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幕 瞳石樹之姿

  黑暗伴隨光明，邪惡伴隨正義。


  英雄在硝煙與混亂中接過榮耀的桂冠，惡魔的身姿也因其而令人畏懼。


  吞噬光明與正義，便是黑暗與恐懼的奧秘。


  將黑暗女槍手制裁的聖騎士西德姆似有所覺，望著黑色蔓藤匯聚的中心，眼神愈發凝重。


  「它來了。」


  話語傳到原朝日的耳畔，男法師臉色微變，順著西德姆的目光看過去。


  難以想象的威壓從地底噴薄而出，宛如無形的巨浪，瞬間淹沒了這一片綠野，不斷地進行刷洗。


  沉重，非常的沉重，壓得在場的人喘不過氣。


  稱之為地動山搖也不為過，他們的雙耳出現了短暫的嘶鳴。


  轟轟轟，轟轟轟，來自地下的轟鳴接連不斷，貫出的無數藤條的顏色逐漸加深，細密的棕色枝條從一處大洞里鑽出，邪惡而血腥的紋路鐫刻其上，無法動搖的高大樹軀上有著一顆，深邃如同漩渦的雙色獨眼。


  左邊是烈火，右邊是融化的流金，煥發出迷濛的光暈，難以想象的光彩。


  約有八米高，五人合抱寬的猙獰石樹拔地而起，大片大片的泥地龜裂崩塌，等它真正顯露全貌，地動山搖才徹底停止。


  綠野被攪得一片狼藉，一棵大樹從地下鑽出，這是多麼不可思議。


  漢尼克和岩本天臉色大變，望著前方的猙獰石樹，連忙跪下身，表露虔誠。


  【綠惡魔詛咒】熠熠發光，他們的冷汗滑落鼻尖。


  濃烈的屍臭隨風飄逝，漆黑的蔓藤漫天飛舞，幾乎要遮蔽天穹，龐大的樹之陰影將渺小的聖騎士和男法師籠罩在內。


  「就是它了，瞳石樹。」


  男法師原朝日喃喃自語，望著那巨大的雙色獨眼，「冰原戰役」的慘叫與殘殺回憶逐漸復甦。


  他撫摸著手臂上的金屬塊，平靜的心泛起恐懼的波紋。


  「不過，這一次有西德姆在。」


  瞥了一眼身邊的堅毅聖騎士，發起其依舊是那副充滿勇敢與希望的面容，原朝日放下撫摸的手，放鬆了不少。


  「我能感受到，很強大的邪惡氣息，就像我以前面對『集合腐屍』一樣。」


  西德姆深吸一口氣，緊盯著那隻巨大的雙色獨眼，明朗的褐色眼睛燃起戰意。


  於「邪惡之月」破開「冰冷之原」的堅硬石地，喚醒不計其數的殭屍將職業者們圍殺，使用黑蔓藤吸食人類血液，操作綠色詛咒控制職業者。


  魔鬼一般的外貌，邪惡至極的本質。


  這就是「瞳石樹」的真身，也是金色眼睛的真姿。


  不計其數的乾癟屍體充當葉子，懸挂在茂密的樹榦上，越來越多的腐肉手臂破開泥地，嘶吼著鑽出。


  約莫一百多隻普通殭屍破土而出，在黑蔓藤的引導之下湧向不遠處的原朝日和西德姆。


  殭屍們的誕生位置都在「瞳石樹」的邊上，它們行動遲緩，對原朝日和西德姆來說根本不足為慮。


  但他們表情沒有絲毫的從容之色。


  眼尖的原朝日發現，「瞳石樹」那遮天蔽日的樹枝上湧出許多紅色的影子，伴隨著難聽的尖叫聲，它們滑下充當繩子的樹枝，舉著利刃與破盾，迅速地朝他們的所在湧來。


  如果唐澤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這些沉淪魔多是他當初所在部落的同伴。


  「拉卡尼休！」「拉卡尼休！」「拉卡尼休！」


  在尖銳的呼叫中，又有許多銀白色的影子在殭屍群，還有沉淪魔群中浮現。


  乾枯的暗黃色軀幹，尖銳的銀白色尖刺長滿後背，宛若畸變的刺蝟，它們名為「硬毛老鼠」，等級普遍在lv1-lv3.

