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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又是他!

  馮茂怒火中燒地看著贏驕,先是不穿校服,再是擾亂考場紀律,現在竟然弄碎了教學樓的大門!一次比一次過分!

  別看只碎了扇玻璃門,可往大了說,這不明晃晃地告訴政府領導,是他準備工作沒做到位么?

  破壞學校資產可不像之前那樣,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這次必須得給他點教訓,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過馮茂這會兒雖然氣極,卻沒忘記贏驕的背景。他勉強壓住心裡的火,質問道:「這麼厚的玻璃門……你怎麼弄得?」

  贏驕面色不變:「不小心碰到了。」

  要不是顧忌形象,馮茂當場就要大吼一聲放屁!

  學校的玻璃門是一碰就碎的?糊弄誰呢?

  撒謊成性、欺騙老師,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學生早晚是監獄的料!

  「你給我說實話!」馮茂往前走了兩步,看看那條裂縫,又看看贏驕,怒吼道:「是不是在樓前打鬧了?我在每周一的全校總結上說過多少次,不許這樣不許這樣!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贏驕單手插兜,懶洋洋道:「沒有。」

  「沒有?!」馮茂冷笑著反問了一句,伸手就要將贏驕往門前拽:「那你剛才是怎麼碰的?再碰一個給我看看!」

  贏驕微微側身躲過他的手,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馮茂這一大早為了打掃衛生興師動眾的,想也知道今天學校來的不是什麼小人物。這個節骨眼上教學樓的門被撞碎了,馮茂那麼注重□□的人,肯定不會輕拿輕放。

  贏驕並不想景辭跟馮茂打交道,他沒忘記上次馮茂在辦公室里,當著高二所有老師的面,說景辭人品不行。

  所以哪怕知道以景辭現在的成績,最後很可能不會受到什麼懲罰,但只要一想到他會被馮茂鄙視、為難,贏驕就受不了。

  這事兒畢竟牽扯到了景辭,他本想忍忍就過去了,但馮茂現在是……要跟他動手?

  贏驕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將右手從兜里拿了出來。

  贏驕身高188,許是做過特殊訓練的原因,他瘦歸瘦,身形卻並不像普通成長期的少年一樣單薄。身上的肌肉漂亮流暢,有一種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的氣質。

  馮茂見他動了下手,立刻想起他打老師那件事,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

  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學生嚇到了,馮茂登時惱羞成怒:「行啊,不說實話是吧,那就跟我去你們班主任面前說!」

  贏驕嘲諷一笑,回頭看了看景辭,見他乖乖地站在原地沒動,這才放心的跟上了馮茂的腳步。

  兩個人剛上了一樓的台階,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老師,等一下。」

  景辭額頭上的包青腫,比剛才又大了不少,他卻好似不知道疼一樣,臉上沒有半點痛苦的表情,平靜道:「玻璃門是我撞碎的。」

  贏驕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從幻象中走了出來,只是腦子一時之間還有些迷糊。

  緩了這麼長時間,足夠他記起剛剛發生過什麼了。

  門本來就是他撞碎的,他不能讓贏驕幫他背鍋。

  雖然知道贏驕不怕馮茂,也能夠搞定這件事,可景辭捨不得。

  馮茂剛剛光顧著跳腳了,根本沒注意到景辭。這會兒聽他一說,又看到他腦袋上的那個大包,頓時信了五分。

  不是說沒打鬧嗎?沒打鬧怎麼可能會撞成這樣!

  馮茂冷眼看著景辭,他對這個學生一開始的印象就不好。能聯合朋友一起騙老師,就算進了集訓隊又怎樣?以後總有他吃大虧的時候。

  何況這兩個人是把他當傻子耍呢?一會兒是這個碰的,一會兒又是那個撞的,顯得他們同學情深是怎樣?

  「景辭是吧?老師知道你。」馮茂笑了一下,不冷不熱道:「這回成績不錯太高興了?那也不能無視校規啊。」

  贏驕眸光一厲,剛想說什麼,一個慈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出什麼事了?」

  校長背著手,笑眯眯的從樓上走下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體型龐大的何粥。

  贏驕微信上只說讓他下來接景辭,並沒說發生了什麼事。

  何粥看看校長,又看看馮茂,站在兩段樓梯的相接處,愣是沒敢繼續往下走。

  校長看向景辭:「景辭……」

  他的目光落到景辭的額頭上,聲音登時急切了不少:「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是腦袋又被打了?!

