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洞
「殿下,天君召您入覲,請您快快出洞,阿嚏。」小丫鬟小九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瑟瑟發抖。站在刻著寒冰洞的石頭旁,對著黑黝黝的洞大喊。
雖然她不是外人,她不同,她可以進去,但是一想到前幾次被不出聲的、毫無感情的殿下騙進去,然後凍成了活人冰雕,她便開始只在洞口多吆喝幾聲的路途上一去不復返,不怕殿下聽不見,只怕殿下大騙活人啊!
一個半刻鐘后,小九急的差一點冒著生命危險衝進洞中時,洞里有一片白色衣角閃過,對,就是一閃而過。
小九瞪大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莫非殿下遭遇不測?不等她叫出來英勇救主,有東西打在了她的穴位。她只能幹瞪著眼睛,四處亂看,並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腦袋已經被刷屏,欲哭無淚:完了完了,早知道我就進去了。
「四叔,莫鬧。」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小九瞬間活了,雙眸炯炯有神。鬆了一口氣的小九,包子臉瞬間皺了起來,原來是人啊,缺德。
看著給自己加戲的小丫鬟,再看看那並無人影的洞口。「嘖嘖嘖,人人都稱讚那百花宮的朝雨上仙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美人,那是因為那些迂腐還沒見過你這小古董。如今小古董一問世,眾仙,哦不,六界就會知道什麼才叫做:其形也,翩若驚鴻、宛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取自《洛神賦》)開口者一襲紅衣,輕紗飛舞,放蕩不羈,一飄帶束半數青絲,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桃花眼裡處處有情,唇角一抹輕笑,欣長挺拔,手裡一把白扇,端的是風流倜儻,「艷艷無雙」。
語罷,一身素衣外披白紗的女子緩步走出洞穴,望去只見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芙蓉面,楊柳腰,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最耀眼的莫過於那雙含情目,清澈如潭水,純凈如遠雲。婀娜多姿,雖不倫不類三千青絲於玉冠之中,也發毫不折辱其美貌,反增其色。
「殿下,衣裳與髮飾.……」小九再次瞪大眼睛,若身上的穴解開了,說不定會手舞足蹈,七竅生煙。
青玉面無表情看向她說到:「無妨,重,不便。」語調仍平淡毫無起伏,但仍抵不過悅耳動聽啊。
轉眼間,小丫鬟眼裡包了兩泡淚,好生可憐。
看了半響的青瀾用扇子敲了敲小丫鬟的髮髻,從後面走出來,無視身後那一直在刷存在感的眼神,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著青玉,直到青玉面無表情後退到洞中,才朗聲一笑道:「即使不倫不類,卻別有一番風情啊。不愧是我的小侄女,有我當年的風範!妙,真妙!」
青玉靜悄悄的打了一個寒顫,隨後抿唇,眨眼間站到了小九背後解開其穴位,前者面無表情的頷首,後者目光堅定的點頭。
還未反應過來正在搖扇的青瀾一僵,剛要開口,便聽青玉毫無感情的說道:「四叔,入覲。」
被欺騙感情的青瀾瞪大眼睛,扇子幾乎要失手:「不是,應該是你去啊,與我沒關係啊!」
不待得到回答,整個人懸在空中,大驚失色,後面的人才慢悠悠的說道:「四叔,要,帶路。」聲調仍是毫無起伏,如一潭死水般。
青瀾扯著手腕上的捆仙繩,瞪著前面正在向他做鬼臉的小丫鬟,咬牙切齒道:「小古董見大古董,我去幹嘛,無趣,甚無趣,小兔崽子,放開你四叔,放開你四叔.……」
