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贏驕眸光顫動,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小本子,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彷彿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驚擾到手中的東西一樣。
他沒看錯嗎?景辭把戶口遷到了他的戶口本上?
心臟砰砰砰,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贏驕的喉結上下滾動著,他閉上眼,又猛地睜開,再次定睛看過去。
沒錯,不是眼花,也不是臆想,黑色的小字仍舊規規矩矩的印在戶口頁上——
姓名:景辭。
戶主或與戶主關係:表弟。
「你的戶口本我放到書房的書櫃里了。」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你要用的時候可以去那裡找。」
贏驕深深地呼吸,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
自己是傻-逼嗎?景辭當初都暗示到這種程度了,竟然還什麼都沒發現。
他到底錯過了多少啊。
因為景辭拒絕收禮物的煩躁瞬間煙消雲散,贏驕將戶口本按在胸口,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而後大步朝門口走去。
景辭在客廳左等右等,也不見贏驕回來,頓時有些急了。
他真的很想看贏驕小時候的照片,肯定是特別囂張一小孩兒。每天拽拽的,小大人一樣,一開口就能把別的小朋友說哭。
光是想想,景辭就覺得自己快要被萌化了。他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站起來一步一挪地蹭到了書房門口。
手剛剛放到門把手上,白色的門就被從裡面大力地拉開,贏驕的臉霎時間出現在眼前。景辭怔了一下,不自覺地朝他手上看過去:「照片……」
景辭的聲音戛然而止。
贏驕雙手掐著他的腰,忽地將他整個地抱了起來,抵在了牆上。
驟然失重的感覺,讓景辭下意識摟住了贏驕的脖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如同疾風驟雨般的吻便落了下來。
贏驕吻地用力又兇狠,他呼吸滾燙灼人,撬開他的牙關長驅直入,幾乎要把他吞下去。
景辭被他親的渾身發軟,腰部又懸空使不上力。怕掉下去,不得不死死攀住贏驕,就像是乖順地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一樣。
「寶貝兒,」贏驕稍稍離開他的唇,胸膛劇烈地起伏,喘息著道:「戶口本我看到了。」
他終於發現了啊。
景辭心裡一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是不發現,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贏驕低頭親吻他的脖頸,幾乎要控制不住撕開他衣服的衝動:「怎麼想到要遷到我家的?」
景辭被他弄得有些癢,他臉頰通紅,心跳聲大的如同擂鼓。嘴唇張張合合半天,才吐出了一個字:「……哥。」
「嗯?」
「我……」景辭微微偏頭,讓他親的更方便一些:「我不想單獨立戶……」他吞咽了一下,聲音裡帶著點顫:「我就想、就想跟你一個戶口本。」
說完之後,景辭幾乎不敢看贏驕。
這是他能說出的最直白、最羞恥的話了。
想跟贏驕一個戶口本、想和他成為一家人。哪怕法律不承認,在他心裡,他們已經變成了最親密的關係。
贏驕呼吸一窒。
這個傻子,他給什麼都不要,卻把自己的一整顆心悄悄地奉了上來。
贏驕幾乎不知道要怎麼愛他才好,他抱著景辭,用盡全力地吻他。
景辭渾身滾燙,臊得腦袋都幾乎要冒煙。他將頭抵在贏驕胸口,強忍羞赧道:「哥,還沒洗澡……」
「我知道,別動……別動!」贏驕按住他:「你乖乖的,我不動你。」
景辭抬眸看他:「不、不做么?」
「怎麼了,景神。」贏驕挑眉看他,眼裡儘是調侃:「答應過的事情不算數了?說了你自己弄給我看,想食言?」
景辭看著他額頭上的細汗,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疼。立刻道:「只有一點點疼,真的哥,我能忍的。」
「你能忍,」贏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而後放開他,起身拉上窗帘:「但我捨不得。」
景辭在自己身邊,可以笑可以開心,獨獨不可以疼,哪怕一點點都不行。
怕他覺得愧疚,贏驕開了燈把亮度調到最高。坐到床邊,故意調笑道:「低估哥了不是?告訴你,這一開始可就不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的事兒了。」
景辭紅著臉,囁嚅道:「那、那我也能忍。」
他不想讓贏驕再憋著了,只是疼一點,又不是癢,有什麼可怕的?
