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弱者之災I
叢林墓園之外的入口，留下看守的女蘿格死傷慘重。
數名同伴直接被淬毒的飛刀射穿眼睛，在痛苦與黑暗中死去。
更殘忍的是，對方還要踐踏她們的信念。
「很頑強的意志。」
蒼白而暴出青筋的手鉗住女蘿格的細頸，黑蔓藤宛如活蛇，從男人袖口鑽出，沒入其口鼻。
細密的黑紋密布臉龐，女蘿格的雙眼逐漸泛白，無意義的慘叫也微弱下去。
「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墮落的資質，所以說，你是幸運兒。」
哂然一笑，男人鬆開手，癱軟在暗草從上女蘿格痛苦地咳嗽，雙手竭力摸索著地上的弓矢。
「漢尼克·多加，徹頭徹尾的敗類，骯髒卑劣，像你這種臭水溝里的老鼠就應該被驅逐。」
「原本就是披著人皮的惡魔，畜生。」
「訊息已經傳達給阿拉卡大人，我在地獄等著你，豬玀墮落者。」
難聽的咒罵聲從倖存的蘿格口中傳出，漢尼克有意如此，他享受著這一刻。
在暴雨夜中，拖著受傷的腳，走過蘿格營地的街道，類似的蘿格投來過太多同情亦或厭惡的目光。
如今他能輕易察覺到，這些女蘿格強撐的憤怒之後，深藏的恐懼與絕望。
「聽聽，這都是些什麼話。」
漢尼克煞有介事地拍拍手，搞不清楚狀況的蘿格們一怔，紛紛停下了咒罵聲。
「阿拉卡大人說過，光明照耀之下，尚存陰影，而在那深邃的黑暗背後，則有著微弱的希望。」
「祈禱吧，願命運保佑你們。」
他有些緬懷地道，這句話的含義是，英雄潛藏於陰影，就像唐澤前世的偉大卧底一樣。
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他的雙手變幻出殘影。
三把飛刀瞬息射出，斬斷了三位蘿格身上的黑蔓藤，沖勢不減，直接射穿看守在側的數只高大殭屍。
身體頓時活動自如，她們臉色大變，靜卧兩側的殭屍們都開始嘶吼。
胸膛處的【綠惡魔詛咒】瞬間煥發出光芒，漢尼克瞳孔一縮，摔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同時用沙啞的聲音道：「來不及了，詛咒發作，趁我還清醒，你們快走。」
三隻殭屍迅速地撲倒了漢尼克，張開血口便開始撕咬，鮮血流出，而其餘的殭屍則是圍向呆若木雞的女蘿格們。
「我還有三瓶爆炸藥水！快！」
「我來掩護！」「這邊走！」「注意陣型。」
她們銀牙微咬，很快恢復以往的鎮定，深深望了被壓在殭屍地下的漢尼克一眼，吃力地提起武器開始反擊。
私藏的三瓶爆炸藥水很快掀翻屍群，露出可通行的道路，還有餘力的幾名蘿格紛紛發動「魔法箭」，控制著殭屍們逼近的速度。
「等等！」
一名有著美麗褐發，年紀較小的女蘿格眼神掙扎，突然折返回去，用所剩不多的箭矢射開漢尼克身上的殭屍。
才射開幾隻殭屍，便有更多的殭屍湧上來。
由於她的疏忽，甚至有幾隻殭屍沖入防禦圈，頓時讓其餘的蘿格一陣手忙腳亂。
防禦圈再度收縮，她們背靠著背，無路可退。
「你在幹什麼？！」「他可是墮落者，而且來不及救他了！」「快走啊！」
「他還殺了我們那麼多同伴！」「那個瘋子，害梨婭都被污染了！」
百忙之中拉住小蘿格，她們不顧形象地怒吼著，後者眼神飄忽，牙關在輕微地顫抖。
漢尼克·多加被驅逐之後，便銷聲匿跡了，誰也想不到他竟然變成了惡魔的爪牙。
