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做客公主府(一)
初六一早,楊壽雁便派人來傳,讓荊詞和楊薇娍準備一下,太平公主邀約赴府做客。
過年期間各府走動屬正常,此行楊壽雁帶了荊詞和楊薇娍二人,以及一干侍婢。
馬車內,荊詞和楊薇娍挨著坐。
「三姐近日做什麼呢?」
「我還能作甚,整日縮在屋裡看看書、作作畫罷了。」
「三姐就該多出來走走,成天悶在屋裡小心憋壞。」
「你以為我是你啊,」楊薇娍笑著瞥了眼她,「我最怕冷了,若不是今日要去太平公主府赴邀,說什麼我都不出門。」
荊詞這才發現楊薇娍還帶了個手爐,身子微微縮著。這倆日冰雪融化,冷得很。荊詞遂解開身上的披風為楊薇娍披上。
「這是作甚?不冷么。」
「我身子就是個小暖爐,要不是出門時青女非要我穿上,我才懶得穿呢。」
片刻。
馬車在太平公主府門前停下。
下車后,楊薇娍將披風接下來遞迴給荊詞,荊詞推回給她,「三姐穿吧,我真的不冷。」
「不成,若是凍壞了整個筎院的人都該怪我了。」楊薇娍固執,硬是將披風披回了荊詞身上。
「哎呀,三姐你可真是……」荊詞抬了抬胳膊欲推讓,豈料一個措手不及,披風一下便掉落到雪地里,瞬間濕了些邊角。
楊薇娍趕忙拾起來,神色頗為嚴肅,「穿好,再熱都得穿著,省得到時候生病了還要我費心照料。」
「好吧。」
管家將楊家三位娘子引入內。
據說太平公主已候多時,果不其然,富麗堂皇的屋內早煮好了酒水、備好了各式點心。
正座的太平公主見著來人,起身相迎,精緻的步搖隨一襲華服輕輕搖動,輕笑道:「可算來了。」
「太平公主安好,祝公主新年如意。」
楊家娘子們福身行禮。
「來來來,快入座。」太平公主熱情地招呼。
這時荊詞才發現,屋內還有薛崇簡、武崇行、武韻、武維兒四人。
「這是我的二郎、四郎、小女兒,以及這位是方城縣主。」
「母親,不必介紹了,她們都認得我們呢。」武崇行心情甚好。
「不得無禮。」
「公主的一乾兒女這般出色,我們都早有目睹。」楊壽雁笑道。
座位上的薛崇簡自然而然將目光都放在荊詞身上,突然眼神一緊,「荊詞,你衣裳怎麼濕了?管家,快取一件乾淨的披風來。」
「只是不小心被雪水沾濕了,無礙。」
「我那還有一件綉娘剛送來的新披風,去取來給楊四娘吧。」武韻當著眾人的面對身後的丫鬟道。
「多謝方城縣主。」
武韻扯著嘴角笑道,「楊四娘多日不見竟變得這般客氣。」
「楊三娘可是嫌冷?怎這般縮著,來人,給楊三娘個暖爐。」武崇行的目光則一直鎖定在楊薇娍身上。
楊薇娍伸了伸身子,「武四郎多慮了,我不冷。」
太平公主瞥了眼面無表情的楊薇娍,又看了看氣色甚好的荊詞,嘴角不禁上翹,「還是楊四娘身子好,我就喜這樣的娘子,多動多鬧,活潑些,整個人都能神清氣爽。」
「四娘本來就愛走動,聽公主這般說,她不得更有底氣鬧騰了。」楊壽雁笑。
「愛走動就多來我這公主府走走,和維兒作伴,我也省心。」
荊詞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長姐,見長姐眼神有旁的意味,便垂首回到,「長姐可真會冤枉我,我哪有長姐說的那般頑皮,近來祖母身子不好,我不時要去陪著她老人家,已經許久未出門了呢。」
「楊四娘果真孝順。」太平公主點頭。
楊壽雁眼角的笑加深了些,這孩子果然聰明。
誰料太平公主話鋒一轉,「我家二郎若能早日將四娘娶回來就好了。」
屋內之人神色皆微變。
荊詞愣住了。
薛崇簡不覺抬了抬眉毛,亦是訝異。
武韻更甚,竟險些失手打翻酒杯。
唯有楊壽雁,一副平靜,宛若凝脂的面容依舊保持著平靜寧和的笑意,仿若一切盡在她意料之中。
「公主說笑呢,薛二郎和四娘的婚事不是早作廢了嗎?」
「作廢?何時作廢?我怎不知?」
楊壽雁垂首道:「武四郎和二娘的婚事定下來后,薛二郎和四娘的婚約就自動解除了啊,口頭承諾罷了,還未提親下聘,哪作得數。」
「你——」太平公主抬頭看著楊壽雁,被她嗆得無話可說。
楊壽雁繼續道:「往後的事咱們可以再聊啊,當著孩子們的面,叫孩子們怪害羞的。」
「也對,」太平公主瞬間恢復笑容,「是我莽撞了,太喜歡楊四娘的緣故。」
座下幾人的表情不覺稍稍鬆了些。
太平公主又隨意和楊壽雁扯了些家常,便道由得幾個年輕人去玩吧,在這裡也坐不住。言下之意要同楊壽雁私下說事。
眾人遂起身告退。
天冷,幾人倒也沒走多遠。
剛出門,武崇行湊到楊薇娍身旁,頗為討好地道:「楊三娘,去偏廳吧,那裡暖和。」
「不必了。」
「這麼固執作甚……」武崇行無奈,遇到這樣的性子他也是沒轍了,轉身吩咐婢僕,「給楊三娘端杯熱茶來。」
荊詞想說些什麼,卻不好開口,顯然到偏廳取暖於怕凍的三姐而言再好不過,可她現在開口會拂了三姐的面。
正當荊詞猶豫之時,一旁的薛崇簡適時開口,「荊詞冷嗎?」
「有點兒。」
「去偏廳取暖吧。」
「好啊。」荊詞欣然同意,對薛崇簡感激一笑,轉身沖楊薇娍說,「三姐就當陪我去吧。」
一旁的武韻和武維兒將此情景看在眼中。
隨著他們的身影消失眼帘,武韻拽著襦裙的手愈來愈緊,似要將手中之物捏碎般。恰巧丫鬟送了個新的暖爐過來,正要開口,武韻猛地一揮手,哐當一聲,暖爐被摔在地上,隨之而來滾燙的炭掉了出來,掉在武韻腳上。
「啊——」丫鬟花容失色,連忙下跪認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嶄新的鞋子迅速被燙出黑又焦的洞來。
「韻兒,快將鞋脫了。」武維兒急忙道,卻不見武韻的反應,發現她目光遊走,神色緊繃,對腳上傳來的疼痛全無感覺。
「韻兒。」武維兒扯了扯她,一縷擔憂浮上面容。
「無礙。」她冷冷道,轉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