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信仰聖光(二)
這是一場純粹的碾壓戰鬥,流浪武士用精湛的技巧將治安隊打翻在地,奪走了他們手中強搶的糧食,挨個發回貧民的手中。
到最後竹筐中竟然還剩下了幾塊乾糧。
「小夥子,帶著這些乾糧逃吧。」一個老頭從流浪武士接過乾糧后,眨著被打腫的眼睛說,「看你身手不錯,去聖光教堂或者皇家軍隊,別在回來。」
流浪武士看著滿地呻吟,掙扎著逃走的治安隊搖了搖頭說,「我相信天主教依舊有好人存在,就如同我堅信主注視著我一樣。」
「你竟然還對那幫傢伙心存幻想?……」老頭也不願再說什麼,將得到的乾糧掰下一半,遞給躲在自己身後的孩子。
那孩子正是剛才給他說話的小傢伙。
流浪武士摸摸小孩的腦袋,微笑著遞了一塊乾糧給他,然後轉身離開。
世人誤會了天主教,他堅信,在聖城耶路撒冷中,依舊有著善良的天主教徒。流浪武士帶起了頭套,邊走邊想。至少也和剛才的那個少年一樣善良。
走過了外城的貧民區,流浪武士穿過皇家軍隊把守的中城城門,走到了昨天禱告的地方,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中城比外城要繁華,能夠看到外城幾乎看不到的花草樹木,清潔衛生也是天壤之別。
但同樣的,這裡也有著貧窮的人,從服飾上就能看出來。
他們穿著老舊的衣服,長期的勞作讓衣服上的線腳和纖維都裸露了出來。
這些人大多數都集中在聖光教堂附近,在教堂里裡外外走動著,時不時觀察著病床上傷兵的情況,然後彙報給流浪武士從來都有見過的,穿著白色長袍,頭戴白色帽子的人。
流浪武士沒有等待多久,一隊抬著傷兵來的隊伍踏著雜亂的步伐,一路飛奔而來。
「該死的穆斯林又進攻了?」一個照顧著傷兵的平民彷彿熟悉了這一切,皺著眉頭開口對領頭的士兵問,「有多少受傷的人。」
「一百人多人吧,也不知道這些穆斯林發了什麼瘋,今天比昨天的戰鬥殘酷了很多。」士兵搖搖頭說。
「一百多人太多了,我們的床位已經沒空餘的了。」平民搖搖頭苦著臉說。
「已經裝滿了?」士兵有些疑惑。
「裝滿了,教堂裡面、周圍的民居。所有聖光教堂能夠利用的地方全部都裝滿了傷員,連兩位大人睡覺的地方都讓給了他們。」平民還是搖搖頭拒絕著。
這一幕讓流浪武士感到不可思議。要知道在歐洲,士兵是要比平民高一個階層的階級,如果有平民敢對士兵這樣討價還價,肯定會被胖揍一頓。
「那怎麼辦?這些士兵里,有好幾個是聖光的教徒。」士兵很明顯在演戲的說。
「每一次你都這樣說,但每一次都是天主教的教徒。」平民抱怨了兩聲然後說。
這時一個穿著奇怪白袍的人走了過來開口說,「聖光眷顧願意信奉他的人,無論他現在的信仰是什麼。
這樣吧,在教堂外搭幾個帳篷,準備床鋪,我們會安排教徒來照顧傷員的。」
「可是,神父。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床鋪和材料了。」
士兵連忙將話接了過去說,「我們可以準備床鋪和材料。」
於是,在教堂外的馬路上,幾個帳篷被教徒和士兵快速搭建了起來。
得益於昨天剛下過雨,今天的天氣非常好,讓那些受了輕傷的士兵在帳篷下不至於被悶死。
雖然帳篷暫時緩解了病房不夠的壓力,但是在源源不斷的傷兵送來的情況下還是不夠。
最後搭建帳篷的工程,讓聖光的教徒們累的躺在地上喘氣,一句話也沒有辦法說出口。
沉默了幾個小時之後,流浪武士站了起來,默默的接過教徒們手中的工具,一言不發的做起了搭帳篷的工作。
這一做,直到天色微暗,教堂里的教徒抬出了裝滿食物的竹籃和米粥之後,才停歇了下來。
流浪武士跟著教徒們領了食物,隨地而坐后才開口對身邊的人問,「我看到外城區有很多聖光的教徒,既然你們那麼忙,為什麼不讓他們幫忙?」
「貧民區年青力壯的青年都隨著鮑德溫四世陛下去保衛城牆了,」一個木匠模樣的教徒喝著碗里的白米粥說,「兩位主教大人不好意思要求他們的家人來幫助聖光教堂救助傷兵。一是怕遇到自己的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二是怕他們人太多,會造成混亂。」
流浪武士詫異的看著木匠說,「你懂的可真多。」
「嗨!他哪兒懂的這些,這些話都是送傷員來的士兵說的。聽說是陛下對聖光教堂作為的評價。」一旁吃喝著平民揭穿了木匠的話。
「就是猜我的台!好不容易有人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
「哈哈……」
「可是,這樣的話。外城的信徒不就得不到免費派送的食物了嗎?」流浪武士看著手裡稀飯和中午同樣的乾糧,想起了外城的老人小孩們瘦骨嶙峋的樣子說。
一天只吃一塊乾糧怎麼受得了!
「哈!就知道你會這麼想!」木匠得意的說,「你不知道,大小主教來了之後,和鮑德溫四世陛下討來了一個約定,每天保證聖光教堂神職人員每人有四塊乾糧和一把米。」
「一把米?這可夠奢侈的!」流浪武士如同找到了聖光教堂的秘密,略帶一些調侃說。
把米做了自己吃,乾糧拿給民眾吃!流浪武士自己就腦補出了一幕。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聖光教堂為什麼這麼大方!
不然和他們比起來,天主教堂的作為,讓流浪武士感到羞愧。
木匠哈哈一笑然後說,「是啊,不然我們怎麼能喝到這樣好喝的米粥呢?」
他說著狠狠喝了一口只有幾顆白米飄在湯里的米粥。
「你就得瑟吧!要知道神父們一天也只吃一塊乾糧。他們可是比我們還累,得不歇氣的救治傷員。」其他教徒開口起鬨木匠說。
「一塊乾糧?」流浪武士端著手裡白水一樣的米粥說。
「不然呢,你以為外城發放的乾糧是哪兒來的!」木匠就著米粥將剩下的乾糧全部吞咽下去后說,「這也是聖光教堂的神父們才會這樣做,像以前天主教堂布施,只有一百塊手指大小的乾糧,還要先到先得,全城餓肚子的人那麼多,怎麼夠。」
「老人因為飢餓熬不過冬天,小崽子們被餓死在床上。一回到家裡,都不敢去碰他們睡在床上的身子。怕摸到的是一具冰冷冷的屍體。」木匠說著流下了淚水。「現在更害怕城門突然破了,該死的穆斯林攻進耶路撒冷。」
流浪武士閉上了嘴,慢慢消化著木匠說的一切。
一首奇怪的歌謠從木匠的嘴裡哼了出來,沒有詞語,卻充滿了沉重和心酸,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開始是一個人哼唱,然後是一群人,最後醒著的傷員也哼唱了起來。
夜裡,流浪武士抬頭看著夜空,第一次有了彷徨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