡檢胡庭玉的關係,可要遠比外界想象中複雜的多。
否則,胡庭玉也不會今日藉機發難。
這件事如果鬧大,胡庭玉固然會受到斥責,但是他只要剿匪得力,最壞的結果是功過相抵,不褒不貶。
而胡不為則不同,除了治理鄉鄰之外,還要肩負起保境安民之責。
因為是主官,自然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而且胡不為還有一個很大的弱點,那就是他是文官,不諳軍事,根本沒有權利插手剿匪事宜。就算剿匪有功績,他也分潤不去不了多少。
所以綜合分析,這件事爆發,胡不為是損失最大的。故而,他千方百計的想要把這件事壓下。
。。。
「有趣,有趣,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誰又能想到,胡不為和胡庭玉身為同族,關係竟然惡化到這種程度。」
傅舉人眼神幽幽,心中再不停的合計。胡不為流年不利,捕頭嚴肅私放囚犯的事情還未定案,又有匪徒襲城。
今日之事又被胡庭玉恰逢其會,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
哪怕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