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最好的生辰禮物
慕容熙開口,那就是聖旨。
程筠就算膽子再大,也不好太過悖逆,意識到他眼神堅定,毫無迴旋的餘地,程筠只能打起精神應付。
很快小太監送來了兩大壇酒。
慕容熙放下皇帝的威嚴,著人弄來一張小案,他與程筠席地而坐,還真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小太監全部出去,程筠自然親自給皇帝倒酒,酒盞換了大杯,她是無可奈何。
「陛下,微臣從未醉過,您確定要比喝酒嗎?」她挑眉,眼眸閃現出許久不見的琉璃般的光彩。
慕容熙許久不曾見人在他面前揶揄,竟是痴痴地看著她傻笑點頭。
「是啊,我今夜要努力,定要灌醉你!」
「那陛下得講究方法了!」程筠給他倒了一大杯,
慕容熙雙手扶在小案上,有恃無恐地看著她,笑道:「那是當然,朕這就給你下一道旨意,你喝兩杯,朕喝一杯!」
程筠:「………」
能有點皇帝該有的骨氣嘛?
「好!」她先飲一杯,仰頭瀟洒喝下,還是那般鎮定自若,彷彿任何事都不在她眼裡。
慕容熙驟然神情有些恍惚,明明自己是皇帝,自己才是最該不把任何事放在眼裡的人,為何她一個太監眼底竟是有袖手天下的淡然。
在程筠喝下第二杯后,慕容熙也灌完了一杯。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可他就是想灌醉她,特別想,腦子裡被這個念頭充滯著。
可是五大盞過後,是他自己先紅了臉。
「陛下明日還要上朝,要不歇了吧!」程筠自然知道慕容熙心情不好,看著對面燭火旁那張俊朗至極的面容,心頭生出幾分疼惜,到底是自己照顧了這麼多年的人,不希望他不開心。
他是皇帝,就不該有七情六慾。
慕容熙搖頭,還帶著迷人的微笑,「阿筠,我是皇帝,今日還是我生辰,你不許再勸我,喝,咱接著喝!」
程筠目色迷離,一手扶助搖搖欲墜的慕容熙,一手輕而易舉地倒酒喝酒,即便慕容熙已經醉了,程筠還是遵循剛剛他一杯她兩杯的規矩。
「阿筠…..」
不知不覺,慕容熙喝得醉醺醺的,人已經倒在了程筠的肩頭。
程筠幾次把他推開,他卻死死拽著她,不停地呼喚「阿筠,阿筠….」
程筠終究不忍,最後任由他靠著。
「阿筠….」
漸漸地,她聽到他的抽泣聲。
程筠的酒盞僵在半空。
嘴裡都是苦澀的滋味,眼眶酸了酸,終究沒有落淚。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受人唾罵…..」他哭得跟個孩子似的,聲音哽咽發抖,又努力壓抑,就是程筠這樣硬心腸的人聽著也渾身一抖。
是啊,她只不過長得比別的太監俊一些,盡心儘力輔佐皇帝,就被當做亂宮闈之孌臣。
為什麼?
「嗚嗚嗚…..」
慕容熙忍了太久,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心性再堅韌,此刻也憋不住了,他竟是抱住程筠,使勁在她肩頭抽泣。
程筠全身僵住。
就在程筠想要推開他時,驟然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慕容熙牢牢接住了她的身子,他一反剛剛迷糊不清的神情,痛苦中略帶迷離,但卻十分清醒。
他心裡跟有一萬隻螞蟻在爬似的,又痛又癢。
他也是尋人學了很久,才在程筠防備最弱的時候對準她的昏穴一掐。
他並不想做什麼,他只想好好抱抱她。
「阿筠…..」他這下哭得更為肆意,把她牢牢抱在懷裡,痛苦在嘴尖掙扎,他咬著牙靠在她額頭上,眼淚一滴滴晶瑩地滑落在她額頭上,又被他吸入唇間。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擔這樣的虛名…..」他恨不得把她揉到骨血里。
「阿筠…..」他把她從懷裡拉開來,手上的繭不停地摩挲著她精緻到極致的眉眼,
「阿筠,我不想白擔了虛名…..」他近乎貪戀地撫摸著她凝雪的面容。
世人都說他和程筠二人狎昵,那好,他做給他們看,這一輩子都循規蹈矩,今夜放縱一次,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反正別人不都那麼想嗎?
