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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的心意

  「可惡!」胡胡雙眼怒瞪,咬牙切齒。


  「我告訴你,這個世上,大把的東西你喜歡卻得不到。得不到的說明不是你的,得放手。」荊詞一邊緩緩說著不覺晃蕩起鞦韆來。


  「可是這個鞦韆明明就是我的!」


  「是么,現在我坐著,歸我了。」她一臉無所謂。


  「你——」


  芳年忍不住笑了出來,主子的強盜理論太厲害了。


  胡胡見狀,火冒三丈,生氣地扭頭離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對他,簡直是罪該萬死。


  「四娘,他會不會去告狀啊……」


  「今日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他上哪告啊。」


  芳年點點頭,說得也是。


  未過多久,一抹小身影悄悄爬上假山,雙手搬著一塊大石頭,艱難地爬上假山,試圖從上往下砸下去,目標是坐在鞦韆架上的人。


  「呀——」


  …………


  荊詞抬眼,「什麼聲音?」


  「好像是胡小郎君的聲音。」芳年道。


  緊接著旁邊傳來哇哇大叫。


  眨眼間,一抹高大矯健的身影降落在荊詞面前,手裡還夾著一個奮力掙扎的男童。


  「薛二郎?」荊詞訝異。


  薛崇簡一把丟下奮力掙扎的胡胡,「這是你們府上的孩子?太惡毒了。」


  「他又闖什麼禍了?」


  「方才我見他抱著塊大石頭偷偷摸摸爬上假山,欲對你砸石頭。」


  「什麼!」芳年失聲尖叫,「胡小郎君,你好歹毒的心啊!竟然想殺人!」


  「我討厭你——」被丟在地上的胡胡爬起來,卯足了勁兒朝荊詞撞過來,結果被薛崇簡一把抓住。


  胡胡使盡渾身力氣張牙舞爪,試圖對控制住他的薛崇簡拳打腳踢。


  瞧著他發了狂的瘋癲模樣,荊詞趕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細小的手臂,用力扣住,板起臉厲聲道:「你若再敢胡來,小心我擰斷你的胳膊。」


  「哇——哇哇哇,你們都欺負我……」他的臉漲得通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們沒欺負你,是你在欺負我。」荊詞盯著他,正色道。


  「嗚嗚嗚嗚……」胡胡埋頭大聲哭著,像在釋放憋了許久的委屈。


  「不準哭!再哭我就擰斷你的脖子丟到曲江餵魚!」


  「嗚、嗚……」


  「還哭!」荊詞粗魯地抬起他既委屈又倔強的小臉。


  「……」


  他終於被逼得止住了哭聲。


  荊詞瞪著他,「我告訴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楊府不是你的,世界更不是你的!你若敢胡作非為,總有人教訓你!」


  胡胡不住地一抽一搭哽咽,眼眶還噙著淚,拚命忍著不敢哭出聲。


  「聽到了么?」


  他哽咽著點點頭。


  「回答我!」


  「聽、聽到了……」


  荊詞這才甩開他的腦袋,「一邊玩去。」


  薛崇簡亦放了手,胡胡抽搭著緩緩離開……


  「想不到荊詞也有這麼兇巴巴的時候。」薛崇簡負手淡笑。


  「那得看對什麼人。對了,薛二郎,多謝你那日救了我,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命喪黃泉。」


  薛崇簡輕嘆,「那日之事,應該是我說抱歉才對,家母……」


  「我聽聞太平公主鞭打你了,是否傷得很重?」


  「實不相瞞,那日之後,我被家母軟禁至今,得知她今日上門拜壽,我才悄悄溜了出來。」


  荊詞不禁垂首抿嘴,「你可是怕她再對我不利?」


  「嗯!」


  「薛二郎,真的,謝謝你。」她由衷道。


  荊詞這回完全懂他的心意了,她真的非常感激他,他一次又一次豁出性命救她幫她。「薛二郎,你於荊詞而言,也是非常看重的人,就像兄長一樣。」


  「兄長……」嘴角一抹苦笑浮現,他費了那麼多勁兒打傷了府里看守他的所有人,卻換來了她這樣一句話。


  「對啊,兄長,」荊詞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一臉認真誠摯,「是那種即便你的母親是太平公主,即便你在為她做不好的事,我始終相信你一定是正義凜然的、骨子裡就是剛正的兄長。所以,從潭州回長安的路上,我才會對你敞開心扉。不然……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傻嗎?對一個不熟的人坦然。」


  「原來我被騙了……」片刻,薛崇簡赧然一笑,「我起初以為你真的那麼傻,我還在想,要是來接你的是有心人,你可有苦頭吃了……」


  荊詞亦淡淡笑了笑,她瞧得出他的笑無非是出於掩飾,心裡不禁生出許些愧疚。


  待了片刻,她告辭,「我要先回去了,今日的壽宴是我張羅的,離開太久可不好。」


  薛崇簡點點頭,看著她的身影一步一步離開他,嗓子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兒,「荊詞——」


  他終於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


  那抹倩影停下腳步,「嗯?」她水靈靈的眼睛望著他。


  他費力扯出笑,「你做得很好,今日的壽宴。」


  「謝謝。」


  …………


  荊詞快步離開的與此同時,不禁呼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她方才有些緊張,面對如此的薛二郎,她不知該如何做才能將尷尬和傷害降到最小。


  有的人,他的心意,會讓別人分外感激,比如荊詞對薛崇簡;有些會讓別人不屑一顧,如楊薇娍對武崇行;有一些則是愧疚萬分,如楊知慶對王氏。


  當然,還有一種,會讓雙方甘之如飴。那是兩情相悅,就像荊詞和崔琞、楊鈺沛和李重俊。


  荊詞告別薛崇簡后,來到了宴席間,同賓客們敬了幾番酒,說了好些場面話。她的酒量很好,即便敬了那麼多酒,臉蛋也只是稍微發紅,絲毫沒有醉態。


  輪到錢之語這桌時,敬完酒後,錢之語拉住她,朝她擠眼,悄聲道:「宴席散后我去筎院找你。」


  荊詞點點頭。


  這壽宴持續了好幾個時辰,楊府還養著楊鈺沛在世時的伎人,遂絲竹樂器聲不絕於耳。壽宴搞得這般熱鬧,高興的不僅僅是老太太,還有各院的姨娘們。


  荊詞將各院的姨娘們的娘家人悉數請了過來,於她們而言,這也是一個同家人見麵糰聚的機會。荊詞這個順水人情做得極好,無非是多加幾張桌子、多備些酒菜的事,讓諸位姨娘都對她暗暗感激。


  眼看著宴席散得七七八八,丫鬟們已經開始收拾桌子。荊詞不禁伸了伸懶腰,往筎院走去,她決定今日好好泡一個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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