  下一刻，尖銳的音波從「瞳石樹」的頂端爆發，無形的波紋掀翻天空中的雲彩，遊盪到更遠處。


  所有的怪物都瘋狂起來，發出慘烈的嚎叫，沖向前方。


  煙塵激蕩，勁風狂舞，黑壓壓的怪物群帶著令人窒息的邪惡氣息，踐踏著草株與狼藉的地面，迅速逼近。


  「竟然如此之多···」


  原朝日捂著耳朵，驚懼地望向遠處，平靜的綠野邊際線也有黑影攢動。


  遠方的怪物也在接近這裡，這一手和接應安珀與娜尼雅時是一樣的。


  非常的糟糕！

  「瞳石樹有呼喚怪物的能力，我們早就該想到的。」


  西德姆察覺到原朝日的緊張，輕輕搖頭：「多說無益，我們作為職業者，得守下『復向傳送門』，然後等待援軍到來。」


  「怪物太多了，那兩個墮落者還沒有行動，我們先放棄這個傳送門，先和後方正趕來的蘿格匯合比較好！」


  意見出現分歧，原朝日臉色微變，頓時按住西德姆的肩膀，沉聲道。


  數道銀色尖刺破空而至，打斷了西德姆接下來的話語。


  這名聖騎士眼神一凝，抬起大盾牌，擊散陰冷的銀色尖刺，推了面色驚愕的原朝日一把，拔出長劍走向怪物群。


  「放開手腳原朝日，用火焰點燃傳送門旁邊的綠野，防止怪物接近！」


  西德姆的思路很清晰，僅是堅持到援軍來臨而已。


  「···」


  原朝日咬著牙，揮動法杖，喚出一道道「火彈」，火星與黑煙伴隨著泥土炸裂，焦黑氣息裹著火焰升起。


  火勢蔓延，周圍的景物由於高溫而扭曲變形。


  他的目光穿過火焰的縫隙，落在西德姆的遠去的背影上。


  綠野頃刻間被數不清的怪物所佔據，率先衝到西德姆跟前的沉淪魔尖叫著揮刀，砍在大盾牌上，火星迸發，反倒被震退。


  烈風揚起，沉穩的盾牌向前一衝，沉淪魔們慘叫著倒飛出去，連連撞倒數十位同伴。


  運氣不好的被同伴的利刃誤傷，脆弱的軀體直接被刺穿，血流不止。


  但空檔只出現一瞬間，便由後來的沉淪魔尖叫著填上。


  銀光一閃，數道陰險的尖刺穿過沉淪魔群的間隙，朝著西德姆射來。


  擋下呼嘯的銀色尖刺，西德姆狂吼一聲，膨脹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散開，氣焰躥升。


  虔誠的話語傳達而出。


  「光明饋贈，烈火化為力量，正義降下審判」


  「邪惡在火中消散」


  攻擊靈氣系技能，lv2聖火。


  瀰漫的火光會尋找邪惡，所有在它範圍內的敵人將被這聖潔的火焰燒焦。


  淡金色的光圈在腳下隱現，平靜的空氣突然湧現出無數活躍的火元素，肉眼可見的明黃色火焰在周圍的沉淪魔身上炸裂開來。


  烈火的照映之下，西德姆高舉著纏繞火光的長劍，將近旁慘叫的沉淪魔劈成兩半。


  飛濺的邪血在烈焰中消散，純凈又祥和的氣息從焰火中透露。


  火光席捲，眼神飽含恐懼的沉淪魔驚叫著後退，沒走出幾步，又被火焰纏上，發出慘烈至極的叫聲。


  「我會守住這裡。」


  西德姆一掃在火勢中潰散的沉淪魔群，將目光移向逼近的殭屍群，還有陰影之中潛伏的硬毛老鼠，輕聲說道。


  話音剛落，平靜的地面突然暴出大量的黑蔓藤，直接破開「聖火」的屏障，尖銳的尖刺閃爍著寒光，極速射向臉色大變的西德姆。


  危機時刻，他舉起盾牌，突然察覺到一道從上方投射而來的邪惡目光。


  被無數怪物簇擁著的巨大石樹頂端，紅金色的眼睛直視著他，眼光流轉，露出一抹嘲諷。


  「快躲開！西德姆！」


  原朝日的聲音在後方響起，充斥著無比的焦急。


  危機感油然而生，甚至來不及轉頭，他下意識地挪動腳步，耳畔卻立刻響起聲音。


  通通通，在他驚愕的目光中，一米長的數道尖刺直接破開手中的大盾牌，又撕開身上的皮甲，扎入他的胸膛。


  尖刺從後背躥出，濺出殷紅的血。


  被強勁的力道牽扯，西德姆緊抿嘴唇，連連後退。


  每退一步就有低落在地上的血跡，一連退出三米，他差點因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感受著身體的痛楚，他心知肚明，這是致命傷。


