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戰啟
瀾江上。
上百座戰船乘風破浪，順水而下，戰船里的士兵喊著號子，拼盡全力，一下一下的划槳。
戰船的速度越來越快。
沒過多久，前面的戰船就已經清晰可見。
前面的戰船上，掛著楊字大旗，隨風飄揚。
但侯玉很快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他皺著眉頭轉頭對猿庄道：「猿督軍，敵人數量不足，只有寥寥十幾艘戰船。」
猿庄聽到侯玉的話，趕忙看去，很快也也看出來了蹊蹺，只有十幾艘戰船攔在前方，楊家這包圍圈也設的太兒戲了吧。
猿庄心下惴惴不安，趕忙問侯玉道：「琉璃，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繼續衝下去？」
侯玉搖頭道：「我們轉頭上岸，跟子儀先生匯合，這包圍圈應該只是佯攻，敵人的數量並不多，就算正面接戰，我們也無需畏懼。先轉向上岸，如果之後偵查到的敵人過多，在衝鋒向下也不遲。」
侯玉的提議很中肯，中正方平。
猿庄覺得很有道理，立刻發令：「轉向，上岸。」
嗚嗚的角聲響起，蒼涼的角聲劃破河面。
在戰船的上游，楊程站在一座戰船前部，拿著特製的望遠鏡看著遠處猿家船隊。
一開始他們確實按他的猜測，陷入包圍圈后就加速衝鋒，沖向下游，但沒過多久，他們就減緩了下來，反而轉向河岸，這就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過楊程想到上面肯定有侯玉，他倒也並不意外。
侯玉這個人，看上去十分大膽，但心思細膩，謀定而後行，卻是個喜歡走正道堂皇之路，看到下游圍向他們的戰船不多，肯定不會再逃亡。
楊程放下望遠鏡，他面色嚴肅，這一戰他賭上了不少東西，決不能就此放棄。
楊程揮揮手，蒼涼的角聲，在水面上方回蕩。
剛轉過頭走了沒多遠，桅杆的遠望台上就傳來信息。
猿庄看了幾眼，驚訝道：「琉璃，後面的戰船數量很多，綜合起來有超過一百艘戰船，這楊家是真的要包圍我們！琉璃，我們還是前沖吧。」
侯玉搖頭，猿庄還是太年輕了，他開口問道：「楊家有多少戰船？」
猿庄不明白他的意思，仔細想了想回道：「我得到的情報是二百艘，其中一半是大船，其他是中船，小船極多，但楊家不可能出動全部戰船，頂多出動一半，這包圍應該就是他們最大的兵力了。這種時候，兵法有雲。。。」
侯玉直接打斷他道：「行了，二少爺，兵法只能用來借鑒，不能用於實戰，真正的戰鬥，首先是堂皇正道，用大勢碾壓，而實力不足，則就只能出奇制勝。楊程此人，乾綱獨斷，善於謀略，作戰十分有章法，而且敢冒奇險，跟大少爺之戰，就是以自身為誘餌，將大少爺引入岸上，然後圍殺。這種人，兵法上的東西對他來說沒用，你只能從他的性格判斷他的行為。」
猿庄聽得瞠目結舌，但侯玉說的十分有道理，他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猿庄只能問道：「琉璃，那依你來看，楊程的意圖是什麼？」
侯玉看向前方笑道：「此人這一次出擊，先擺假象，讓我們出征緩慢，然後以雷霆之勢攻下卞蘭城，全軍突進，深入腹地。敢冒此奇險，他肯定所謀甚大。我軍水陸並進，總共七萬五千人馬，想要全殲我軍，他怎麼可能只是讓我們看到的五萬士兵？我有九成把握，楊家這一次是全軍出動，押上了所有兵馬，要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猿庄聽得心驚膽戰，侯玉說完，他就忍不住道：「琉璃，那我們怎麼辦，要不就趕緊撤吧，等我們回去，在拉更多的士兵來跟他們一戰。」
侯玉笑道：「二少爺，戰爭不是兒戲，不是你說撤退就能撤退的，楊程的意圖就是讓我們沖往下游，他在下游肯定已經布置了另外的一百艘戰船，等我們疲憊之時，他們就會出擊，打一個以逸待勞，所以我們就不能讓他得逞。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快速靠到岸邊，然後堅持作戰，我們戰船優勢大，一百對一百，我們的贏面不低。」
猿庄還在猶豫，侯玉知道他在猶豫什麼，這一次如果真的硬戰，戰船肯定會損失不少，到時候如果還是輸了逃回去，猿韶肯定勃然大怒，就算他們沒輸，也肯定還是逃回去，後果會很難堪。
侯玉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少爺，你以為大將軍真的在乎這一戰是贏了還是輸了嗎，他真正在乎的，是你能不能戰鬥到最後，真正的成長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將軍，只有這樣，他才能放心的把權力交給你，而不會擔心你在遇到真正的困難的時候，會輕易放棄。」
這是任何掌權者最擔心的事情，他們不怕傷亡，自家家大業大，一點傷亡根本不會傷筋動骨。
他們也知道培養一個繼承者的困難，並不怕他們犯錯，他們真正怕的，是他們不敢犯錯。
犯錯必然會有懲罰，但如果這點小懲罰都受不住，你覺得，在他們眼中，你能符合繼承者的資格嗎？
不可能，看到你如此不能忍耐，他們第一時間就會放棄你。
猿庄被侯玉說動，神情變得堅定，侯玉看到他的表情也鬆了口氣。
這種事情，他並不想做，不過卻也不得不做。
如果猿庄真的打定主意撤退，這一戰，他們必然是損失慘重。
逃兵永遠不可怕，他們丟盔棄甲，自己去掉了自己的獠牙。
只有戰士才可怕，只要有這長槍利劍，任何人想要在他身上討便宜都必須考慮動手的後果。
上百艘戰船，沒有絲毫想轉向的想法，仍舊堅定的駛向岸邊，而在他們前方，包圍圈的是幾艘戰船，擋在了他們路上。
他們，已經受到了死命令，絕對不能讓猿軍沖向岸邊，為此，就算全軍覆沒也不能後退。
再駛進一些，兩邊船上的士兵已經些微可見，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