雖然他以前就以敗類的行徑聞名蘿格營地，但望見其最後的眼神，她的內心突然湧現出莫名的衝動。
弱者在求救，那份呼聲，她聽過無數遍。
正是懷揣著正義與仁慈，她才選擇加入蘿格隊伍，那對她來說如同信條與守則。
她顫顫巍巍地出聲，彷彿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可是他救了我們，沒有他，我們一定會死的。」
痛苦的淚水從純凈的眼睛中流出，她緊咬著嘴唇，有一句話埋藏在心底。
連身為蘿格的我都見死不救的話，還有誰來拯救他呢？
「放開他！惡魔！」
「求你了！別去！艾弗妮！」「聽話！艾弗妮！」「別去啊！」
艾弗妮的怒斥與同伴們的驚叫交織在一起，她義無反顧地拔出最後的短匕，將腰側的空箭筒摔向側旁的殭屍。
「她說得對。」
又一名圓臉的女蘿格神情複雜，回頭望了望同伴，跟上了艾弗妮的腳步。
剩下的女蘿格捏緊拳頭，無奈地將防禦圈靠向更深處。
三瓶爆炸藥水清出的通道很快被填滿，越來越多的殭屍從叢林與綠野的縫隙里鑽出。
一番亂戰之後，艾弗妮斬開一隻死透了的殭屍，握住漢尼克的手，將奄奄一息的他拽了出來。
「啊啊啊。」
慘呼聲從左側傳來，只有幾米的距離，沒有了箭矢的女蘿格被咬住短匕，一瞬間被上涌的屍群淹沒，撕咬聲與嘶吼頃刻間蓋過慘叫。
「我們出不去了，艾弗妮。」
僅存的幾名女蘿格不斷退後，眼神悲戚。
艾弗妮獃滯地望向周圍的屍群，行動遲緩的殭屍們組成密不透風的牆壁，逐漸逼近，緩慢地敲響喪鐘。
她微微張口，想要向同伴表達歉意。
「···」
一瞬間，無形的波動從漢尼克的手上放開，所有的殭屍都停下了活動。
靜止而無聲的世界里，女蘿格們緊張地呼吸著，隨後精疲力盡地癱軟在地上，牙關顫抖，意識恍惚。
「你，能操作殭屍們？」
將還有些虛弱的漢尼克負起，艾弗妮又驚又喜，望向他被亂髮遮蔽的側顏。
「當然，你瞧瞧那邊。」
肩上的重量悄然離開，艾弗妮迷茫地望著突然站起身的漢尼克，他伸出還在緩慢流血的手，用食指指向一名女蘿格。
「嗯？」
那名女蘿格也看了過來，有些懵逼。
安靜伏在屍群中的殭屍突然嘶吼起來，加速撲向這名女蘿格，被利齒刺穿血管時，她的驚愕還是凝固住的。
鮮血從破碎的屍體后流出，僅存的女蘿格們痛苦地捂著頭，毫不掩飾自己的恐懼。
她們很想憤怒，但這一次不一樣。
恐懼徹底地粉碎了信念，扼住了咽喉。
「···你，在幹什麼呢？」
艾弗泥獃獃地看著這一切，眼淚在悄然間滑落。
滴在黯淡的草野之中，滲入地下，與累累骸骨一同長眠。
「光明與黑暗對立，實際上，兩者的關係如同手心與手背。」
漢尼克彬彬有禮地微笑著，攤開手，將掌心對向越來越微弱的陽光，「也就是翻腕般輕鬆的事情。」
一腳溫柔地將艾弗妮踢倒在地上，他掀開虛偽的面具，臉龐頃刻間變得醜惡而猙獰。
「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唯一的真理。」
毫不畏懼地回應著艾弗妮憎惡的目光，漢尼克發瘋一樣地大笑著，踐踏她的仁慈。
「強者手握權柄，弱者卑微匍匐。」
「曾有顆名為弱者的寶石，被供奉給謊言之王，那人卻落得埋骨的下場。」
「對你而言，這就是「弱者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