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8章 事有蹊蹺

  這段日子，她用另一種身份重回他身邊，發現了很多的可疑之處。本來是想找他說的，可是，一想到如今的情形，她便忍住了。只怕，自己太過關心，會引起葉天磊的懷疑。畢竟，他身邊早已另有佳人，而白芷已經是他心底認定的人。葉天磊未必會聽信她的隻言片語，而且若是要攤牌，她必須要說穿了自己的身份，她不想那樣。


  一路上，四周有無數的眼睛在暗處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葉天磊絲毫沒有察覺，晚上依舊睡的很香。他不知道，葉秋兒已在暗地裡替他擋下了多少明槍暗箭，就連他已經踩上的陷阱，也是她用計謀化解了。


  兩人已在林中三天，這三天葉秋兒過的比一輩子還長。她怕他餓著，便想方設法抓了很多的野雞野兔，丟在葉天磊附近。葉天磊拉弓射箭，瞄準了半天，卻又放了下來，嘆了口氣：「算了，世間萬物皆是生靈，還是讓它們自由的活著吧。」


  葉秋兒無奈，只好解開了野雞野兔身上的繩子，去替他挖野菜紅薯。她知道自己不該對他好，可是畢竟是故人。這世上的故人那麼少，遇見一個，她便格外的珍惜。她只是沒想到，幾年過去了。他竟然變得而有些婦人之仁了。


  夏天的樹林有很多螢火蟲，兩人躺在樹下休息，誰都沒有睡著。葉秋兒一直想不明白，白芷為何要接近葉天磊，又為何選在這個時候動手？若要殺葉天磊，這幾年有的是機會。


  正思索，突然聽見葉天磊幽幽的開了口：「她很喜歡螢火蟲，她說螢火蟲是跌落凡間的星星。」


  葉秋兒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在說白芷嗎？」


  「不，是一個我想忘記的人。」


  葉秋兒的心中一驚，轉過臉，看著葉天磊。葉天磊臉上波瀾不驚，說起她，好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往事：「她曾經是那般的冰雪聰明，冷淡疏離，好像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我喜歡了她很久，守護了她很久，我一直夢想著呃有一天，我可以跟她坦白。


  也許是上天垂憐，沒想到，有生之年，我真的等到了這個機會。可她一點都不喜歡我。最後，她還是走了，一句解釋都沒有，甚至連道別的話都不說。或許在她心裡，我連一個玩物都算不上。」


  葉秋兒心中微微一痛，他是在說自己嗎？

  「不是這樣的……」葉秋兒急忙辯解。話剛出口，卻聽到四面八方傳來一陣危險的急促的腳步聲，這聲音由遠及近，似乎已到了近前。葉秋兒急忙站起來：「不好，我們被包圍了。」


  話音剛落，四周果然出現了無數黑衣人，他們各個握著閃著寒光的大刀，嚴陣以待。


  葉天磊在她身後，慢慢站了起來，眼中閃著一股冰冷的狠絕的光。他握著一枚琉璃釘，嘴角掛著邪獰的笑，彷彿等這一刻，已等了多時。


  葉秋兒伸臂，把他牢牢護在身後，心中有些著急：「我在這裡擋著，你先走。」她一弱質女流，如何赤手空拳對抗這麼多殺手？可是遇到為吸納，她總是願意挺身而出。可是，她卻沒有注意到，那發號施令之人，就在她的身後。


  黑衣人在葉天磊的授意下，一起發動攻擊，葉秋兒且戰且退，嘴裡卻一直喊著：「葉天磊，你快跑，快跑……」她身段靈活，躲的雖快，卻到底不及黑衣人的刀快。胳膊上，腿上、後背上，很快便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葉天磊一直冷眼旁觀，若不是關心則亂，聰明如她，如何看不出這是一場瓮中捉鱉的陰謀？


  其中一個黑衣人不知是殺紅了眼，還是看錯了人，竟然朝葉天磊砍了過去。眼看刀刃就落到葉天磊的面門，葉秋兒再顧不得其他，飛身撲過去，抱住了他。鋒利的刀狠狠刺入了她的後背，皮肉翻卷，鮮血直流。刀痕從肩頭貫穿到了腰跡，幾乎要了她的命。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下一秒，一枚帶著硃砂的琉璃釘便扎進了她肚子里。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葉天磊，一張嘴，血便溢了出來：「為，為什麼？」


  回答她的，是胸口處的又一枚琉璃釘。


  臨行前，他帶了十二枚琉璃釘，每一枚釘子上都染著鹽水，會傷傷口極痛。他一開始，並沒有懷疑她。甚至真的以為她不過是山中的神醫，可是自從那黑貓親近她之後，他便覺出了不尋常。


  後來白芷告訴他，此人就是葉秋兒。那時候，他是高興的，很快他便又恢復了冷靜。因為，這幾天朝廷上一直在談論如何退敵。大家似乎都沒有什麼良策。可是白芷卻無意中說起，晏潯與葉秋兒似乎有些交情，他還在滅了襄國之後，差點娶了葉秋兒。


  若是能捉到葉秋兒，說不定還能與晏潯談判一下。


  葉天磊遲疑不決，白芷便為了讓他下定決心，告訴他，葉秋兒一女三嫁。先是慕容灃，后是晏潯，再后是楚國南宮扶辰，雖然只有一個禮成了。但是，這說明這女子不一般，而且，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葉天磊。


  想起，當年種種，葉天磊終究是下了狠心。因為，白芷還告訴他，這次葉秋兒前來，便是為了南宮扶辰來打探消息的。這讓葉天磊心中的遺恨全部變成了憎恨。為什麼自己對她那麼好，卻換不來她的傾心以待。而她卻要總是為別人拚命。


  扭曲的心，終究變成了無可挽回的陰謀。


  於是，他便與法師演了那齣戲。把她誘到郊外樹林，趁其不備，殺之。


  一路上，他猶豫過，遲疑過，可發現她暗中幫他，他的心裡很感動。可是，當夜裡，她望著星空想著別人的時候，他便再無顧慮。


  他只是沒想到，她為了保護他，竟寧願豁出性命。


  那一刻，他的心裡極為震驚，也極為動容，可是一想起，白芷說，她的心永遠也不可能屬於你。葉天磊就徹底下了狠手。


  她被七根琉璃釘定在一棵巨大的冷杉樹上，臉色蒼白，唇角帶血，狼狽不堪。


  她執著問他：「為什麼？」


  他一臉正義：「秋兒，別怪我，我也是為了車遲國。」她咀嚼著這句話，凄然一笑，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滾了下來。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與葉天磊一起去逛廟會，那街上真是繁華熱鬧。那時候的她還沒有這一身的傷，一心的傷。他光明磊落，是個陽光少年，而她沉穩冷靜，當真是年華如水，可沒想到，就連他們之間都走到了這一步。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真是諷刺啊。


  這一分一秒，彷彿被拉長了數倍。在這山中，她雖孤獨寂寞，卻心如止水，有這多年來的美好與痛苦的回憶，足夠支撐她一年又一年的過下去。她曾經以為葉天磊與她的回憶算是美好的，也許從她離開車遲國那天這便是他們的結局。


  可沒想到，他們之間真正的結局，竟是一個撕破了所有美好，打翻了她全部執念，把過往都粉碎成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