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笄禮
太子的腿傷尚未痊癒,移動不便,所以聖上特命其元宵后再搬至東宮。
正月初二那日,楊鈺沛照例回娘家,太子李重俊因著腿傷而未隨同。
楊鈺沛在楊知慶院子里被耳提面命了幾句便去拜見老太太,無非走走過場罷了,她與老太太素來聊不攏,因而草草了事。難得回來一趟,在偌大的楊府,她反倒和異母妹妹荊詞能聊上幾句,於是她徑直去了筎院。
豈料,筎院的丫鬟說主子出門了,去了長鵲樓。
楊鈺沛想著既然出門了就算了,正欲離開,便看見匆匆忙忙折回來的芳年。原來是芳年忘了帶主子的披風,現在日頭正盛不冷,就怕主子玩晚了,日落後定會寒冷。
芳年見是二娘子,頗為欣喜,想著今早主子才念叨完二娘子。
「四娘去了長鵲樓,四娘今晨還念叨許久未見您呢……」
「想來我也許久未出門散心了,我同你一塊兒去吧。」楊鈺沛聞言心情尚好,在王府悶了一整個冬日,著實枯燥。
…………
結果,到了長鵲樓,發現荊詞乃與人有約。
荊詞正與一男一女言笑晏晏,說話時眉飛色舞,舉止親昵熟絡,一看便知是關係極好的友人。
「不請自來,看來我來錯了。」楊鈺沛淡笑。
「哪有的事,來得正好,」荊詞見是二姐,開心還來不及呢,「來,我同你們介紹。二姐,這倆位是蕭御史家的郎君和娘子,和我自小一同長大的夥伴。蕭平、蕭安,這位是楊府二娘子,當今的太子妃。」
荊詞是喜歡這樣的,將二姐介紹給蕭平、蕭安認識,使他們更了解自己現在的生活。
蕭平、蕭安起身,畢恭畢敬地行禮。
楊鈺沛亦以禮相待。
雙方卻不禁互相打量,想知道荊詞身邊都是什麼樣的人。
楊鈺沛見那兄妹倆靈透真誠,與荊詞頗為親昵,既是荊詞一同玩到大的人,想必品性還過得去。
蕭氏兄妹則覺得荊詞這三姐國色天姿,氣場亦足,不愧是太子妃,未來的國母,只是讓人難以親近,怕是不好處。
僅看了幾眼,雙方心裡都有了答案。
「荊詞的笄禮沒完成,真是可惜!」蕭平說回方才的話題。
「一個儀式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重要的不是儀式,而是我們一同見證那個時刻,」蕭安頗感遺憾,「我行笄禮時你都在,但你及笄時卻……我還心心念念等你及笄呢……」
「補辦一個不是不可以。」楊鈺沛道。
「補辦?」其餘仨人異口同聲。
「如荊詞所說,笄禮只是一個儀式,關鍵是親近的人聚在一塊,倒不如就補辦個禮儀,一起吃個宴,讓眾人聚一聚樂一樂好了。」
楊鈺沛此話一出,倒是讓蕭氏兄妹些微訝異。看不出,原來這有這冰肌玉骨、傾城之貌的太子妃是喜歡煙火人間之人。
「可是去哪辦好呢?總不成在酒樓吧?」
「去咱們府上吧,讓阿爹阿娘主持。」蕭安興奮地提議,阿娘喜歡荊詞,將荊詞當乾女兒看待,阿娘主持准錯不了。
荊詞聽了,剛想應聲……
「不妥,」蕭平一口否決,神色頗為正經,「荊詞現在已是楊家的人,在蕭家補辦笄禮不妥,只怕惱了楊家,而且……」
而且阿爹似乎對楊府不甚有好感,到時兩家因此生了嫌隙怕不好處理。
「嗯,也對。」荊詞輕咬下唇,神色略為失落,笄禮若是由蕭嬸嬸主持,該有多好。
「去衛王府好了,」楊鈺沛道,「反正元宵節過後就要搬到東宮,倒不如趁現在好好樂呵樂呵。」她是太子妃,現在府上都由她管著,沒人敢有意見,且現在長姐還在胡府,沒有多餘的心力管楊付的事。
「好吧。」反正也不是正兒八經的笄禮,只是好友們聚在一塊親近罷了。
楊鈺沛點頭,「你們說哪日好?」
「初四好,恰巧荊詞生辰在初四。」
「嗯,初四好。」
「那就這麼定了,到時候你可把所有友人都叫來,咱們在內堂舉行。」
「好……」
…………
正月初四乃後日,一轉眼便到了。
衛王府內堂,丫鬟們進進出出忙碌得緊,蕊兒在一旁指揮,几案、席子如何置放,缺了醴酒還是香爐,觀禮者的坐墊夠不夠。諸人皆忙得不可開交。
沐浴室。
青女為荊詞穿上采衣,青絲如瀑,面容素凈,宛如白蓮,星辰之目添了一份別樣意味,比十五歲少女多了一絲隱隱深沉。
一切準備就緒,荊詞移步至內堂東邊的耳房等候。
「不是說一切從簡嗎?怎還有這些禮儀?」
從她沐浴到現在,只有青女一人在她身邊。二姐、三姐、蕭平、蕭安以及芳年皆未露臉,她便知道這笄禮肯定大張旗鼓,她原意只是好好聚一聚,介紹姐姐們和蕭平、蕭安相互認識即可。
「這些都是按二娘子吩咐做的。」
片刻,一婆子來傳,青女便隨同荊詞走向內堂。
入了內堂,荊詞嚇了一跳。
這陳設完全按照禮制置辦,婆子們托盤中呈的禮器,包括諸人的座次,西側是三姐和蕭安,觀禮席位是蕭平,甚至還有錢之語、薛崇簡、李隆范、李隆基,大家皆微笑著看著她……
他們怎麼也來了?
荊詞將目光轉向正座,正座上坐著太子李重俊和二姐太子妃,主賓位是……蕭嬸嬸。
「蕭嬸嬸……」她情不自禁叫了出來。
蕭母一如既往的端莊優雅,面容有許些喜色。
「荊詞及笄,說什麼也得我來主持。」蕭母眉目間儘是柔和。
荊詞驀地鼻酸,半年未見的蕭嬸嬸,這回終於見上面了。
「在王府,我和太子妃可就算是小姨子的長輩了,」座上的李重俊笑,「恰好我這幾個弟兄來府上拜訪,我就順道邀請他們一同來觀禮,算沾沾喜氣。」
樂聲隨即響起——
荊詞不禁露出笑顏,發自心底里的開心。
她參加過蕭安的笄禮,知道禮數,於是向眾賓客行禮,接著跪坐到笄者席上,由西側的三姐和蕭安為其梳頭,倆人細細為她梳著一頭烏黑細密的長發。
蕭母起身,太子與太子妃起身相陪,蕭母於東側盥洗雙手,然後從婆子手中接過手帕擦拭乾,轉身與太子、太子妃相互揖讓,爾後各歸各座。
荊詞梳好發后,蕭母上前,高聲吟頌:「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接著,蕭母跪坐,為荊詞盤發加笄,然後回到原座。
楊薇娍為荊詞正了正笄。
荊詞起身,眾賓客起身作揖恭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