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星河的飄帶（二）

  「慢點。」最後下去的地方，上面的土很多，因此也會滑一些，不好下去，陳星先下去了，這地方要跑下來，他得在下面防止陳斯男摔到了。

  陳斯男跑了下來，最後那一下下還是差點滑倒，剛好被陳星扶住了，記得以前，陳星也曾扶著自己，「謝謝。」

  「我們去河邊轉轉吧。」陳星這樣提議，這個時節，也只有去河邊可以看一看了。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那河水並不會被凍住，除了兩岸的草地，都是往常的模樣。

  「好啊，很久沒去過了，也不知有沒有什麼變化。」陳斯男記憶里的地方，那條河流一直記憶猶新。

  從一條路上過去，冬天的原野全部都是枯黃，更是有了黃土的氣息，這些地里，往年都會有很多的棗樹，而那些棗樹也會是枝繁葉茂，每一個秋天，都會散發出果香。

  這兩年沒有回來，陳斯男都沒有再上過棗樹，如今也只怕是上不去了。地里的土都是鬆動，老年春天，又會是一場播種。這條路上，看不見那條河流，要到了眼前，才能瞧得見。

  下面的路段，無論她走上多少遍，都只覺得陌生，但走起來又是那樣的熟悉，這小小的天地里，就是在她的夢裡，都能復刻每一個角落。

  想要到了河流旁邊，就必須從枯草叢裡慢慢下去，這可是幾乎垂直的地方，不是陡峭的坡。想當初，小孩子的時候，可真的是無畏，眼睛都不眨，就下去了，現在長大了，反而膽戰心驚的，每一動都十分的謹慎。

  所幸，陳斯男從這裡下去的勇氣是從來都沒有褪去，抓著那些枯草，就慢慢下去了，雖是難下，但也並不高。

  陳星下去的快，在下面接住了陳斯男，這最後一跳，還是很費力的，到底是陳斯男這些年懶了起來，身體素質都遠遠比不上當初了，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倒是真的身強體健。

  這條河果然還是沒什麼變化，她是逐漸老去，它卻是從華髮到了青絲，水中的污濁是越來越少了，比最後一次見上，還要清澈不少。

  腳下在河邊上的地方，還是那樣軟軟的，想必不久前，這裡還有河水淌過，現在是下去了，也許是今年的冬天太過乾燥了。

  「這條河是一點沒變啊。」陳星在陳斯男的後面走著，多年未見這條河，倒是有不少記憶湧上來，年幼無知時，還抓了河裡的蝌蚪。

  「是沒變。」陳斯男蹲了下去，水的溫度和夏天的區別並不是很大，一點都不會覺得冷了。

  「那你變了嗎？」陳星又來了這麼句，他想了很久，才決定這一次回來將該說的話都說了去。

  「當然變了，我這不是老了嘛。」陳斯男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陳星，眼睛多像暗淡了的星星。

  陳星聽到前半句的不悅是被后一句話拉了回來，「不老。」

  陳斯男笑了，是莫名戳中了笑點，「你也不老。」

  「你說青春是什麼啊？」陳星在後面走著，問著前面的陳斯男，一步一步，很慢很慢，這裡的風景是百看不厭的。

  她想對他說：「我可是把我所有的青春都給了你。」

  他想回答她：「你不知道的是我的青春里一直都是你。」

  「青春是無悔。」陳斯男想了半天，還是憋出了這話，聽著很不著調。

  「那你可有悔。」陳星就在後面看著眼前的人，這個時候，他的眼裡只有一個人。

  「無悔，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以後的誰又知道，現在，我還在經歷。」陳斯男撿起一顆石子，扔向了河裡，一圈圈變大。

  「男男，你覺得……我們兩個在一起怎麼樣？」陳星終於說出了他想說的話，這麼多年，此時此刻，才有個結果。

  陳斯男瞬時停了下來，沒有在動，沒有轉身看陳星，旨看著眼前的河流。

  有一個人一直想和她心底的那個人一起看天上的星辰。

  山河故里，終究只是大夢一場。

  一片星空，終究只是黃粱一夢。

  滄海移民，終究只是夢裡黃沙。

  白雲深處，終究只是夢中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