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張鐵匠和他的小老婆
朱鏡台邊打邊說:「大哥,我夫婦二人漂泊一生,無兒無女,死不足惜。我視庄兒猶如己出,今日之戰,還得有一人把庄兒撫養成人……」
戚笑佛大吼道:「二弟此話差已,今日我們兄弟四人戰死於此,留這累人的東西作甚。我們兄弟四人同生共死,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我便一劍宰了他了事。」月光之下,戚笑佛劍眉長臉,虯髯闊背,怒目圓睜,活脫脫一個野鬼模樣。
謝花娘氣喘吁吁道:「大哥,今日我夫婦二人定要爽約了,你帶著庄兒快行離開,如果不然,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刀上」見戚笑佛站在原地猶豫,謝花娘大聲疾呼:「大哥,你看……」話音剛落,便不再反抗,判官筆落地,向一把直插而來的大刀撞去。
戚笑佛脫口而出:「妹子,使不得,我答應你便是。」
謝花娘哈哈大笑:「好大哥,還不快走。」戚笑佛心裡想:這十名刺客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屢屢刀劍之下對朱氏夫婦留情,想必也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想到這裡,躍上柳樹,一把提起庄兒,向西疾行。
向西快奔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見沒有人追來,把夾在懷裡的庄兒使勁擲在地上:「我這就一劍殺了你,如果不是因為你……」話說到這裡,戚笑佛便沒了底氣,如果自己武功高強,十步殺一人,那麼也不會有這樣的結局。
戚笑佛使勁踢了一下庄兒,庄兒一動不動。原來謝花娘把庄兒一掌打上柳樹,當然不會用多大的勁道,只是用掌力把庄兒震暈。謝花娘的用意是不想讓人注意到庄兒,以免庄兒也遭受不測。戚笑佛不知道庄兒暈厥是受謝花娘的掌力所致,還以為是自己一摔導致的。見自己的親生兒子被自己摔暈,戚笑佛再也忍受不住,趕忙把庄兒摟進懷裡,說道:「不願你,好孩兒,都怪你爸爸學藝不精,打不過人家。」
「我們戚家從來都是重情重義的好漢,爹爹送你到這裡,你自己以後好自為之,這把短劍留給你做個念想。」戚笑佛說著把短劍藏進庄兒懷裡,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大踏步向東折回。
過了好一會,庄兒悠悠轉醒。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朱氏夫婦關切的眼神:「謝天謝地,庄兒你終於醒了。」
「朱叔叔,你們沒受傷吧?」
「你朱叔叔一拳打死一頭牛,厲害得很呢。怎麼會受傷。」
謝花娘也趕緊說道:「你嬸嬸我可是有名的女俠,也不會受傷。」
「你們沒有受傷,那簡直太好了。我爹爹呢?那些來找我們麻煩的壞人呢?」
「好孩子,你爹爹見你總是不醒,去央求村裡的郎中了。那些壞人,早就讓你朱叔叔和我打跑了。」
聽見壞人被打跑了,小庄興奮地跳了起來,說道:「那就是說我們可以放鞭炮了。」
「當然可以。」謝花娘滿眼含笑。
朱鏡台卻是拉下臉來,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來問你,庄兒,這次我們能夠打敗敵人靠得是什麼?」
見朱叔叔不高興,小庄認真思考著,說道:「我想當然靠得就是朱叔叔嬸嬸的蓋世武功了。」
謝花娘噗呲一笑:「小小年紀,竟然會溜須拍馬。」
朱鏡台又問道:「整日里讀書,可知道業精於勤荒於嬉的道理。」
小庄也正色道:「朱叔叔的良苦用心我知道了。朱叔叔是為我好,即便是除夕夜,我仍然要加緊用功,方能不辜負朱叔叔嬸嬸對我的諄諄教導。」
朱鏡台怒道:「錯了,讀書有什麼用。你就讀便全天下的書,你能打跑今天的敵人嗎?」
「那朱叔叔的意思是什麼呢?」
「真是笨啊。」朱鏡台氣得鬍子翹得老高。
謝花娘埋怨道:「才十歲的孩子,畢竟玩心太重,你何苦對他這樣苛刻。」
朱鏡台不依不饒說道:「我對他苛刻?等到下次仇家尋上門來,他一招半式也抵擋不住,你便不怪我心狠了。」
謝花娘轉過頭對著小庄說道:「庄兒,你應該明白你朱叔叔的良苦用心。我們習武之人,只有自己自身強大了,才能保住性命,才能保護我們身邊親近的人。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小庄用力點了點頭,心裡道:今天是年三十,我雖然從來未習武,你們這就讓我練功,簡直是趕鴨子上架,有點強人所難。但是他們畢竟是叔叔嬸嬸,不論他們做什麼都是為我好,我答應著便是,可不能惹他們生氣。
朱鏡台仍然一副嚴厲的樣子說道:「那還不把我之前教過你的功夫練一遍給我瞧瞧!」
小庄一臉茫然:「朱叔叔,你從來都是陪我吟詩讀史。說到功夫,你可沒有教過我一星半點啊。」小庄的話還沒有說完,朱鏡台一巴掌便打在了小庄的臉上。嬌嫩的臉頰登時鼓起一快來,有血絲從庄兒的嘴角滲出。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也打在了朱鏡台的臉上,謝花娘沒好氣的說道:「小孩子貪玩你不知道嗎?我瞧你十歲的時候還不如我的庄兒。都年三十了,你就不能讓孩子玩一會嗎?你發什麼失心瘋!」謝花娘疼惜地撫摸著庄兒的臉頰,掉下淚來:「疼嗎?庄兒。」
小庄笑笑:「不疼,我知道朱叔叔是恨鐵不成鋼。你們都是為了我好。」
謝花娘邊撫摸,邊說道:「你朱叔叔是狠人用土招兒,笨人用笨法兒。你就把你朱叔叔平日里交給你的武功練上一兩個是時辰,嬸嬸就放你去玩,給你買一大堆的好玩意。如果哪個不知道好歹的再逼著咱們練武,我就用判官筆戳他一個八個透明窟窿。」說罷,拿出一對筆直對稱的判官筆,敲擊起來,亢亢之聲,震耳欲聾。
小庄整日里和朱氏夫婦一起,對這對判官筆再也熟悉不過,小庄露出詫異的神色:「嬸嬸,你們的這對判官筆何時變成一樣長了,是新打的嗎?怎麼不用之前的了?」
朱鏡台瞪了謝花娘一眼,謝花娘慌忙道:「之前的那對在剛才對敵的時候折斷了,我讓咱們巷子里的鐵匠又打了一對出來。」
小庄搖搖頭說道:「真是怪了,今早兒的時候,咱們巷子裡頭唯一的張鐵匠說領著自己的大老婆、小老婆回老家避難,說什麼晚上的時候有壞人要血洗唐家巷。我明明見他騎著他的毛驢慌慌張張走了,他小老婆的胭脂水粉撒了一地,他小老婆哭著要下毛驢去撿回,他揚起一鞭子便打在了他小老婆的身上。他小老婆嚎啕大哭,你想想,朱叔叔,他一個鐵匠出身,手上的力道可是大得很呢……」
小庄還要繼續往下說,朱鏡台趕忙打斷:「對……對,張鐵匠的力量可是大得很啊。」
小庄一下子跳起來,往東跑去,邊跑邊喊:「朱叔叔,嬸嬸,你們試試我的輕功如何。我向前跑個二三里地,看看你們能否捉住我?」
謝花娘低聲道:「不好,這賊小子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