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你卻又走了
青玉看見天后寢宮外站了一排貌美嬌嫩的仙娥,向身後的小九頷首示意,便踏進這個從一開始就讓她感覺到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感覺的地方。
撩開一層層晶瑩剔透耀人眼瞼的珠簾,越接近裡面,心跳加速的越快,青玉面無表情的按了按心口不停跳動的地方,再次放下時,雙手不知為何握起了拳頭。
她感覺自己不想進去卻又感覺自己迫不及待想要進去,如此矛盾,卻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書上所說的心煩意亂,這該是欣喜還是什麼?
「小白,是你嗎?」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咳咳.……咳咳……」
青玉無視掉那再次加快的心速,竟控制不住自己疾步向前,那絆腳的裙擺好似在這一刻消失了一般,在空中飛舞,飄逸又美麗。終於掀開最後一道帘子,繞過那張與寢宮格格不入的屏風看見雕刻繁華的拔步床上躺了一個憔悴的病美人。
這是……
病美人抬頭便看見了前方亭亭玉立的女嬌娥,儘管她心裡有所準備,卻還是被女嬌娥的美貌驚了一瞬。待看見她的衣著與髮髻,噗嗤笑了出來。
青玉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個年輕的病美人,想起了之前那些和藹的聲音,感覺好生違和。她的母后竟然是生成了這個樣子。
「小白,過來。咳咳.……讓母后好好看看你」病美人再次發出了那和藹的聲音,青玉嘴角抽了抽,不動聲色的移動了腳步,將臉遞給了面前的病美人。
病美人撐起了下頜,含笑的看著她動作:這孩子.……
青玉幽幽的看著這個白的透明的手移到她臉頰旁不動了,抿了抿唇,剋制住自己想要將臉放上去的衝動,默默的看向了近在眼前的病美人。
殊不知此時她的那雙清澈見底的含情目里儘是幽怨:你摸呀,你摸呀,你倒是摸上來呀。
病美人正要笑出來的時候,從腳底竄起一陣陣痛意,喉嚨一陣發癢,心口惡痛,一陣暈眩:「咳咳咳,咳咳咳,嘔……」
忍下嘴裡的腥味,含笑看著那個將她的手貼在臉上的,抱著她的孩子,恍惚間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母后」。
再次晃過神來,面前的青玉竟然多了一分驚慌失措的神色。
病美人心下一動:「小白啊,母后想聽你叫一聲母后。」
平日里難得開口的青玉,毫不遲疑的叫了一聲「母后」儘管毫無情感基調,但確確實實是叫出來。
病美人滿意了,但是有人不滿意。
病美人垂下眸子,不動聲色的看了看窗外,再次抬眼時,眼眶增了一層紅暈,眼白微微泛紅,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像是被水洗了一樣,她有著與年齡不符的臉與性情。
美人顫聲喚道:「小白,母后等了你好久啊。」
仍然是面無表情的青玉緊了緊懷裡的天后。
這是她的母親,她應該親近她才對,像書里一樣,她應該多抱抱她,讓她開心。
病美人再次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窗外,從青玉懷裡退出來,靠在身後的繡花引枕上,眼波輕撩,定定的看著青玉,不放過一根髮絲。
這種情況下,青玉任她打量,毫不退縮的看回去,因為她本身就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她喜歡的和她不喜歡的感受。
「小白,母后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在那寒冰池裡待了這麼多年,咳咳,但是母后又有什麼辦法呢?.……這麼多年我的孩子受苦了.……」虛弱的聲音在青玉耳畔瀰漫。
青玉不禁放空,想起了寒冰池裡的聲音,好似相同好似不同,這種怪異感的思緒在病美人咳嗽時被打斷。
青玉看著面前憔悴的病美人,一種怪異感再次升起,她感覺腦袋漲漲的,突然間,她的眼睛越來沉,恍惚間她看見眼前的病美人坐起來了,談何虛弱,談何憔悴,她感覺自己被欺騙了,大腦發熱,眼睛酸澀,原來這就是被欺騙的感覺,原本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
薄霧滿起,寒風習習,雪蓋天地,一片片雪花拂過翹鼻,滑過額頭,擦過發白的唇瓣.……漸漸地落滿雪花的睫毛顫抖著,一雙眼眸慢慢睜開,雖仍是清澈見底卻是滿滿的迷茫。
「寒冰,池?」青玉動了動僵硬的手指,緩緩坐起,心口悶得發痛,怔怔的看著前方,好似失了神般:「這就,是,母親,嗎?和,書上,的不,一樣。和,小九,說的,也不,一樣。」
急雪舞迴風,玉冠瞬然四分五裂,滿頭青絲如綢緞般散開飛舞,青玉面無表情坐在雪地上,直視前方再閉眼,心裡空蕩蕩的卻又是熟悉的感覺,和平日一樣。
再次睜眼,拂過衣擺深深積雪,無視地上被埋沒的玉冠碎片,起身準備離開時,有東西從身上掉落,那是病美人的玉簪。青玉望著地上那纖長筆直的翠綠色玉簪,抿了抿唇,還是還給她吧。拾起玉簪的時候,玉冠碎片輕輕劃過指腹,絲絲疼痛,青玉毫不放在心上。
吸引她注意力的是玉簪越來越亮,最後一絲絲仙氣纏繞在她髮絲上,眨眼間,玉簪便在她腦袋上生根發芽了。青玉扯了扯玉簪,紋絲不動。她又知道了書上的驚呆了是什麼樣的了。
「小白,母后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是母后還是要給你說以後千萬不要接觸魔族的人,你父君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有些時候你不要違逆他,但有些時候你要陽奉陰違,小白,你要記住,你母親是愛你的,最後你要記住,你萬萬不可進入萬.……」
恐怕病美人也沒想到最後寒冰池裡的氣流根本與她想的不一樣,不能傳達她的言語吧。
青玉面無表情的捏了捏玉簪,抬步從寒冰池跨進了天后寢宮。
隱逸著身影,靜悄悄的站床前,垂眸打量著榻上虛弱的女人,秀麗的面容,逐漸變得陌生,她知道了她「走」了。
彷彿透過皮囊看見的不再是那個人,青玉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她想,母親?就一面之緣而已。
「殿下,殿下,我們要出發了嗎,我們應該去哪裡?」小九看見了青玉出來后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圍著面無表情的青玉打轉。
青玉停下腳步看著她。
小九揚起清秀的臉龐,下意識露出燦爛的笑,隨後臉一僵。
因為青玉看著她說,我自己去,你不用去了。
小九心裡一慌,怎麼會這樣,但是主子說的話她還是只能好好的聽著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