  景辭還沒回答,馮茂就把他將玻璃門撞碎的事說了。末了,又加了一句:「領導們馬上就來了,校長你說這事鬧的……哎,我不知道在晨會上強調過多少遍,不許在樓前打鬧,學生們總不聽。這不,就連景辭都不例外。」

  然而校長的關注點完全不在碎掉的玻璃門上,他不放心地問景辭:「老師看你這撞的挺嚴重,用不用去校醫室拿點葯擦擦?」

  景辭怔了下,沒想到校長態度會這麼好。他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大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了,謝謝老師,過幾天自然就好了。」

  暗搓搓地給景辭上眼藥的馮茂:「……」

  確認了景辭是真的沒撞壞,校長的關注點總算是回來了:「門碎就碎了,不用害怕,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多大點事兒。」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和藹道:「快午休了,你回去睡覺。不用有心理負擔,那門本來就該換了。」

  馮茂:「……」

  他們學校的教學樓是新蓋的,門才安了幾年,他怎麼不知道要換?!

  景辭還是有些愧疚,連聲道過謙之後,才和贏驕何粥一起上了樓。

  「校長。」兩人走後,馮茂不滿道:「等會兒領導就過來了,看到門這樣怎麼辦?」

  校長笑眯眯地頂了他一句:「放心,領導們又不是來看門的。實在不行,進門的時候你站旁邊擋一擋。」

  馮茂:「……」

  校長的目光落在那條裂縫上,心裡暗暗疑惑。這門按理說夠結實啊,景辭究竟是怎麼把它撞出一道裂縫的?

  果然是能進國家集訓隊的選手嗎?腦子物理化學攻擊都很厲害啊。

  三樓的教師廁所內,贏驕無視旁邊的何粥,伸手撩起景辭額前的頭髮:「別動,讓我看看。」

  景辭那一下撞的力道非常大,這會兒額頭上的包已經有雞蛋大小了。

  贏驕低頭給他吹了兩下,越看越心疼:「剛剛沒來得及問你,你那時候怎麼了?」

  「沒事,」景辭垂眸,輕聲道:「門擦的太乾淨,沒注意就撞上了。」

  贏驕看著他垂下的睫毛,知道他沒說實話。但何粥在這,他不方便問的太細,又給他吹了幾下,道:「我都說了是我做的,你還站出來幹什麼?」

  「本來就是我撞的,」景辭想起贏驕擋在他身前的那一幕,仍舊覺得胸口發漲:「而且我怎麼能讓你背鍋。」

  雖然他沒明說,但贏驕依然明白了他的潛台詞。

  贏驕心裡一軟,想要把他揉進懷裡,又怕碰到了他的傷處。只能強忍著,湊過去柔聲道:「怕我被罰?」

  一旁的何粥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面無表情地道:「對不起,打擾了。請問一百公斤的我在你們面前能有一點存在感嗎?」

  景辭一呆,這才記起來廁所里不光只有他們兩個人,臉瞬間紅了。

  贏驕瞥了何粥一眼,淡淡道:「檸檬不酸嗎?」

  何粥本能地點頭回答:「酸啊。」

  「那你怎麼還不走?」

  何粥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氣得差點沒跟他同歸於盡。

  剛剛是誰讓他下樓來著的?!他媽-的,過河就拆橋!

  何粥罵罵咧咧地摔門的走了。

  贏驕將廁所門反鎖,回頭看著景辭:「好了,現在就咱倆了。」

  景辭臉上有些不自然,卻沒阻止贏驕。

  「剛剛我問你,你還沒回。」贏驕低頭看著他,又問道:「怕我被罰?」

  景辭點了點頭。

  「那不怕景神撞玻璃門這種事情傳出去,被人笑話?」

  景辭表情都沒變一下:「無所謂。」

  贏驕被他撩的要爆炸了,忍無可忍地伸手抱住了他。

  景辭本能地偏了下頭。

  贏驕輕笑:「放心,只要你不拚命往我懷裡鑽,就碰不到額頭。」

  景辭臉頰發紅,沒理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攀住了贏驕的後背,將臉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贏驕一怔,隨即不受控制地挑起了唇,將景辭抱的更緊。