  吐出一口鮮血，他沒有再看被染紅的胸膛，因為怪物的嘶吼聲仍在不斷逼近。


  等他再次抬頭，前方的視野開始在清晰與模糊間徘徊，耳邊傳來的殭屍嘶吼時強時弱。


  身後便是原朝日釋放的火牆，也是守護傳送門的最後一道防線。


  西德姆強忍痛楚，掙扎著站起身，堅毅地高舉盾牌，與怪物們對峙。


  力量不足，他腳下的「聖火」光環很自然地潰散。


  沒有了火焰的阻擋，連慘叫著後退的沉淪魔都面露凶光，開始繞著西德姆，想要從旁側偷襲。


  密集的「火彈」從火牆之後射出，將試圖逼近，行動迅速的沉淪魔炸得哇哇直叫，成功地延緩了攻勢。


  但很快，便有一隻沉淪魔突破原朝日的火彈攻擊，揮動著手中的利刃，高叫著「拉卡尼休」沖向不斷喘息的西德姆。


  「可惡···」


  鐺的一聲，利刃砍在及時舉起的大盾牌上，西德姆吞下湧上喉頭的血，咬緊牙關沒有後退。


  被尖刺洞穿的傷口流血更加迅速，皮甲幾乎要被熱血浸透。


  「哈姆大！」「拉卡尼休！」


  這隻沉淪魔眼中凶光更甚，繞著盾牌，似乎在尋找機會。


  數根黑影劃破空氣，擦著西德姆顫抖不已的身體，將前方洋洋得意的沉淪魔給釘死在地上。


  密集又微弱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西德姆心中一凜。


  「增援到了！西德姆，快點撤進火牆裡面！」


  原朝日從火牆之中走出，揮動技能將怪物逼退，艱難抬起西德姆向後逃去。


  密集的箭矢接著跟上，將試圖耍陰招的黑藤條釘在地上。


  硬毛老鼠發起的尖刺射擊，也被西德姆悶哼一聲，用盾牌擋下。


  身後遠方有無數的馬匹奔騰而來，氣勢要超過前方的怪物群，領頭的赫然是一位威風凜凜的英武蘿格。


  她騎在神俊的馬上，一眼便望見了遠方高大的瞳石樹，還有那隻雙色巨瞳。


  移開目光，她看向在火牆前方尖叫的沉淪魔群，還有不斷逼近的殭屍群，神色頓時冷峻。


  「擊退惡魔！」


  她毫不猶豫地高呼著，拉開弓弦，將一隻試圖沖入火牆的沉淪魔射爆頭顱。


  「遵命！」「遵命！」


  蘿格們接連經過她，騎著馬匹極速趕向戰場，紛亂的蹄子盪起焦黑的煙塵。


  「···」


  金色眼睛也發現了趕來的蘿格隊伍，但眼睛里不曾露出絲毫的波動。


  二十多隻殭屍腳下的土地猛然炸裂，殭屍們嘶吼著被炸飛，摔落在地上摔碎骨頭，或者壓傷其他的殭屍或是沉淪魔，激蕩的土色煙塵躥升到三米高，怪物群的後方頓時被一片土色迷霧籠罩。


  「這是···」


  英武蘿格似有所覺，望著瀰漫的土色煙霧，當即眉頭一皺，親自趕去。


  數道龐大的黑影從煙霧之中躥出，棕色的毛髮，醜陋怪異的高大身軀，約有2.5m高，一巴掌將一位蘿格連人帶馬拍飛出去。


  另有明黃色的火焰從煙霧中射出，將數位蘿格炸得人仰馬翻。


  瀰漫的煙塵中，隱約可以看見數個晃動旗幟法杖的黑色影子。


  先前被燒死，或是被蘿格射死的數只沉淪魔在一瞬間睜開眼睛，濁黃色的眸子亮起神采，高叫著「拉卡尼休」。


  怪物群氣勢大振。


  「什麼？」「什麼？」


  「這，這怎麼可能？！」


  「不，這不可能？！」


  馬蹄聲不曾停息，跟隨著蘿格們趕來的數位職業者紛紛下馬，有野蠻人，有亞馬遜，有法師，有刺客。


  他們臉上寫滿不可置信，望著逐漸消散的土色煙霧，瞳孔在一瞬間縮成針狀。


  除了湧出的lv4左右的「巨大野獸」群，還有躲在後面的幾個沉淪魔巫師外，黑色的空洞也隨著煙霧的消散成型。


  石質的碎塊在大洞旁邊落下，地面被炸出的黑色大洞，隱約可以看見一條被灰白岩石構築的通道，無法想象的邪惡氣息從裡面擴散開來。


  對很多老資歷的職業者來說，這份邪惡氣息似曾相識。


  但沒有人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直到微妙的氛圍被打破。


  「這個黑洞，通往鮮血荒地中心處的，邪惡洞窟。」


  平靜的聲音從呆若木雞的職業者群的後方傳出，眾人似有所覺地轉過身去，望見美麗的金髮身影。


  「這些都應該是它的設計，否則它也不會等在這裡，直到我們的大軍來臨。」


  步子從容，她身後跟著娜尼雅。


  一襲華美的法師裝扮，手握棕**紋的威斯特瑪法杖，安珀頭頂銀**飾，琥珀色的眼睛從黑洞處移開，看向遠方的紅金色眼睛。


  紅金色眼睛也似有所覺，看了過來，周圍的職業者都有些毛骨悚然。


  「它的意思很明確，要與我們決出勝負。」


  「這場戰鬥，無法避免。」


  安珀握緊手中的法杖，琥珀色的美眸露出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