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狠打親生子
太平公主府。
廊下婢僕緊著神,站在外面一動不動,大氣不敢出。
屋內爭吵聲甚是激烈,誰也不讓誰。
「母親!」
「住嘴!」太平公主怒瞪著這個不成氣候的兒子,「你是誰的兒子你不知道么?」
「我當然知道,」薛崇簡大聲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勸您適可而止。您知道外人是怎麼評價您的嗎?說您身為金枝玉葉,貴為大唐的長公主殿下,卻枉顧百姓性命,強取豪奪……」
「一派胡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要是敢胡言亂語,本公主就將她杖斃!」
薛崇簡看著自己母親這副模樣,不禁冷笑,「您怎麼堵得住悠悠之口?百姓的眼睛和心都亮堂著。」
「不必再說了!」
「如若母親執意如此,還請母親勿要再派遣兒子做事。」
太平公主一怔,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最看重的兒子,「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薛崇簡垂首,神色語氣頗為決絕,「兒子不做幫凶。」
啪——
太平公主揚手便是一耳光,狠狠打在俊俏的臉上,五個紅印立即顯現在容顏上。
「你、你……究竟是誰教唆你?」她的聲音頗為顫抖,自己苦心栽培了十幾年的兒子,好不容易成為了她的得力助手,想不到有一日會有此言論。
「哼,」薛崇簡冷笑,「無需誰教唆,只因兒子的眼睛是明亮的。對便是對,錯就是錯,母親掌控不了事實,也掌控不了兒子明辨是非。」
話畢,他朝怒不可遏的太平公主作了作揖,隨後決絕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太平公主被氣得滿臉通紅,這是她近十幾年來最大的失敗,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竟然要反!
…………
連日來全府上下皆戰戰兢兢,丫鬟婢僕做事無不提心弔膽,生怕觸及到主子們的逆鱗。
太平公主終於將薛崇簡棄置一旁,甘願派不靠譜的武崇行做事也不再理會薛崇簡半分。
「二郎還不明白母親的性子么?她可是咱們大唐的長公主,哪容得別人說半分的不是。」武崇敏言之灼灼。
屋內,武崇行和武崇敏並排而坐,對面是神色不甚好的兄長。
「就是就是,」弔兒郎當的武崇行喝了一口茶,揚了揚手,「二郎就去認個錯得了,如今受折磨的不止是你,連我都時不時被母親派遣,東奔西走累了我了,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咱們考慮考慮吧。」
「二位弟弟,」薛崇簡目光炯炯,「你們難道不能明辨是非么?你們莫在錯誤的認知上越走越遠,再這麼下去你們將與欺行霸市的惡人無異啊。」
「哎呀!」武崇行放下玲瓏剔透的茶杯,一臉恨鐵不成鋼,「我說兄長你執著什麼啊,咱們是公主的兒子,儘管享受榮華富貴就得了,對錯有何用?能進一斗金不成?」
薛崇簡拿不學無術的武崇行沒法子,遂看向武崇敏,「你也覺得如此么?」
武崇敏是薛崇簡的次弟,飽讀詩書,禮儀教養甚好,是個懂事明白的人,平日的任務就是管教最小的弟弟武崇行。
「兄長……」他欲言又止。
「一步錯,步步錯。」
「她終究是咱們的母親,即便是錯……咱們也要維護她不是么……」
薛崇簡無奈地搖頭,罷了罷了。
「出去吧。」
「兄長……」
「出去。」
二人止了聲,一個神色不忍,一個一臉無奈,默默離開,房門隨之關閉。
…………
武崇行與武崇敏年紀太小,尚且不能明辨是非,待他們再長大些,遲早會明白的,薛崇簡如此安慰自己。
是日,武崇行將太平公主派的活搞砸了,太平公主著實拿這個不著調的兒子沒辦法,最終不得不傳來薛崇簡。
豈料固執如薛崇簡,一口回絕了前來傳話的丫鬟。
太平公主直接來到薛崇簡的院落。
