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愛慕你的才華
愛慕一個人的才華和愛慕一個人的金錢,到底哪個更高貴一些,在成年後的某個冬夜,獨自行走在大街上的陳陽子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無論才華還是金錢都只能算作相逢,錯誤的相逢終是一場美麗的傷感,而相愛卻是一件百轉千回的事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一切都只能剛剛好,那個下午的陽光正好,穿過樹蔭的斑駁不多不少,你恰巧站在那裡。
離開舊愛就像坐慢車,走走停停總也不能到達終點。陳陽子來武漢參加校慶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要和邊關月說再見,和邊關月這四年來扯不清的糾葛從未間斷,想抓又不敢抓的猶豫,分不清是傾慕還是虧欠的感情,都讓陳陽子舉棋不定。邊關月很有才華,才華好到陳陽子覺得這輩子自己應該也不會認識這麼優秀的人才,可這些話陳陽子從未對邊關月說過,因為出生在中原地帶的陳陽子和來自於百粵之地的廣東人邊關月似乎總是不在一個頻道,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對多年後再無交集的邊關月,陳陽子總覺得欠一個真實的解釋。
下了火車,出了武昌站口,陳陽子就看到了來接自己的邊關月。三年未見,但邊關月一點兒也沒變,兩廣男人特有的長相,古銅色的皮膚,厚厚的嘴唇,明亮幽暗的眼眸,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讓來自南方的他並不高大的身形也顯得有些狂野邪魅的氣質,但當他嘴角上揚露出笑意時,單純而又乾淨,在陳陽子眼裡只剩下那個倔強的想要保護媽媽的小男孩樣子,他們彷彿都還停留在那個錦瑟年華。
和邊關月的開始完全不在陳陽子的預期中,因為從一開始陳陽子就知道自己和邊關月完全風馬牛不相及,完全就不是一類物種。他們一起選修了一門特別特別邊緣的課程,陳陽子之所以選修是因為迷茫總想抓住點兒什麼,想要與眾不同。就像她從小的特立獨行一樣。因為所有人都有的普通東西自己都得不到,所以就用特立獨行來武裝自己,從而可以向全世界宣告「你們有的我不稀罕,我有的你們也沒有」,不是有意為之但就這樣在潛意識裡被內心的倔強驅動著。不算壞事,至少陳陽子就是靠著這種驕傲為自己的自信心樹立起了一幢又高又堅實不會被輕易攻破的城池,但也不能算好事,因為陳陽子再也無法安分的享受平凡。邊關月之所以選修卻是因為他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少年,所有的學科他都有能力和精力去涉獵,並且樣樣精通。想他當年以文科生從醫學院考試轉院到計算機學院,除了追趕課程外還跳了一級,變成了自己曾經醫學院同學的師兄。陳陽子和邊關月一起上選修課,課程太邊緣也總是佔用休息時間,班裡的同學從初始的四五十人最終變的只有四五個人,陳陽子一向不精通學術,專業課學的都馬馬虎虎,選修課更是學的雲里霧裡,所以每次交作業她都非常頭痛,需要依靠邊關月的幫忙,但是整個班的人都需要依靠邊關月的幫助來完成作業,所以陳陽子驕傲的自尊心勉強可以接受這個事實。陳陽子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那種精於學術的人,能考上全國前10的名牌大學完全靠會考試和不怯場運氣好,而邊關月卻是那種從不考慮如何考試全憑興趣和才華驅動的真人才,陳陽子內心真是既羨慕不已,所以有時候陳陽子在心裡會偷偷的仰慕但從來不敢有逾越的想法,最多就是偶爾去邊關月的QQ空間了翻一翻他都說了什麼,寫了什麼,然後再說些無關痛癢的廢話。因為在陳陽子的心中,邊關月有才華,待所有人都友善紳士,從不做無謂的低級趣味的事情,是那種優秀又不自知的人,他就像一顆璀璨的明星,用自己的光亮照射著身邊人的前路,陳陽子一直都覺得邊關月這輩子終有一天會變成那種自己可以在新聞中看到名字的人,離自己很遠。選修課的人已經越來越少,陳陽子雖從不敢褻瀆,但也總是和邊關月算相熟,平時也會聊天,相互鼓勵,陳陽子在宿舍里誇邊關月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總是會被宿舍里同是才女的鳳小小不屑。鳳小小和邊關月都屬於那種技術水平比較高的人,大二暑假,他們都通過了企鵝公司的實習面試,一起在我們的仰慕中去深圳參加實習了。我們不止羨慕他們有機會去企鵝公司實習,可以在未來找工作時簡歷上有一筆精彩的加分項,也羨慕企鵝公司給他們優厚的住房補助和實習工資。在那時,還未成年的我們,多麼渴望賺錢,也多麼可能自立。
內心不安的陳陽子其實也在大二暑假給自己找了一份實習工作,只是如何找的,去哪兒實習的,相比於企鵝工廠的實習陳陽子不齒於說出口,只能算作一種自我安慰。大三終於開學,作為相熟的同學,陳陽子向邊關月詢問了去企鵝工廠實習的情況,並帶著內心的酸楚讚美了這場經歷,正好是周五,邊關月說「我賺錢了,請你吃飯看電影吧」。陳陽子並沒有多想就答應了,畢竟大學的生活除了上課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鬧鬧。陳陽子早已不記得當時吃的什麼,只清楚的記得吃完飯在等著電影開場的他們,靠在商場中間鏤空的圍欄邊,聊著天,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邊關月突然說「把手伸出來,送你一個禮物」,陳陽子有些錯愕,不知道邊關月要搞什麼,但還是伸出了手掌。邊關月攥著拳頭也不知道裡面放的什麼,直到放到邊關月的手心才鬆開手。陳陽子只看到了一個餐巾紙折的小物件,但看不出這是什麼,還沒等陳陽子問,邊關月就開口了「沒有來得及買花,只好折了一朵玫瑰花給你,做我女朋友好嗎?」陳陽子的腦子已經轉不過來,首先努力確認手上的東西從哪個角度能看出是一朵玫瑰花,又覺得這個現在似乎不重要,然後終於回過神來,抓住了重點——OMG,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是真的嗎?這是陳陽子過去及以後唯一一次被這麼直白的表白,這個自己仰慕卻從不敢有非分之想的男神喜歡自己,要自己做他的女朋友?當然要說願意,願意願意,一萬個願意,那時的陳陽子以為這就是自己這輩子最幸運的時刻了。
還活在象牙塔里的陳陽子,內心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完美主義,她愛慕邊關月的才華,愛他的善良和紳士,這樣的相愛理由在她看來絕對三觀正,更是政治正確。而被自己愛慕才華的人竟然也喜歡自己,陳陽子覺得這份幸運一定是機會碰巧遇到了自己的努力,是對自己過往所經歷的一切的補償,這一定是童話故事的結局,王子和公主從此會過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