青玉向來毫無感情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瞬間顧盼生輝,巧目盼兮。但也是轉瞬即逝。前面的小丫鬟一怔,隨及扭頭也笑了起來。
誰也沒看見不遠處的雲間一雙眼眸小心翼翼的看著青玉。
平日里清朗的聲音,此時此刻正在瘋狂的咆哮著,所過之處,天狗狂吠,仙鶴四飛,仙人驚嘆。
青瀾估計也沒想到他的一世英名,玉樹臨風的形象是從這一刻開始轉變的。 ……
「小兔崽子,放開你叔叔,你叔叔他認錯了,行嗎?小兔崽子,再不放開你叔叔,小心你叔叔拔你龍鬚,放開,放開.……」
響徹雲霄,哀轉久絕。不遠處,一白須老頭興奮的捏著長及腳趾的鬍子,健步如飛的朝玉樓金殿里衝去:
「陛下,陛下,你的寶貝疙瘩閨女兒來了。」
高座上的男人眼裡冒出濃濃的笑意,嘴角忍不住上挑,抬手順順鬍鬚,掩住唇邊的笑,看見下面張張含笑的臉,破天荒地的沒有呵斥他們。
咳嗽了一聲,簡簡單單地說:「一會兒,不要嚇到我閨女兒了。」
不管眾仙如何想,白須老頭心裡嗤笑一聲,這怕是您還不知道是誰怕誰呢!但面上不顯半分,與眾仙一起恭維。
「小古董,那就是一群糟老頭子,一個個鬍子一大把,一群老迂腐,那隨便一個山頭的小姑娘都比他們好看,你這不是在為難我的眼睛嗎,你放我回去吧~」
眾仙臉上忽青忽白,除了剛剛的老頭,都摸了摸自己短短的鬍子,氣的吹鼻子瞪眼,這臭小子怕不是不知道鬍子是男人英俊的象徵吧!
「什麼,你居然說我聒噪,小古董你居然這樣目無尊長,我忍不了,我告訴你我要回去!!!」
不說眾仙如何,且說青玉毫不理會後邊的大喊大叫,單手背後,站著這高入雲霄的台階下,抬頭,
入目玉龍盤柱,彩風飛翔,仙氣繚繞,仙鶴起舞,似乎還有佳樂相伴,瓊台玉宇,玉砌雕欄,凌霄寶殿果然不負其名。
身後的小九亮出玉牌,天兵收回長戟,皆行下跪禮道:「殿下安。」
青玉頷首,抬手:「起。」
眾仙感到一陣寒風習過,自己便站了起來,雙眸一亮,暗嘆到:妙。心裡升起幾分敬畏。
踏上這陌生又熟悉的玉階,青玉面無表情的臉更面無表情了。
「唉,某些人啊,臉就是不好用。」小九靠近一旁不停皺眉雙手艱難舉起照著莫名其妙的鏡子碎碎念,不應該呀的青瀾,賤兮兮的說。
進了大殿,青玉解開了捆仙繩才發現她四叔似乎太安靜了些。原來剛剛他也怕啊。
無視大殿的富麗堂皇,忽視一眾搓胳膊悄咪咪地打量著她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最高座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不緊不慢的走到大殿前方,行禮:「天君,安。」
天君眯了眯眼,緊緊的盯著下方的人兒,一陣失神,這就是被他關了百年的女兒啊。
仙人一號:怎麼這麼冷。
仙人二號:我也冷。
仙人三號:這,帝姬說話怎麼這樣?
仙人四號:帝姬生的可真是花容月貌啊,你們沒看見嗎?
…
仙人們一陣無語,誰敢看,誰?
不管下方的臣子如何眼神交流,天君是知道他完了,跪時間長了,怕是女兒又給他記一筆了。
「起來吧」低沉的聲音響起。
青玉扯著自己過長的裙擺,垂眸,看向芊芊玉指中的裙擺,是砍了它,還是砍了它,還是砍了它呢。
天君看著這個自從跪下就未曾抬頭的女兒,頭痛,不叫父君,居然剛剛不叫父君,這也不說話了,額頭青筋直跳,右手緊緊捏住扶手,左手食指不斷的磨蹭著大拇指上的扳指。
半晌后,
「這是青玉上仙。是朕的帝姬。」
「見過青玉帝姬。」眾仙行禮。
青玉一頓,抬頭,面無表情的臉一怔,腦袋一片空白,這場面書上沒有啊。
天君看著自家女兒獃獃的樣子,鬆了一口氣,滿意的點了點頭,原來高嶺之花都是裝的。
「起。」青玉仍然只是抬手。眾仙讚歎其青出於藍。
青瀾在門外仰頭咂咂舌,還是我教的好。
小九驕傲仰頭,自豪一笑:殿下真是厲害,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