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梁上君子
雲劍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把折鄴抬到床上安置好后便退下了。
於是便沒有看到,剛剛還跟醉的不省人事一般的某人,此時倏的睜開了雙眸,眼中一片清明,哪裡還有半分喝多了的模樣。
折鄴重新穿戴好衣袍,身形便隱匿在黑暗裡。
依然是一襲紅衣,幸好是輕功了得,黑暗中竟沒有一個人發現。
這要是換做旁人,明晃晃的紅衣夜行,怕是剛出門就要立馬被抓起來了吧。
沒多久,招寶酒樓星琇那間雅間的屋頂瓦片便從外面被揭起來了。
折鄴將瓦片往輕輕地放到一旁,探著頭小心翼翼地往下看,生怕吵醒了熟睡的那個人。
只偷偷看了兩眼,便立馬把頭縮回來,蓋上瓦片。
夜裡有風,折鄴的唇角似是隨風微微上揚,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亮的像黑暗中的星光。
像是偷吃了板塊糖的小孩,神色中略有拘謹緊張,卻大都還是被竊喜覆蓋。
他一時望月,一時閉眼,一時用手掌輕輕捂住自己的半邊側臉,總之都是帶著笑意,喜不自勝的。
過了好一會兒。
折鄴才突然止住了臉上的笑意。
不算用力,但力度也不輕地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側臉。
聲色裡帶著些懊惱,但仍然聽的出少年兒郎無所畏懼的勇氣。
「草,折鄴,那他媽是個男人!」
轉眸之間,聲色又忽然有了絲絲暖意,還帶著一往無前的甜意。
「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吶~」
若是雲劍在這裡,此刻怕不是又要嘆氣。
不僅要嘆氣,恐怕還要立馬拉著折鄴去看醫師。
要知道,他所認識的主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還記得主子十多歲的時候,別的宮裡的一個小宮女嘴碎,聊點什麼不好。
非得聊到了主子身上。
說什麼主子生母不詳,又沒有母族支持,這樣的皇子連個富貴人家的阿貓阿狗都不如。
說就說了,偏偏是個倒霉的,還就正巧給主子聽見了。
他當時就站在旁邊,以為主子會惱怒,下令直接處置了那個不懂事的宮女。
但是並沒有,他甚至沒有看到主子的臉色神情有一絲絲的變化。
只是淡淡的給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徑直離開了。
他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為此當時他還忿忿不平的抱怨過:「主子,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不成?要我說這樣的奴才就該處置處置,讓她們知曉知曉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就敢隨意議論起皇子的事情。」
當時主子並沒有和他一起生氣,反而笑了。
明明是個十多歲少年稚氣都尚未褪盡的臉龐,他卻在那張臉龐上看到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老成和謀算。
主子說:「算了?怎麼可能算了。」
他已經記不清他後來又和主子說了什麼,但從那天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在宮裡再見過那個小宮女。
有人說是觸怒了本宮的貴人,被罰去辛者庫了。
也有人說是外面有了相好的,私逃出宮去了。
總之眾說紛紜,誰也不知道那個宮女後來究竟去了哪裡。
直到前幾年宮裡發生了一件喜事,陛下龍顏大悅大赦天下,下令各宮重新翻整修葺。
從冷宮裡的一個枯井了發現那個小宮女的屍體的時候,已經是連舌頭都沒有了。
他聽說這個事情之後,立馬跑過去看,親眼看到那個宮女的死狀之後,整整三天都沒有吃得下一粒米。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才明白了主子當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對主子有過什麼別樣的想法。
因為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這些年主子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