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幕 血腥II

  天氣變了。


  以大教堂為中心，近千米的地域，閃亮耀眼的翠綠光景黯淡下去。


  樹木失去了原本的斑斕的色彩。


  和平以及美麗的大地上，連綿的光束被回收。


  從白晝到黑暗僅過了數十秒。


  層層黑雲從晴空后滲透出，如同污垢。浸染整片天空，紫黑色的雲霧扭曲成怪異的形狀，張牙舞爪，令人不安。


  骯髒的變化太過迅速了。


  污垢將明媚的陽光染黑，暗息一路賓士而過，掠經高坡，原野，森林，無數的翠綠景色轉為黯淡，陰冷的氣息緊跟瀰漫開來的陰影，覆蓋整個僧院大門。


  自然而然的。


  風聲呼嘯，溫度降低。


  一切又回到了當初黑暗籠罩的那個時刻，只不過這次更為嚴峻。


  咔咔，咔咔。


  堅實的大門被寒冷的風重重擊中，輕微地顫抖，並且蔓延肉眼可見的白霜。


  彷彿惡魔在敲門，冰冷的痕迹一直侵入門后。


  人類教典常常提及這一句話：黑暗的降臨總是伴隨著邪惡，痛苦，嚴寒。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與此同時，在外側迴廊的職業者們雖不能親眼目睹天地變色，但他們已經知曉自己的處境十分不妙。


  「我們是蘿格營地的職業者。」


  這句話是解釋，也是警告。


  對同為職業者的人而言，就是友好的表示，而對墮落者來說，無異於示威了。


  那名身材高大的紅色身影卻不為所動，以有些緩慢的速度朝著原方向前進，腳步聲很響。


  也不說話，只是自顧自走著。


  彷彿沒看到攔路的幾隻白骨戰士。


  台階上的安珀·墨洛瓦掃了紅色身影一眼，發現那個神秘聲音沒有動靜，便很自然地給那名死靈法師使了個眼色。


  這些職業者沒有理由要害怕，儘管對方神秘強大，但僅有一個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人類與人類的較量之中，若非實力差距過大，人數多的那一方會自信許多。


  「聽不懂坎都拉斯語嗎？！」


  死靈法師心領神會，白髮下的眼睛凌厲，大喊的同時重揮手中法杖。


  三根「白骨之矛」飆射出去，劃過淡藍色的痕迹，輕易將紅色身影前方的道路炸裂，破碎的石塊濺了他一身。


  咕嚕咕嚕，所有石塊滾落在地，紅色身影的腳步終於頓在冒著煙的坑前，停了下來。


  「這樣么……」


  死靈法師眼神一凝，他自己也沒料到對方就這樣停了下來。


  本以為會更固執一些。


  周圍在一瞬間寂靜了。


  職業者視野中的紅影開始變化。


  模糊的紅光緩緩收束，露出鮮亮的鎧甲，紅色紋路緊攀其上，從鷹盔到鱗甲，一直蔓延到猙獰的靴甲跟部，氣勢兇猛並且威武。


  細微的裂紋從他腳下蔓延。


  沉重的注視從暗盔的陰影里溢出，給人冰冷窒息的壓迫感。


  毋庸置疑的野蠻人身姿，不論是狂猛的氣勢，還是他身後的那把暗金巨劍都表明了這一點。


  最讓不遠處的野蠻人職業者不安的是，眼下這名神秘的野蠻人所佩戴的任何一件裝備，他們都不曾見過。


  這麼多的暗金裝備到底是哪裡來的？

  但很快，這名野蠻人的舉動讓所有人一怔。


  他慢吞吞地抬高右手，暗金手套微微發亮，隨後握住巨劍的劍柄，輕鬆自如地抽了出來。


  死靈法師張了張嘴，身後后的同伴們也準備有所行動。


  下一刻。


  畫面頓時靜止了，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


  抽出一半的劍刃消失了。


  剩下澎湃如同巨浪的紅光，以極為兇猛的姿態越過巨坑，掃落敗葉一樣將攔路的幾隻白骨戰士掃中。


  大浪蓋了下來。


  精密如鐵塊的白骨崩碎成片，靈魂之火眨眼間熄滅，無數四散的骨屑里，暴掠而過的寒光沖勢不減。


  難以想象的迅速。


  砰砰砰砰砰砰！！！


  巨劍沒入地下，橫衝向前。


  恐怖的龜裂撕裂附近兩米的石磚地，披靡的紅芒銳不可當，在亂石碎雨中斬向死靈法師的法杖。


  一劈而下。


  堅固的法杖應聲而斷，清脆的響聲讓他發愣。


  是不是太輕鬆了？

  一切都變得無比緩慢。


  「.……」


  死靈法師瞳孔微縮，緊盯著身前的野蠻人，視野被寒光填滿。


  那是迎面襲來的巨劍，簡單粗暴。


  噗喇。


  碎塊血污爆射而出，染紅了五大塊石磚，職業者周圍的召喚物里，一些白骨戰士在下一刻自動渙散，散成滾落在地的骨頭架子。


  它們本來是有主人的死靈戰士。


  咕嚕咕嚕，幾根骨頭滾個不停，很像先前石塊滾落的聲音。


  一腳踩碎恰好滾到腳邊的骨頭，保持著冷漠，停下極速的紅甲野蠻人繼續向前走。


  這次他速度沒那麼快了。


  修長的巨劍劍身盪開上面的鮮血，滴落在地。


  好像拍死了一隻蒼蠅一樣簡單。


  這種落差讓人無法接受。


  此刻絕大部分的職業者還沒有從紅芒以及血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他們的意識處在搖擺不定的狀態。


  Lv17的強大的死靈法師哪怕是對付Lv15的藍色頭目都遊刃有餘，就算是對上Lv20的超級職業者也能撐一會兒。


  如何會變成濺了一地的血污？

  他身上的裝備，歷經百戰的信念，高額的抗性，被赫拉迪姆系統選中的才能，為何沒有發揮出絲毫？


  怎麼回事？


  「卑鄙的墮落者！我詛咒你！」


  離得最近的一名野蠻人怒吼咆哮，下顎旁的肌肉猙獰鼓起，唾沫紛飛，「你這該死的！該死的！投靠黑暗的懦弱……」


  暴怒的聲音讓一批職業者醒悟，但他們忌憚於紅甲野蠻人不可思議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托木斯！等等！」


  幾名亞馬遜瞪大眼睛，想制止住癲狂的野蠻人。


  但後者聞所未聞，狂怒的紅眸里只倒映出紅甲野蠻人的身影。


  不僅吼聲如雷，他極快速地舞動兩把闊劍，精準的戰吼加上跳斬的銜接，踩碎一地的石磚，旋風般撞向紅甲野蠻人的側身。


  這個招式已經有Lv30的野蠻人終極技能「死亡旋風」的雛形，威力可想而知。


  捲動的暴風掀得石磚瑟瑟抖動，在強烈憤怒的刺激下，這名野蠻人激發了潛力。


  但是……

  儘管威勢強大，實力的鴻溝也難以逾越。


  紅甲野蠻人沒有轉頭，只是凝視著遠處安珀的身影，身姿沒有任何搖晃，抬手的巨劍壓了過去。


  咚！！！

  旋風直接被拍散，煙消雲散。


  下一刻，巨劍劍身顫抖起來，爆裂出兩道刺目的火星。


  「啊啊啊啊啊！！！」


  癲狂的野蠻人鉚足力氣，再次怒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