贏驕被他撩撥地幾乎要化身禽獸,好容易才壓下了心裡的那股衝動,往景辭旁邊挪了挪,目光在他漂亮的鎖骨上轉了一圈:「這麼乖,那待會兒我說怎麼就怎麼?」
景辭睫毛一顫,輕輕點了下頭。
贏驕輕笑,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說了兩句話。
景辭垂著頭,由著他動作,小聲道:「隨、隨便。」
「哪裡都行?」
「……嗯。」
贏驕忍無可忍,伸手扯了一下景辭的褲腰,沉聲命令道:「脫了。」
哪怕沒碰觸,兩個人這天晚上也鬧了半宿。但景辭的生物鐘向來準時,第二天六點還是醒過來了。學了一上午,吃過午飯後,他實在是撐不住,破天荒地去睡了個午覺。
要是放在平時,他睡一天贏驕都不會去打擾他,但今天不一樣。
眼看著差不多快三點了,贏驕想了想,還是推門走進了卧室。
「寶貝兒,」他在床邊蹲下,隨手抓了塊布料捏出一個尖,在他鼻尖上掻了搔:「起床了。」
景辭好叫的很,只蹙了下眉,就睜開了眼睛。但腦子還是不怎麼清醒,迷迷糊糊地叫了聲:「哥?」
「嗯。」贏驕等他能思考了,這才道:「先起來跟我去一個地方,晚上讓你睡個夠。」
景辭把被子掀開,伸手揉了一下眼睛,疑惑道:「去哪裡?」
贏驕往他身上瞄了一眼,發現他睡衣穿的整整齊齊,遺憾地收回目光:「我媽媽的墓地。」
景辭蹭地一下坐了起來,腦子裡的睡意頃刻間跑了個一乾二淨,結結巴巴道:「你、你媽媽?」
「嗯。」贏驕被他的反應逗笑了:「那麼驚訝做什麼?都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了,見個家長不是很正常嗎?」
雖說只是去墓地,可景辭卻莫名地緊張起來。他跳下床,一邊找衣服,一邊道:「哥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我什麼都沒準備……」
贏驕唇角含笑,倚在柜子上看他忙碌,打趣道:「你想準備什麼?」
景辭終於找到了一件黑色外套,看了半天后拿出來平平整整地放到床上,認真道:「紙錢、金元寶什麼的。」
「傻不傻,」贏驕用手機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現在的公墓都不許燒紙的,而且她也不喜歡那種煙熏火燎的東西,買一束白百合就行了。」
「啊,」景辭還真沒上過墳,都只是聽說或是看電視了解的,聞言點了點頭:「那我來買。」
「知道了。」贏驕失笑:「不跟你搶。」
景辭收拾了一番,對著鏡子照了好幾遍,直到徹底確認自己身上沒什麼不妥之後,這才和贏驕一起出了門。
剛好趕上了清明三天假期,又是傍晚送燈時間,來公墓上墳的人絡繹不絕。贏驕帶著景辭繞過一撥人,直直地朝墓地中心走去,最後停在了一塊黑色的石碑前。
「這裡。」贏驕蹲下去,一點點擦掉石碑上的灰塵,輕笑道:「往年都是我一個人來,今年帶了個人給你看看。」
「他叫景辭,以後每年我都會和他一起來。是不是長得特別好看?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的。」
不懂事的時候,贏驕曾經怪過甚至恨過她。恨她為了一個渣男拋棄自己,也恨她讓自己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
可後來,當他慢慢了解抑鬱症之後,心裡的那些恨就都變成了憐惜。
她不是不在乎他,如今自己名下的那些東西就足以說明一切。她只是實在堅持不住了,才會選擇離開。
景辭將那抱了一路,連贏驕都不準碰的百合擺到墓前,恭恭敬敬地沖著墓碑鞠了三個躬。
他不知道贏驕媽媽長什麼樣,也不知道她去世的原因,但他仍舊發自內心地感謝她。
感謝她將贏驕帶來這個世上,才能夠讓他有幸和他遇見。
贏驕靜靜地看著那塊墓碑,認識景辭之後,他很少打架了,也開始好好學習。現在他生活充實,又有景辭這麼好的人陪在身邊,她應該放心了吧。
贏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被風吹歪的花束扶正,轉頭對景辭道:「走吧。」
景辭點點頭,跟了上去。走了幾步之後,他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
偷偷的、大著膽子在心裡叫了一聲媽。
叫完之後,又覺得自己有點厚臉皮,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臉,加快了腳步。
回去的路上,贏驕將他家那些破事,包括他媽媽的死因,全部都告訴了景辭。
「是不是一直好奇我暈血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贏驕將地鐵卡放進兜里,無所謂道:「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
景辭心疼的不行,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贏驕,又不想再讓他回憶那些傷心事。只好握住他的手,認真道:「沒關係,以後我幫你看著。」
贏驕唇角含笑,輕輕掙開他:「嗯。」
兩個人走出地鐵站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還沒吃晚飯。
景辭雖然不挑食,但卻對羊肉情有獨鍾。贏驕抬眸看了看,記起這附近的廣場上有一家西北菜餐廳的烤羊排還不錯,便帶著景辭朝那邊走去。
沒想到剛走了一半,就被前面聚著的一堆人擋住了。人群你擠著我,我挨著你,密密麻麻的佔滿了廣場。
「這幹什麼呢?」贏驕蹙眉,嗤了一聲道:「都堵在這裡,跟特么抗洪似得。」
景辭也不知道,他天生就沒什麼好奇心,正想跟贏驕說要不換一家餐廳,就聽到了旁邊一對情侶的對話——
男生拍著胸脯道:「寶寶,你放心,我保證把那束花搶過來!」
女生紅著臉道:「好。」
景辭又聽了幾耳朵,這才明白。前面有一對剛求婚成功的情侶,女生要把男生求婚時送的玫瑰花拋出去,給其他人沾沾喜氣。
於是,在場帶著女朋友的男人都瘋狂了,拚命擠上去想要把花弄到手。不求別的,有個好兆頭就行。
「哥,我們走……」
「你在這等我。」贏驕把手機塞到他手裡,留下一句話,便大步跑到了前面。
他趕得巧,女生手中的花恰好在這個時候拋了出去。
一堆男人紛紛抻著脖子伸手去夠,你推我一把,我踩你一腳的,誰也不肯讓誰。
就在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面色欣喜,即將夠到花的時候,一隻手橫空出世,半路將那束玫瑰花截了胡。
贏驕輕輕鬆鬆落到地上,對著那個男人挑釁一笑,轉身往回走。
然後在一眾男人羨慕嫉妒恨地注視下,毫不避諱地將那束花塞進了景辭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