讓他與程筠單獨共度一夜的消息傳出去,屆時…他去了慕府,慕少謙也不敢把她怎麼著。
「阿筠,你當我笨嗎?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顏衍和少謙都喜歡你,他們都在意你,想得到你….阿筠,可你是我的,我要讓慕少謙知道,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對你動歪心思…..」
是啊,自己表哥那麼優秀的人物,至今未娶,連個通房都沒用,誰知道他是不是斷袖,沒準他是看上程筠的美色,喜歡她呢,不然為何兩次都慫恿他母親入宮要人呢!
還有顏衍,三天兩頭往程筠這邊跑,還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如果不是有邪念又怎會這樣?
他身為皇帝,怎麼可能連一點眼線都沒用,要不是日理萬機,要不是知道自己是皇帝,他早發火了。
他還嫩,權力不集中,把他不當回事的多的去了,他還要隱忍。
放阿筠出宮,就是他的隱忍。
他的下顎不停地在程筠面龐上留戀磨蹭,明知道她是個太監,滿足不了自己,可還是義無反顧地想去佔有她。
手不由自主地覆在她腰身上,他輕輕地將她放了下去,俯身懸於她身子上方,蒙蒙濃濃地望著她,確切地說,望著她那張喝過酒後尤為鮮紅譎艷的唇。
他輕輕低下頭,一寸一寸靠近,一股很奇特的幽香自她呼吸發散出來,滲入空氣,滲入他的鼻尖,他越發不由自主,閉上眼,將自己的唇輕輕地點在她的唇瓣上。
碰觸到那柔軟嬌嫩時,他終於停了下來,一行眼淚滑下滴在程筠的臉頰,他終究是停住了。
「哈哈,哈哈哈!」他不住地冷聲大笑,眼中寒光四射。
到底是君子之心,到底有那一份赤誠,他怕自己再繼續下去,程筠不會原諒他,到最終真正遠離他。
他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滴滴打在她臉上,他右手往下撐著準備起身,突然他手軟了一下,身子稍傾,他立馬將左手往這邊挪了一下,一把撐在了程筠胸口上方。
這才勉強穩住身子,正要抬手,突然一絲斷裂的聲音傳入耳朵,他冷不丁盯著自己左手之下。
感覺似有繃緊的紗布綢帶之類的東西。
他再按了按,這種感覺更明顯。
頓時,他心下一驚,二話不說,扒開程筠的胸口,一條斷了半塊的綢帶赫然映入眼帘。
她纏著她胸口做什麼?
莫非受了傷?
慕容熙更加擔憂,這下醉意消失得乾乾淨淨,他立馬將綢帶給扯開,正想查看她傷在哪傷的怎麼樣,結果只看到了一件白色中衣。
程筠習武,不太怕冷,這樣的寒冬,她穿的不多。
中衣白白凈凈的,沒有血跡,哪是傷在哪?莫非內傷?
慕容熙動作毫不遲疑,繼續扒開她的中衣,結果手一扯,碰到了一絲軟軟的肉,他心彷彿被什麼擊住似的,整個人愣了好半響。
那是什麼?
他使勁晃了晃頭,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待他徹底扒開程筠的中衣時,卻被眼前那一幕春光給驚住了。
慕容熙再年少,後宮也有好幾位妃子,他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眼前那意味著什麼。
呆住,驚住,愕然,所以一切充滯在他腦海,他意識混沌,眼眸渙散又集中,集中后又渙散。
到最後,他徹底醒悟過來后,一股狂喜不可抑止得沖向腦門。
阿筠!
