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窗戶上的帘子被細碎的風吹拂著,像要把它帶離這個地方,可它的身子卻被釘固著,風吹出嗚咽的聲響——遠方的山巒連綿不絕是風來的方向,不知是同情還是孤寂。
「會回來的」
「他去死吧!」
「沒說是他呀」
「那你說誰?」女人一邊思忖著一邊嬌嗔著,讓人分不清她的心情。
「啊?我的意思是,他會得到報應的」
女人趴在方冬的身上,兩個手指若無其事地在他大腿上划來划去,彷彿是對殘疾的一種撫慰。
「是嗎?」
「嗯」
她眼睛就那樣望著月光,兩雙纖細的腳微微踮起,胡珊好像喜歡極了這個動作。
風吹到了到她的胸脯,不經意間勾勒出了微妙的曲線。在方冬見過的這種女人中,她的胸脯算是最挺拔的。
「真是痛苦死了,店裡來了個女的到處說我壞話,誒?你飯店老闆也知道,他老婆知道他兩有貓膩」
方冬很少去關注這些,但也隨聲附和,不禁感慨,怎麼又跑到這種話題了,真是沒法呀。
「可能吧,那女子也經常到這邊來」
胡珊輕輕的將窗戶關了起來,老遠看那小嘴一張一合的,像是飛蛾的雙翼在扑打,沒有聲音,卻格外生動。
「你知道啊,那女的以前在別處陪酒,他們叫她盈盈,說是尊稱,其實是個諧音呢,和幾個男的聊著聊著就做起了」
「你怎麼知道呢」
「我看到了呢,我可不幹那種事,就是因為這個她老是詆毀我,討厭死了,看吧,還要去勾引別人的老公,可惡很呢」
「看起來挺清純的呀,沒怎麼仔細觀察過」
胡珊拿著眉筆畫起來,沒理會方冬,扁扁的嘴巴好像在生他的氣,女人就是這麼奇怪,必須要向著她才好。
他倒是覺得奇怪,這女人半夜三更幹嘛化起妝了。在這個方向看,那滿面的面容在燈光下透白,像剛從海里撈起來的貝殼——也沒有那麼精緻,但看起來道挺水靈。
她口中的女人叫周宜恩,那個女人嘴巴大大的,口紅塗得艷麗,有些京角的味道,兩個人都是把情緒擺在臉上的,胡珊吧,比起來倒是清秀了很多,姿態也做作的多,不像這城市的人但心沉得很。
「明明我就比她好看,就是這命差了點」
「嗯」他回答得苦澀,胡珊的話在心裡盪開了一般,一直迴響著,怎麼也比他好啊!
方冬暗自思忖起來,今夜有個女人能陪自己聊聊天,喝喝酒,也是沒想到啊。雖然看不透但確是一道月光,照著卻總覺得清涼涼的。
他又開始懊惱了,總是這樣,一下就躊躇不前——明明打算結束生命的,現在居然開始猶豫了。
至方冬的眼裡女人好像都是這個樣子,她們的世界太奇怪,他時常憐憫她們又忽然憎惡她們,想著或許有一天一轉眼,又換了一副從未有過的嘴臉。
就像現在這胡珊看起來單純卻又讓人覺得不安。
自己的懷疑從某一方面來說就是鼓舞自己尋死,女人總是在關鍵時刻讓人想不開,最後他還是站在橋邊看著大海感慨,真是做了一場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