  午休結束之後,贏驕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裡就多了幾個冰袋。

  「臉抬起來一點。」贏驕拿起一個冰袋,轉向景辭。

  景辭一邊聽話照做,一邊問他:「學校里有賣這個?」

  「沒,我叫的跑腿代購。」贏驕小心地將冰袋敷在了景辭的額頭上,一隻手按著,以防掉下來:「這樣疼不疼?」

  景辭搖頭:「不疼。」

  贏驕知道他就是疼也不會像別人一樣大刺刺的表現出來,只能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一點。

  好在,景辭的傷只是看起來嚇人,實際上並不重。

  腦袋沒有暈的表現,腫包也沒再擴大,這讓贏驕放心不少。

  下午,政府的領導們準時蒞臨省實驗。

  參觀了一圈學校,又跟校長討論了一下對景辭的獎勵方案之後,有個領導提出想見見景辭。

  照片他們都看過,畢竟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小孩兒長得是真好看,忍不住就想看看真人是什麼樣。

  校長想到景辭額頭上那個大包,不忍心折騰他。再加上他傷的太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遭了校園霸凌,便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

  於是,非常不喜歡這種場合的景辭,就這麼陰差陽錯的逃過了一劫。

  景辭本以為,這次看到原身死亡時的場景只是一個意外。但他很快就發現不是這樣,因為從這一天起,他開始斷斷續續的接收原主的記憶——

  他看到那個一頭黃毛的小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景家的沙發上。極力擺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那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他看到他趴在床上,用和自己相同的寫字習慣,一遍又一遍地寫贏驕的名字,臉上的表情執拗又堅定。

  他看到他點頭哈腰,極力討好贏驕身邊的人,就為了有個能夠接近贏驕的機會。

  他還看到他被人慫恿,憤怒地衝過去找喬安彥算賬。自以為打勝了喬安彥而洋洋自得,卻忘記了自己那滿身的傷痕。

  不知道是因為看多了,還是別的什麼。景辭漸漸地開始跟原身感同身受,甚至……有一種這其實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錯覺。

  景辭必不可免的被影響到了。

  他最開始和贏驕確立關係的時候,哪怕心裡喜歡的不得了,也從來不會主動。

  後來,兩個人親近了不少,他偶爾也會強忍羞澀的說幾句情話,但這就是極限了。

  如果讓他沖贏驕撒個嬌,或者主動提個什麼要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現在——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景辭和贏驕照樣去了教學樓旁的花壇處。

  現在這裡已經快成了他倆的秘密戀愛基地了。

  偷偷摸摸地溫存了一會兒之後,估摸著快到上課時間了,贏驕戀戀不捨地放開景辭:「回去吧。」

  景辭沒說話,在贏驕牽著他的手想要往前走的時候,忽然叫住了他:「贏驕?」

  贏驕偏頭,眉眼含笑地看著他:「嗯?」

  景辭耳根子緋紅,垂著眸,嘴唇張張合合好長時間,才略有些僵硬地吐出了一句話:「你……你今晚能不回去嗎?」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就這樣看著贏驕,走在他身邊,景辭也還是很想他。

  就好像他錯過了他那麼那麼多年,才終於費勁千辛萬苦來到了他身邊。只要一刻不看見他,心裡就有些恐慌。

  贏驕驀地轉身,不敢置信地看著景辭:「你說什麼?」

  景辭……這是在跟他撒嬌嗎?

  景辭臉頰滾燙,腦袋都快要冒煙了。他深呼吸了一下,輕聲道:「你……你住宿舍行……」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贏驕按住後腦勺,狠狠堵住了唇。

  一吻完畢,贏驕放開他,啞聲道:「寶貝兒,今晚我不回去,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不去?」

  景辭抬眸看他,還有些喘:「哪、哪兒?」

  贏驕輕輕撫摸他的後頸,不答反問:「你先說你去不去?」

  景辭點了點頭。

  贏驕輕笑:「不怕我把你賣了?」

  景辭抿唇笑:「不怕。」

  「那你可算錯了,這次真要賣了你。」

  景辭愕然抬眸。

  贏驕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口,低低道:「賣去你老公床上一夜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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