阿筠!
他劇烈地喘息著,彷彿發現一個至寶似的,手忙腳亂地給程筠把衣服合上,再惶惶四顧,似乎想給程筠找件衣服。
「冷,她怕冷的….女孩子都怕冷….」他迅速衝到自己軟榻上,胡亂扯出一件衣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程筠包住,忙了好一會,他驚魂未定地把程筠抱在懷裡。
手不停地發抖,生怕自己失去。
不是幻覺吧,阿筠真的是個女孩子….跟他一樣的女孩…不,是跟他一樣大的女孩子….
天哪,那他是不是可以不用送她出宮了?
她不是男人,不是太監,他跟她不用背負罵名,他喜歡一個女人是沒有錯的。
對,不能放她出宮!
慕容熙心一橫,將程筠一把抱起,又小心翼翼呵護至寶似的把她放在床榻上。
他獨自坐在床榻上,看著「睡」過去的程筠,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看著看著,哭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是真的,她是個姑娘家….幸好,剛剛沒有輕薄她….」
慕容熙想起上一次程筠在西山生病還不許太醫看,反應過來那必然是女子月事,這麼一想,他又狠狠拍了拍自己腦袋,要是早日發現,何苦到現在騎馬難下的境地。
接下來,該怎麼跟他母后和姑姑交待呢?
不對,他突然想起慕少謙和顏衍來,他們兩個該沒發現吧?
慕少謙還好,沒看出什麼特別,可是顏衍的變化就太明顯了,慕容熙一想起這茬,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沉的。
他的女人憑什麼要他們覬覦!
還有那個顏衍,在西山總是鬼鬼祟祟地往她院子里跑,定是知道了。
太可惡了!
既然發現她是姑娘,還瞞而不報,瞞而不報就算了,還想把她弄出宮。
就沒想想,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是他的嘛!
慕容熙怒不可赦,氣的很想砸東西,可又怕吵醒程筠,生生掐住了自己手心。
「好,等明日一早去尋母后,親自把阿筠留下來!」
心想著只要程筠是個姑娘,他母后就沒有理由阻止他和阿筠在一起。
這麼一想,他又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他靜靜地望著程筠失笑。
「老天爺,這個十六歲的生辰賀禮,朕太喜歡了!」
次日凌晨,天剛剛亮,一夜未睡的慕容熙就收拾妥當,準備去上朝,今日他要接受百官的朝賀。
他意氣風發,紅光滿面,一點一夜未睡的痕迹都看不到。
賀敏跟著他,心裡打鼓,哎喲喂,這一定是昨夜給程筠開了苞,不然皇帝怎麼這麼開心的。
人家程筠可是現在還沒出來呢!
賀敏知道這事一旦傳到太后耳朵里,必然是雷霆大怒。
陛下哦,您雖然喜歡阿筠,可為何就不愛惜她呢?就沒想過自己這麼做,只會加重太后除掉阿筠的決心嗎?
唉,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賀敏一路上愁眉苦臉的。
慕容熙心情很好,接受百官朝賀后,還囑咐大事小事報與尚書台,然後自己就往後宮來了。
才踏入乾嘉宮,便見一個小太監躬身過來,「陛下,您昨夜下旨讓慕家小侯爺在宮門口來接程公公的,這不,剛剛得報,小侯爺已經在外頭等著了,您看是不是讓程公公過去?」
程筠昨夜與皇帝共度一夜的事終究是傳開了。
要不是這樣,這個小太監早進去喊人了,哪裡還等在此,等著皇帝示下。
慕容熙一聽這話,才想起自己昨夜派人去喊程筠時,就傳了旨意去慕家,本想一大早趁著自己去上朝,讓程筠走,免得見面徒增傷感。
現在好了!
人家來要人了!
慕容熙面色陰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