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同病相憐
吳沫暗自一驚，不由打量了起來。
眼前的貴婦犬，透著一股自然的高貴氣質，宛如深入骨髓，烙印在靈魂深處一般。
在它體外，一圈紫色的文字，若隱若現的環繞著，形成一條鎖鏈，緊緊纏繞著它。
果然也是被詛咒的，看來這一點上，我們能算同類了。
看它的氣質，絕不是裝出來的，興許詛咒前，是個貴族啥的，甚至和瑪莎一樣，也是個公主呢。
吳沫忽然想起什麼，低頭看了眼。此刻自己正懸浮在河流上，估計伸伸腿就能夠到。
只是水流雖然湍急，四周卻並沒有流水聲，空氣里也沒有濕潤感。
「是不是有點奇怪，明明下面就是河流，卻聽不到聲音，也感覺不到。」
「所以我剛才說了，你絕對死不了，因為這裡被詛咒了，不僅僅是我們，就連這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被詛咒了。」
什麼意思，你說你們都被詛咒了，我還能理解。畢竟你們都叫狗村了，想必這裡都是和你我一樣，被詛咒后變成了各種各樣的狗。
可是花草樹木，山川河流，這些也能被詛咒？
愛麗絲幽然的起身，緩步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吳沫愣了一會，也站起來跟著走了過去。
約摸十來分鐘后，一人一狗站在一個山頭，默不作聲的看著前方。
前方是一大片樹林，只是所有的樹木都一樣，無論是形狀、高度、顏色，就連分叉的數目、方向和樣子，都是一模一樣。
更令人吃驚的，是所有的樹，都在大約三分之一的位置，憑空斷裂開來。確切的說，是少了一層，彷彿上下被神秘力量吸引，又被外力拉扯著不能靠近。
同樣的情景，在身後的山體上也有，蜿蜒曲折的山道，繞著山體盤旋而上。
但在離山頭四分之一的位置，山道消失了，山頭也一樣，微微懸空。
這是什麼情況，懸浮山還有騰空樹，而且最關鍵的，是感覺那麼的不真實。
「是不是感覺，有些不太真實，明明就在眼前，卻永遠觸摸不到的那種感覺？」
吳沫點了點頭，微微抬了抬腿，輕輕頓了頓。爪心處並沒有任何感覺，剛才似乎是踏在了空氣里，卻又被莫名的阻擋了下來。
「沒錯，感覺，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無論這裡的山水樹木，還是花草鳥獸，全都像畫出來的一般，沒有任何感覺。」
愛麗絲凝望著前方，眼神無比的空洞，可偏偏它說的話，明顯透露著悲哀的意味。
「不對啊，先前我看見的那個女孩，還有她給我喝的葯，很真實並不像你說的，像畫出來的沒有感覺。」
「她叫薩琳娜，是這個村子里的唯一一個意外。」
唯一一個意外？這又是什麼意思，你說話能爽快點，別這麼含蓄婉轉嘛。
「她是這個村子里，唯一一個人類，或者說是保持著人類身體的存在。而且也只有她，給人無比真實的感覺，要不然我們早就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
吳沫低頭沉思了會，隨即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如果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周圍所有的事物，看著無比美好，卻沒有一點真實感，確實會讓人崩潰。
「只可惜，她沒有靈魂了，或者說，一直跟著我們，還有周圍這一切生活著，她漸漸沒了活力。」
「雖然我們感覺不到真實，但是還是能分辨的出，她已經很久沒有開懷大笑過了，而且她的眼睛，也沒有以前的那份精神。」
吳沫緩緩轉過頭，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和空氣中隱隱夾雜的那一縷香氣，都在說明一件事：薩琳娜走到了他身後。
「愛麗絲，別說了，這並不是你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先祖犯下的錯，讓你們也跟著受罪。」
冰冷，沒有生機，沒有情緒的變化，明明那樣的悲涼，可她卻說的那麼平淡，甚至連臉上都沒有一絲變化。
吳沫細細品味著，周圍無聲的寂靜，一切都平淡無奇，卻偏偏有種極度壓抑的悲涼，死死壓在心頭，連呼吸都變得無比沉重。
「詛咒，有這麼大的力量嘛，連情緒、感情甚至感覺都被屏蔽了，這不太科學啊。」
薩琳娜蹲下身，抱起愛麗絲，臉上依舊毫無變化，語氣一如剛才的平淡。
「感情？感覺？真實也好，虛幻也好，誰能告訴我，究竟該沉浸在平靜的虛幻里，還是投身洶湧的真實？」
「都說要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自從我的先祖背叛了神明之後，我們就一直被詛咒著，而且還不斷吸引著那些被詛咒的人，逐漸形成了這個充滿了詛咒的村莊。」
