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最初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五章：最初的地方
沙漠也會陰天。
當永恆的艷陽天被烏雲遮住了臉，在這片彷彿一直都代表炎熱的區域，黑雲壓著所有事物，彷彿在預示著某件非常不詳的事情即將到來。
牽星鎮，這個曾經輝煌的商業小鎮，現在卻只剩下斷壁殘垣。那原本車水馬龍的青石板街上已經堆積了很多很多的黃沙，那曾經的繁華市井已被一片孤寂包圍。。。整個小鎮剩下的聲音只有嗚嗚叫的風聲代表著它存在。。。
然而這孤寂終於迎來了被打破的一天。這一天，十數艘巨大的像是小山嶽的船包圍住了這一個本該被人們遺忘了的小鎮。船上的人已經磨好了刀劍，時時刻刻準備給這個小鎮帶來更為孤寂的孤寂。
因為一隻『惡魔』，逃到了這裡，所有人都來追殺他。
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先進入這個小鎮的範圍，去做打響這戰爭的第一聲戰吼。
『惡魔』太過於強大，很多人都太小瞧了他的力量，即使數十個天化境強者去追殺它，都能讓他逃掉！
因此，一些深藏在人間的神域境強者也慢慢從沉默中走出來，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這項追捕毀滅『惡魔』的戰爭中。
為什麼這麼恨？因為害怕。
船上，一個大胖子的身影太過扎眼。他站在那艘船的最前方，站在那位中年人身形的右後方。
「呵呵，前輩你都來了。」相見歡做模樣地低下了頭一下，然後笑嘻嘻地對這個中年人說道。
「嗯。」中年人微微點頭。他的氣勢像極了被風打磨過無數次的山岩，尖銳、堅硬、瘠薄，雖然毫不起眼但即使再大的波瀾也不會讓讓其移動絲毫。
「誒呦呦，這可真是有好戲看了。」相見歡使勁眨了眨眼，這一個動作使得他麵皮上的肉都抖了一抖，看起來十分滑稽。
中年人沒有回答，他向來沉默，不願意對世間任何事情發出一聲感嘆，即使他的身份有著驚天地泣鬼神的震撼力。
他是『修牆人』，顧名思義，就是維修『牆』的人。
『牆『也不是能永恆地維持它的形狀，隨著時間的腐蝕被改變的天地規則也終會變回原樣，所以世上就出現了』修牆人『這樣的人。
『修牆人『向來神秘，無人知道他到底存在了多久，修為如何。只是能知道，他非常強大，靠著一己之力能夠保持橫穿炎洲的』牆『的天地規則。
而這位傳奇大能者竟然會為了一場鬧劇而現身，實在是太過震驚。
但是他並未表達要做事情的慾望，只是在那裡站著，像是在觀察這件事情。
「嘿，老朋友，你們上啊！」
相見歡沒有糾結於『修牆人『身上太久，他把視線轉向另一艘船上的一個宗門的帶頭人，大聲喊道。
這一聲喊叫打破了長時間的寂靜，所有人都順著相見歡的視線看過去，看向那個組織這次行動的宗門的宗主的身上，期待著他的話。
「。。。」
那個年輕的宗門宗主臉上滑下幾根黑線，沉默了一會，忽然大聲喝道：「所有人，進攻趨勢，我們上！」
「哦！！！」
或許是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戰爭般的緣故，所有弟子都發出了興奮的大吼。這樣好戰的氣氛瞬間蔓延整個船隊，剎那間天空中都傳來了豪邁的叫喊聲。
整個天空，整片空間都傳來如此般振奮人心的戰吼。
但是他們面對的，只是一個人啊。
。。。
落滿塵的屋檐上，厚重的塵土竟然堆成了土堆，所以陳舊而土澀的味道一推開門就撲面而來。許平生推開這許家老宅的大堂木門，眼睛望著破敗的廳室看不出他的情緒。
過了這麼多年，這裡面但凡值一點點錢的東西都被小偷潛入偷走。到最後別說金屬茶具，就連那些擱在暗處的掃帚簸箕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許平生走了進去，一步揚起一片灰塵。蜘蛛都不願在此結網，所以蜘蛛絲也只有寥寥幾根。
幾年前還門庭若市的大院子，現在變得了無人煙，時間的摧毀力有這麼巨大？