「不知母親大駕光臨有何事?」
「何事?」太平公主冷哼,「我真的養了一個孝順的好兒子。」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兒子說過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不僅不會收回,且會說到做到,母親就不必多言了。」
「好大的架子啊,」太平公主瞪著他,譏笑道:「我是生你養你的母親,你要反了我不成?」
「兒子不敢,但兒子做事有自己的準則,不會再做您的幫凶。」
「幫凶?好一個幫凶!你是我的幫凶,我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不成!」她終於忍不住動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此番行徑皆是受人挑撥!你若再執迷不悟,小心害人害己。」
薛崇簡不禁心裡一緊,「沒有人挑撥!都是我自己的觀察領悟,要殺要剮隨母親的便,母親不要錯怪旁人。」
「要殺要剮?」她睜大眼睛瞪著她,冷笑道:「好、好啊,那我便如你所願!來人——把我的軟鞭拿來。」
「公、公主……」一旁的奴婢驀地跪下來。
「還不快去!」
屋內的奴婢們頓時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不稍多時,奴婢取來軟鞭,戰戰兢兢猶豫著遞上前,太平公主一把奪過,狠狠地朝薛崇簡身上抽打。
啪——啪——啪——
聲音之凜冽,猶如快刀。
薛崇簡未躲,跪在遞上垂首領打,一鞭一鞭落在他的身上,咬牙忍痛,不僅不求饒,甚至大聲嚷道:「母親若能回頭是岸,不管抽打兒子多少鞭,兒子也認了——」
一句話成功使太平公主的怒氣熊熊燃起,她的力道分毫不收,不似抽打忤逆的親生子,更像抽打心頭大恨的囚犯。
府上眾人聞此事紛紛趕來。
武崇行和武崇敏趕忙相勸,武韻看到此情此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不禁哽咽,「求公主不要打了……二郎知道錯了,公主手下留情啊……」
武維兒上前拉扯打紅了眼的太平公主,「阿娘,您就饒過二郎吧,他可是您的親生骨肉呀!」
「都給我滾——你們都要反么?」
啪——
啪——
「二郎你就認錯吧,韻兒求求你認錯好不好……嚶嚶嚶……」武韻不覺哭了出來,跪在地上眼巴巴看著埋頭領鞭的男子。
「我沒錯……」身上已皮開肉綻,他被打得伏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鮮血。
他要捍衛的不僅是自己的認知,更是那份僅存的讓某個人「看得起」的東西。
看著眼前之人遭受如此殘酷的刑罰,武韻早已哭成了個淚人,最後閉著眼幾個踉蹌撲上前,擋在薛崇簡身前。
「啊——」
僅僅一鞭子便抽中要害,武韻瞬間被抽倒在地,疼痛不已。
「韻兒——」武維兒失聲尖叫。
此舉亦讓執鞭的太平公主措手不及……
太平公主終於緩緩停下手,掃了眼跪了一屋子的人,眼淚、啜泣、鮮血,一地不堪……
她憤怒地扔了鞭子,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
…………
夜裡。
太平公主府終於恢復寧和。
男子從外走進內室,兩三個面容姣好的丫鬟為他寬衣解帶,他目光投向坐在金碧輝煌的座榻上的妻子,「聽聞今日公主動怒了。」
「他受人蠱惑,打不醒了……」太平公主穿著一襲紗衣,低頭盯著案上的棋子悠悠道。
「公主也說了,他是受人蠱惑。」
棋子上的玉指驀地定住……楊府近來沒有迴音,恐怕早已動搖。
一抹冷笑在她唇邊劃過。
既然如此……
楊荊詞……留著終究成禍害,得不到若不毀滅,遲早是難以估量的威脅。
啪嗒——
手中的棋子被利落地放在棋盤上,「那便將蠱惑之人除去。」
「楊家那邊……」其夫武攸暨頗為猶豫。
「恰好給它們一個警告,背叛我太平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