「薩琳娜，那並不是你先祖的錯，他只是想要對抗命運，只是誰都沒想到，最後還是失敗了。」
愛麗絲大聲反對著，可語氣同樣平淡無比，吳沫不由有些彆扭的努了努嘴。
「我不認同，與其說是你的先祖背叛了神明，倒不如說是神明糊弄了你的先祖。」
「別，別那樣說，比爾吉沃特就是說了那樣的話，然後就離奇死亡了。」
果然，沒有情緒的變化，明明應該是害怕，但卻跟背書一樣，枯燥無味。
可是先前，我跟她一起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她有情緒的波動啊，怎麼這會變成這樣了？
薩琳娜抱著愛麗絲，一聲不吭的走著，周圍出奇的平靜，即使能看到草叢裡的野兔，枝頭的小鳥，以及偶爾躥出河水的魚兒。
吳沫跟在後面，眼睛沒有停留，不管看到什麼，都能見到那紫色文字形成的鎖鏈，有的身上甚至不止一條。
就連抬頭看見的天空，也被無數時隱時現的紫色文字鎖鏈，緊緊纏繞著，顯得無比壓抑。
詛咒，真的那麼厲害，除了那遙不可及的龍語魔法外，難道就沒有其他解除的辦法？
可是，如果我們是被詛咒了，那麼薩琳娜又算是什麼情況。
吳沫有些不解和悲哀的看著，薩琳娜同樣被紫色文字鎖鏈纏繞著，只是她的是從體內流動的鎖鏈，並不如自己和愛麗絲以及周圍一樣，只是被鎖鏈環繞。
如果我們這個狀態，是被詛咒了，那她這樣又算什麼？是從體內就被詛咒，還是說靈魂被囚禁？
怪不得剛才愛麗絲說，感覺不到她的靈魂了，應該是被這個鎖鏈所束縛的原因吧。
可是有一點奇怪，先前我和她單獨一起的時候，好像並沒有看到她身上有這種情況，看來回頭要好好觀察下。
「愛麗絲，你說我們這樣，還要多久才能解脫。」
「薩琳娜，你怎麼了，感覺你今天有點奇怪。」
「因為，因為就在今天，我感覺自己又似乎找到了一些東西，一些遺忘了許久的東西，或許那就是我們失去的情感吧。」
吳沫躺在清澈的河水裡，雖然感覺不到水的滋潤，但是身旁有個曲線玲瓏的女子，終究還是挺美的。
只是她突然說的話，讓人有些奇怪，或者說是好奇。
吳沫正想開口，愛麗絲忽然回過頭，眼睛死死盯著，一字一頓的說著。
「再看，就挖掉你的眼珠。」
嚇，你這是幹什麼，剛才可是你們兩個領著我，到這條河邊說洗乾淨點的，怎麼好端端的，畫風大變呢。
而且，我也不是看的你啊，當事人都沒說話，你湊什麼熱鬧。
「算了，愛麗絲，其實我有想過，或許他的到來，並不是壞事，如果真能解除這裡的詛咒，就算要我的命，也無所謂啊。」
「不行，薩琳娜，沒有了你，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雖說這麼長久的歲月，我們都疲倦了，也很想回歸正常的生活，但是如果這一切都要失去你，或者其他任何一位，我們都不會答應的。」
長久的歲月，回歸正常的生活，怎麼聽著有點奇怪，難不成你們都已經幾十歲，或者上百歲了？
吳沫好奇的瞅了眼，正好和薩琳娜的眼神對在一起，頓時引得她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
「薩琳娜，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我看是害羞。你先別插嘴，之前你們說過她沒了靈魂，沒有感情，那現在似乎是有所突破了。」
吳沫的話說完，對面徹底沉默了起來，周圍空氣里，也隱隱有了些暖意。
「你究竟是何人，難道真的是來搭救我們的？」
愛麗絲雖然說的很平淡，但那份淡淡的驚訝，卻隱隱透了出來。
「我？我叫吳沫，只是個和你一樣的，被詛咒的人。不過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我在昏迷前，剛剛……」
吳沫的話說到一半，薩琳娜快速游到他身前，一把按住他的頭，直接沉到了水裡。
一旁的愛麗絲也快速沉入水裡，兩隻眼睛閃著幽藍的光彩，緊緊盯著河面。
我擦，這是幹嘛，難不成要殺我滅口？可我和你有何冤讎，只不過是看了你胴體幾眼而已，你也不至於要這樣吧。
似乎是感應到了吳沫的掙扎，薩琳娜也沉入水中，冰涼的手腳快速纏繞了過來，兩人緊貼著慢慢下沉著。
嗚，難不成真的要溺亡，不行，我不能就這麼死去。
「別說話，也別掙扎，我給你灌輸氧氣，只不過千萬不要有動作，上面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正在快速逼近。」
薩琳娜快速說著，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吳沫，隨即一閉眼，冰涼顫抖的雙唇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