許平生把目光收回來，轉身離開大廳，離開許家老宅。對於他來講，在這裡留下的悲哀已經超過了歲月的輪迴，一直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底，最終和血肉長在了一起永不消散。當這種痛苦經歷許久，也許他心也已經麻木了，現在在這個熟悉的地方再也提不起一絲苦痛了。
在蕭瑟的大街上，風沙卷過他的鞋子，眨眼間就沒過了他的鞋面。他無視停留在牽星鎮外面，顯眼的十數艘船。他只是望著天空，腦子一片空白。
未先笑走了，去了未知的方向，他突然間忘記了自己生命的意義，就像個傻子一樣到處尋找未先笑。
但炎洲何其之大，又從何找起？
沒有了目標的人只能原地打轉，許平生在沙漠中走啊走，跟著自己的感覺，最終又徒步走過了進萬里的路，回到了這個，所有關於他們的故事最開始的地方。
在沙地中站了好久，許平生忽然動了。風有些大，即使剛剛才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許平生的衣衫上已經吹上了沙塵。
他沒有去搞自己被沙子搞亂的衣服，像個愣頭青似的迎著狂風奔跑，穿越了一個又一個破敗的街道，最終停在了另一個大宅子的門口。
這個宅子門匾已經垂下了半邊，被不穩定的風吹得搖搖欲墜，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這是未先笑的家，之前他曾無數次來到過這個很大的宅子里。無論是作為富家子弟也好作為討飯吃的僕人也好，這個地方帶給他的記憶比他自己家帶來的還要多。
但這宅子的大門不是像其他門戶一樣封鎖著的，而是半掩著門，而那沉重的門鎖鏈也被丟棄在一旁，被沙子掩埋得只剩一角。
許平生的眉毛抖了一下，他小心地推開大門，又是一陣風沙撲面而來，迷住了他的眼睛。
但是恍惚間他彷彿感受到了這間屋子的不同，雖然依舊孤寂，但是在孤寂中卻有一絲絲溫暖的存在。
許平生忽然想到了什麼，也不顧不適的眼睛，兩步並作一步地衝到大堂。
大堂的門也是虛掩著的，許平生忽然在那裡停下了。
大堂內的椅子上，有一個黑影在上面坐著，室內太過陰暗他都分辨不出來那個是個人還是像人的東西。
「笑笑？」
許平生試探著叫著。
沒有回應。
許平生咽了口口水，嘴唇微微顫抖。他小心地走進大堂，走近那個黑影瞧了一瞧，心臟忽然一個收縮。
這是一個男人的屍體，因為不知在這裡停留了多少年份已經被吹乾成了乾屍。他身上還穿戴著略有些華容的衣物，右手拇指上還有一塊巨大的翡翠戒指。
雖然他明顯已經成了骷髏，但是看著這些特徵許平生還是推斷出了這個人是誰。
未先笑的父親。
之前他聽說過，未先笑的家業散落之後，未先笑的父親也和自己父親當初那樣鬱鬱而終。沒想到那時未家連出殯的錢財都沒有了，就讓未先笑的父親的屍體一直留在這個老房子里。
許平生的手顫了顫，然後身子顫了顫，最後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遙遠的地方傳來巨大的叫喊聲，沒過多久許平生就感受到有很多靈力匯合成的力量將要從天而降，像是天上的隕星落下一般帶來毀滅的氣息。
但是許平生不打算反抗了，任由那毀滅的靈力從天而降，擊垮彷彿，擊垮街道，擊垮他所有的悲劇。
一波靈力巨浪把他狠狠地排進黃沙中，那一片黃沙被他鮮血所染紅，像是一片紅色的泥巴。
他還有意識，只是身體不能動彈。
他想死了。
天空上密密麻麻的人們沒有想到能夠一擊得手，興奮著彙集第二次衝擊將這個『惡魔』徹底摧毀。可就在這個時候，蒼穹的某個方向又傳來了喧嘩的聲音。
許平生艱難地把眼睛移過去，發現烏雲中彷彿有一個巨物在運動。隨著一聲奇異的叫聲，烏雲層被撕裂，一頭巨大的黑色似龍巨獸搖搖擺擺地沖了出來，一爪子襲來不知帶走了多少生命。
天空上的局勢亂了起來，許平生所期待的第二次衝擊也遲遲不來。
他看著天空，最終留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