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入東宮(二)
楊府,笙院。
楊薇娍在庭院里作畫,荊詞悠悠走到她身旁,在院里的案前坐了下來。
「聽說你受邀去東宮了?」
「什麼都瞞不過三姐。」荊詞赧然一笑。
楊薇娍背對著她作畫,一心兩用,「如何啊?」
「三姐,李隆基希望我入東宮……」
楊薇娍的動作頓時停下來,她轉過身看著荊詞,「那你怎麼想?」
「我當然是一萬個不想入東宮,可是李隆基是什麼人我很清楚,怕只怕他不會因為我的一句不願意而輕易放棄,如此的話……當真是麻煩。」荊詞眉頭微蹙,語氣里充滿苦惱。
「要不……你把這事交給我處理?」
「三姐打算怎麼做?」
「荊詞,你可信得過我?」楊薇娍問她。
「你是我的親姐姐,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那就行了。」
…………
翌日。
一輛奢華的馬車由楊府跑向楊薇娍的教畫先生薛稷的府邸,馬車內,楊薇娍穿了一聲鮮艷的襦裙,妝容描摹得甚是精緻美艷,華美的裝扮足以掩蓋天生相貌的不足之處。
「三娘放心,奴婢都打聽清楚了,太子已啟程去往薛府。」夭桃在一旁道。
楊薇娍點點頭,神色靜謐,垂眸沉思。
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了薛府門口。
楊薇娍是薛府的熟人了,每月都會來幾次,薛稷待這個極有天賦的門生甚好,許她來去自如,故而她未讓門房通傳,徑直入府。
一入府,便有小廝上前朝她垂首作揖細聲道:「楊三娘,太子正在書房與阿郎聊天。」
楊薇娍點點頭,「你告訴夫子,說我去了後花園,擺好了棋局等他。」
「是。」小廝恭恭敬敬道。
自從李隆基調任潞州后,楊薇娍便是薛稷唯一的學生。這兩年,她跟著薛稷習畫,一個認真指點,一個潛心學習,如此下來,她的繪畫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
薛稷待這個自己一手調教的學生比待自己的親生兒女還要上心,感嘆自己的兒女們哪怕有楊薇娍的一半天賦也好啊。他們平日除了習畫,閑暇之餘,偶爾聊聊時政,楊薇娍因此受了不少啟發。
後花園,鳥語花香。
楊薇娍坐下來,開始心思巧妙地布棋局……
片刻,男子們爽朗的談笑聲由遠及近,漸漸傳來。
楊薇娍神色一緊,趕緊示意身旁的夭桃一眼。
夭桃會意,轉身朝聲音的來源方向走去……
「奴婢見過太子、薛夫子。」
「你家娘子呢?」薛稷問。
「我家娘子在那邊下棋,正為棋局所困。」
「你家娘子是?」李隆基看著夭桃,這人有些眼熟,卻又一下子想不起來。
夭桃淺淺一笑,「太子貴人多忘事,您見過奴婢的,奴婢叫夭桃,我家娘子姓楊。」
「楊?哈哈,」李隆基大手一拍,「我想起來了,是楊三娘對不對?」
夭桃福身,「確是。」
「楊三娘可是夫子您的得意門生啊,我倒是好奇,楊三娘被什麼棋局所困。」說罷,李隆基朝楊薇娍所在的方向走去。
薛稷經過夭桃的剎那,頗為讚賞地朝她看了一眼。
轉角之後,李隆基瞧見一抹倩影坐在石桌前,那人眉頭微蹙,凝視著桌上的棋局一動不動。
「楊三娘。」
楊薇娍聞聲,立馬起來福身,「薇娍見過太子。」
「楊三娘就不必多禮了吧,我來瞧瞧,你究竟為什麼棋局所困。」李隆基大步上前,直去瞧桌上那盤棋。
「還請太子賜教。」她極力掩飾內心的小激動。
李隆基盯著棋局,片刻之後,直接下手,「如此不就可以解燃眉之急了。」
「咦,我怎麼就沒想到!妙哉!不愧是太子,薇娍佩服。」楊薇娍頓時笑靨如花,目光全在他的身上。
「楊三娘的棋藝水平還有待提高啊。」
「太子說得是。」楊薇娍點頭,緩緩道:「不過,術業有專攻。我本不擅長下棋,貌似把所有天賦都放到了繪畫上一般。呵,說起來,荊詞也是,畫技一塌糊塗,卻射得一手箭。」
適時,一丫鬟端了一杯茶上來,放到李隆基身前。
「荊詞近日在做什麼?」李隆基端起身前的茶道。
「我這個幺妹任性得很,遊手好閒唄。」
「是挺任性的,」李隆基點點頭,「聽聞她最聽的還是你這個同胞姐姐的話?」
「我們乃同父同母所出,自是親得不能再親。這些年來,偌大的府里,只有我們倆相依為命罷了。」楊薇娍語氣柔和,言下是肯定了他的話。
李隆基垂眸,飲了一口茶,淡淡道:「既然如此……荊詞的年紀早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不知你這個親姐姐有何想法?」
「女大當嫁,如若有好的選擇,我自然支持。可惜,上門提親的郎君們,莫說荊詞,就連我,也都替她瞧不上。」
「那依楊三娘看,在下如何?」李隆基直言。
即便知道他有此想法,但他的話一出口,楊薇娍還是怔了一下,心中感情頗為複雜。
好一會兒,楊薇娍故作平靜地道,「郎才女貌。」
李隆基聞言,神色一亮。
楊薇娍強顏歡笑,極力咽下心中的萬千情緒,「依我看,太子與荊詞很般配……」
「多謝楊三娘!既然如此,楊三娘可否幫我這個忙,幫我遊說荊詞,嫁入東宮。」
內心五味雜陳的楊薇娍垂下雙眸,掩蓋了略微濕潤的眼睛,她心儀的男子,竟然說要娶她妹妹。
「楊三娘?」
她依舊垂著臉,語氣低沉,「我盡量吧。」
「那便有勞楊三娘,我在此謝過。」李隆基朝她作揖,他見楊薇娍神色有異樣,卻也未做他想,起身欲離去。
剛走了幾步,「太子殿下——」她叫住他,她終於抬首,神色已恢復正常,「荊詞的事,說到底是長姐負責,此事您還需再同長姐商量一番。」
「好,多謝指點。」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兩道淚痕終於流下來了,她甚至小聲哽咽起來。他當真……對她一點旁的感情都沒有,他的心意全在自己妹妹身上……那是她傾心已久,一見鍾情的男子啊……
楊薇娍緊拽著身上嶄新的襦裙,心中暗想,阿娘離開了,她當真就只能靠自己了,她的未來,掌控在自己手裡。
無論結果如何,她這次都要放手一搏。
「唉,薇娍啊,你這又是何苦呢?」薛稷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身後,神色無奈。
「夫子,請您務必支持我。」她一雙淚眸眼巴巴望著薛稷,哽咽著道。
「你是我的學生,我自然會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