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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妙人

  「彩!」


  「彩!」


  「彩!」


  不論是面色清癯身穿儒服的秀才,還是大腹便便身穿絲綢的商賈都站起身,大聲喝彩道。


  絲竹之音適時響起,一個個容貌秀麗,身材婀娜,穿著得體的侍女端著食物器皿依次進場,這些侍女不僅身形婀娜多姿,聲音更是吳腔軟語,在舉人士子之間穿梭,一杯杯美酒從上游投放。


  司徒刑看著這些侍女雖然地位卑微,刻意逢迎,但是言行舉止卻是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育,並非普通風塵女子可比。


  官妓!


  大乾王朝會將罪臣之子流放,罪臣之女貶為奴籍,淪為官妓。


  一個個秀才自然也能發現侍女的不同,都放開矜持,推杯換盞起來。


  喝到高興之處,更有人即興賦詩,希望能夠博得佳人一笑。


  如果能夠讓侍女自薦枕席,在發生一點風流韻事,就再好不過。


  因為侍女們的加入,整個詩會的氣氛陡然變得輕鬆起來。


  司徒刑知道這些都只是開胃菜,詩會中的斗詩環節才是高潮。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文人相輕,武人相重。


  傅舉人端坐在上首,才子多情,士子風流,和秀麗侍女調情,在他看來這都不是什麼問題,反而是一種情趣。


  「司徒兄,可讓我好找。」


  一個穿著文士衫,臉上堆著肉,胖乎乎好像是一個圓球,見人張嘴便笑的黃子澄,徑直走到司徒刑身邊盤膝坐下,有些自來熟的拿起司徒刑文案上的酒杯開懷暢飲起來。


  司徒刑旁邊的秀才見黃子澄端坐在文案之後,毫不猶豫的站起身形,彷彿是羞於與他為伍一般。


  黃子澄也不氣惱,反而向那邊挪了挪,肥胖的大腿盤膝跌坐,身體前傾,讓自己坐起來更加舒服。


  「你這廝,不去狎妓,莫不是亂花漸欲迷人眼,迷失了路徑,反而來了詩會。」


  司徒刑看著黃子澄,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但是嘴上卻絲毫不饒人,奚落道。


  黃子澄是知北縣中的一朵奇葩,也是一個妙人,書香門第,其父輩更是有名的大儒,但是他獲得秀才學位后,竟然不思進取,天天流連於勾欄之所,每日做詩詞文章,只為搏紅顏一笑。


  很多士子視他為斯文敗類,文壇恥辱,數次聯名上書學政,要割了他的功名。


  司徒刑對他倒沒有多少敵意,反而認為他頗有另一個時空杜牧的風采。杜牧曾在十年一覺揚州夢,遷懷中寫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也曾經流連勾欄之所,因其文才出眾,不少清官花魁自薦枕席,從而贏得薄倖之名。


  黃子澄雖無杜牧之才,卻有杜牧之志。更是將司徒刑引為平生知己,經常帶著美酒到他那小酌幾杯。


  「亂花漸欲迷人眼,果真是好詩,雖然只是半闕,已經足見不俗,知我者,司徒兄也。」


  黃子澄小眼迷離,仔細咀嚼了一會,搖頭晃腦,有些陶醉的說道。


  「司徒兄,真是大才。可否把其他幾闕賜下,也讓子澄先睹為快。」


  「把你肥乎乎的大手拿開。」


  司徒刑拍掉黃子澄伸過來的胖手,有些嫌棄的說道。


  「嘿嘿。」


  黃子澄不以為杵,腆著臉,有些討好的笑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只是想到這一句。」


  司徒刑不想出盡風頭,有些藏拙的說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黃子澄眼睛陡然一亮,砸吧砸吧嘴,有些興奮的連著痛飲三杯,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全身上下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通透。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旁邊的侍女聽聞,眼睛有些迷離的看著司徒刑。直到不小心將美酒溢出酒樽,這才陡然驚醒,看著司徒刑似笑非笑的表情,臉瞬間如同蒙上紅布一般。


  「小姐芳名?」


  司徒刑心中玩性高漲,神色有些輕佻的問道。


  那侍女沒想到司徒刑如此大膽,臉色紅霞更重,低著頭用蒼蠅蚊之音小聲說道。


  「夭夭。」


  「夭夭。。。」


  司徒刑用手指沾著酒水,在條案上寫完后,小聲問道,可是這兩個字。


  侍女也識字,見司徒刑的字橫平豎直,別有一番風骨,不由害羞點頭。眼睛中欣喜之色更重。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真是好名,真是好名。」


  司徒刑端起前方酒樽,一口飲干,有些讚歎的說道。


  侍女臉頰赤紅,雙手托腮,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滾燙。看的黃子澄暗暗發笑。


  「真是好詩,好詩。」


  叫做夭夭的侍女有些害羞的低垂著頭,小心的給司徒刑填滿酒樽,最後更是絲毫不顧及其他人,立在司徒刑身側。


  「知北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黃兄浪跡花叢,才是真正贏得青樓薄倖名。」


  司徒刑有些調笑的說道。


  胖乎乎的黃子澄也不在意司徒刑的調笑,放下酒盞,用肉呼呼的手掌隨意的摸了一把嘴上的酒水。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又有些神秘的湊到司徒刑近前小聲說道:


  「知我者,司徒兄也,孔聖人曾曰,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邊去。」


  司徒刑有些好笑的推了黃子澄一把。


  「不過這裡的酒水真是不錯!」


  司徒刑端起酒盞,品了一口,眼睛陡然一亮,對黃子澄小聲說道。


  「那是自然,這些酒可是十年陳釀,一般場合根本喝不到。」


  黃子澄暗暗的給司徒刑樹了一個大拇指,兩人看著四周高談闊論,吟詩作賦的眾人,非常默契的拿起桌前的酒盞,又痛飲一杯。


  司徒刑盤坐在末席,偏遠的角落向來不引人注意,耳根難得的清凈。


  黃子澄名聲更差,也不想被人發現,自然求之不得。


  拒絕了侍女的服侍,司徒刑和黃子澄兩人推杯換盞。喝的不亦樂乎,等其他人注意到他們,流水上的酒水已經少了多半。


  司徒刑一杯接著一杯的暢飲,詩會剛進行一半,就有些微酣。索性敞開自己的衣衫,讓清涼的風吹拂。


  黃子澄頭上冒出微汗,也有樣學樣,不停的扇動衣衫,試圖讓自己變得涼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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